許興昌這時也起來了,看到許攸寧,就走去廚房打了一盆水過來放到洗臉架上,叫他過來洗。


    葉細妹注意到這盆水沒有熱氣,留神一看,竟是一盆冷水。便說許興昌:「你看你,灶上鍋裏有的是熱水,你怎麽還打了一盆冷水來給孩子洗臉?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季節。都已經深秋了,洗這個不冷?」


    說著,就要伸手來端那盆水潑到門外去,再打一盆熱水過來。


    卻被許興昌抬手給阻止了。還解釋著:「阿寧這孩子自小洗漱用的都是冷水。不說現在這個季節,就是三九寒冬天,他也用的是冷水。」


    葉細妹看了許攸寧一眼,又看了許興昌一眼,最後決定還是說許興昌。


    經過了昨晚,現在她心裏是真的將許興昌當著自己的男人來看待了。


    自己男人雖然要護著,但若有什麽錯了,那肯定也要先說他的。


    「那你就不說一說?就這樣由著他?你也像個當爹的?」


    許興昌待要說話,許攸寧已經笑著先開口:「娘,你別怪爹。是我自己要一直洗冷水的。」


    許興昌隨後也附和的說著:「阿寧是男孩子,男孩子就不能太嬌慣著。讓他用冷水洗也好,能培養他堅韌的性格。」


    葉細妹心知說不過他們父子兩個,就叫了葉蓁蓁,兩個人去廚房端飯菜到堂屋的桌上來。


    八月份剛收了各樣豆子,於是早上煮粥的時候葉細妹就抓了一把綠豆在裏麵。菜都是當季的蔬菜,清炒葫蘆條,煸炒豆角,還有昨兒辦酒席剩下來一些麵筋,就弄了個素炒麵筋。


    另外還烙了幾張蔥花雞蛋餅。


    許興昌和許攸寧都是男人,在燒飯燒菜上麵都天分有限。以往雖然也沒有餓過肚子,但到底也都是湊合著過。


    譬如吃早飯這事,父子兩個人至多也就是一碗粥搭配一盤菜。甚至有的時候就隻是一碗粥加一碟子鹹菜,哪裏能如現在這般,有粥和好幾個菜不說,還有蔥花雞蛋餅吃。


    而且葉細妹燒飯做菜的手藝是真的好。就不說那三個菜是如何的美味了,就這蔥花雞蛋餅,金黃色,烙的兩麵幹脆,咬一口下去,裏麵卻是軟軟的。偶爾吃到切碎的蔥花,唇齒間都是香味。


    葉細妹見許興昌和許攸寧都愛吃她烙的這蔥花雞蛋餅,一麵心裏覺得自豪,一麵看著他們父子兩個的目光都能稱得上是愛憐。


    也不曉得他們父子兩個人以前的日子到底是什麽過的。


    「你們慢慢吃。」她笑著放下手裏的飯碗,「明兒早上我將葫蘆切成細條,加了麵粉雞蛋和蔥花,給你們烙葫蘆蔥花雞蛋餅吃。」


    父子兩個人都點頭。許興昌還難得嘴甜了一回:「你做什麽,我們都吃。」


    葉細妹麵上的笑容就越發的濃了。


    飯後和許興昌說話,問起昨兒她帶過來的那些雞和豬要養在哪裏,許興昌說:「這些事情都你來做主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將她當成家裏的女主人,無論她如何安排,他都不會反對。


    葉細妹笑了笑,隨後又問起許興昌家裏的田和菜地的事來。


    龍塘村在周邊十裏八鄉的村子裏是最大的村莊。人口眾多,但相應的田地卻不夠寬廣,所以每家得到的田地就有限。


    許興昌的父親原就不是龍塘村的人,當年也是老族長愛才,和許父一見如故,相談之下,一心要請了許父到龍塘村的學堂做教書先生。後來見他娶了本村女子為妻,有心要讓他一直長住在這裏,一番思量之下,特地的撥了一塊近一畝半的好地給他。菜地也另外單撥了一塊。


    龍塘村的村民人均算下來一個人才一畝地,這樣一比較,許父就算是占了便宜了。


    也不是沒有村民反對。但當時老族長還在世,將這些反對的話語都給強行壓了下去。加上那會兒村裏的人聽信了老族長的話,說龍塘村是塊風水寶地,有一年有個風水先生路過這裏時曾驚歎,說這裏往後會出個了不得的人物。


    老族長當時曾問,會是個什麽樣了不得的人物?風水先生隻微笑不語。


    老族長便再問?做官的?知縣?知府?還是京官?能做到幾品?


    風水先生摸著下頜的一把雪白長須,隻說貴不可言。


    老族長心中便以為肯定會是個了不得的大官。也是從風水先生離開後,他便開始籌資修葺村裏的祠堂,打算將西邊的三間廈屋打通用來做學堂,讓龍塘村適齡的子弟都過來讀書。


    一村子都是姓葉的,無論最後是誰做了大官,他們姓葉的臉上都有光彩。而且做了大官,能忘記自己的出身?但凡隻要肯出手拉扯龍塘村一把,往後這裏子孫後代的生計都不用發愁了。


    學堂有了,接下來就是要請個學識和品德都好的先生回來。


    本村裏的人是不用指望了,識字的攏共都沒有幾個。隻得外出打聽。


    一路打聽過去,就聽得說鄉裏有位姓趙的老爺家請了位好西席。趙家三位少爺,都是他開蒙的,現在連他家最小的那位少爺都進了學呢。把趙老爺給高興的,家裏請了一台戲班子唱戲,請了那位西席先生坐了首席,叫自己的三個兒子都過來給他磕頭。


    這位趙老爺家的西席先生就是許興昌的父親了。


    一聽老族長說新近興辦了一所學堂,想請他去教授一村子適齡的子弟,許父隻說這是功德無量的大事,一番交談之下,欣然答應。


    可惜村童頑劣,家中父母也都不重視子弟讀書,教了近一二十年下來,竟然沒有一個能進學的。村裏人原本對許父的那些尊敬便也漸漸的消散。及至老族長和許父相繼離世,村裏的人眼裏還能有許興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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