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就在明慧的家裏住下。


    他全身疲累,第一次覺得自己已經撐不住了,麵對她,在充滿著她的氣息的氛圍中,他更想要好好休息。


    於是在她的攙扶下,他進到她的家中。


    她扶著他直接到她的房內,在她的床上躺下。周圍充滿了她的氣息,讓他覺得安心,他很快就睡去,徹底放鬆自己,不再用武裝與偽裝來束縛自己。


    反倒是沈明慧一夜難眠,她忙進忙出的照顧他,先是幫他處理傷勢。


    他笨重的身軀靠著她,幫他將外套與襯衫脫下,看見那白色襯衫右邊袖子上的紅色血跡,她的心一痛,滿是不舍。


    將襯衫與外套放在一旁,讓睡著的他靠著自己,他真的很累,竟然睡得這麽沉。


    那原先包覆住他的右手臂傷口的白色紗布,如今已經染成一片訝異的紅。她小心翼翼的紗布解下,看見了他的傷口。


    這就是槍傷,幸好那顆子彈隻是擦過了他的手臂,雖然留下了一個長得嚇人的擦痕,至少沒長眼的子彈沒再往裏麵鑽。


    她從浴室裏端來一盆熱水跟幹淨的毛巾,幫忙擦拭那手臂上的血跡,傷口還在流血,但已經變少。


    將他手臂上的血跡擦完後,那盆熱水也都變紅了,相當刺眼。


    她將毛巾放下,再拿起幹淨的棉布與紗布,用棉布蓋在傷口上,再用紗布一圈一圈的將手臂纏繞住。光是幫他清理傷口就花了她好久時間,等到她全部完工,讓他躺在床上休息時,已經快要一點了。


    沈明慧坐在床邊,幫躺在床上的男人蓋上被子。他打著赤膊,還是蓋上棉被比較好,免得著涼,而且他受了傷,難保等會兒不會發燒。


    睡夢中的趙廷漢似乎有點不安穩,嘴裏喃喃念著什麽。


    沈明慧湊近去聽,卻聽不清楚。


    “明慧……”


    她終於聽清楚了,知道他在叫她。“我在這裏。”


    他沒有清醒,沈明慧這才發現,原本他在作夢,可是一聽,終於聽清楚了他在說什麽,不禁再度熱淚盈眶。


    “明慧,小心……”


    他連在夢裏都在擔心她的安全,她真的認輸,再怎麽逃,再怎麽抗拒都沒有用。


    她就這樣陪在一旁,安安靜靜看著他睡著。這個她心愛的男人,睡著的樣子竟是如此單純,透露著一股稚氣。


    在她心中,她始終很難把他當成是壞人——就算在外人眼中,他做了很多壞事,但她還是相信,他有一顆善良的心。


    一夜她都沒有合眼,隻是癡癡望著他;直到天亮,等她發現,窗外的日光已經照進屋內時,已經六點多了。


    她站起來,忙了一夜,她竟不覺得累。能照顧他,她很開心,接下來,她要去做頓早餐。


    他累了一夜,一定餓了。


    她離開房間,到廚房去忙,將近一個小時後,她回到房內,將早餐都放在一旁,碰撞聲讓已經漸漸脫離睡眠狀態的他聽見了,也醒了過來。


    他眨眨眼,看看四周,確定自己身處在何處,原來這是明慧住的地方。


    “你醒了。”


    他看向說話的人,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女人帶著微笑望著他。


    那個微笑讓他感到全身舒服,盡管右手臂還略有疼痛,但他毫不在乎。“早。”


    沈明慧靠近他,扶著他坐起來,然後摸摸他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然後她端著早餐,來到他的一旁,“吃點東西,我想你應該肚子餓了吧?”


    點點頭,他自己動手,大快朵頤,一碗稀飯、幾碟小菜,他很快就一掃而空——從昨晚到現在,他忘記自己已經好幾個小時沒有進食。


    沈明慧還是看著他,似乎把照顧他,當成是自己最重要的任務。


    “你吃過了嗎?”


    “我在減肥。”


    皺眉頭,“你現在很瘦了,還減什麽肥?”


    “還是要努力保持啊!不然很快就會胖回來的。”


    “該吃的時候,還是要吃。”


    “我知道。”


    他望著她,她的眼神裏就隻有他,他多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別再前進了——有她陪伴就夠了,他什麽都不要。“明慧,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別說了,我不想聽!以後你想來找我就來找我,隨時都可以。”她已經想通,更心甘情願。


    第三者還是小老婆都好,隻要他眼裏有她,什麽地位、名稱她都不在乎。


    “不會永遠都這樣的,明慧,相信我,時間一到,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隻要你好,什麽都沒關係。”經過昨晚,她就隻有這個請求。


    隻要他好……好好活著,好好的在她麵前笑給她看,好好的參加她每一場音樂會,這樣就好了……


    沈明慧將吃完的碗筷接過來放在一旁,回過頭來看他,便就在她一回頭時,他竟然伸出手,將她抱進懷裏,讓她靠在他身上。


    “阿漢……”


    “對不起,我隻是想……確定你真的存在。”


    “傻瓜!”就靠在他懷裏,溫暖了彼此的心,也讓彼此確定,對方就在身邊。


    過了許久許久,兩人幾乎都舍不得打破這溫馨的氣氛,直到他主動退開,讓她坐在床鋪旁。“明慧,我想聯絡個朋友來這裏可以嗎?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她搖搖頭,他笑了笑,拿起一旁外套裏的手機,開始準備撥打電話。


    這時,沈明慧主動站起來,拿著餐盤走出房間。


    打完電話,聯絡到對方後,對方說半個小時以後就會過來。這時,他從床上站起身,穿起了沾著血跡的襯衫,還有西裝外套。


    他走出房門,看著明慧在廚房裏忙東忙西,心裏一陣溫馨。他走到廚房,從後頭抱住正在洗碗的她,兩個的動作就如同夫妻一樣親密。


    經過一晚,明慧的態度都變了,對他也不再冷淡。他知道她不再掙紮,放棄了爭取自己的地位,隻願意待在他身邊。


    他很心疼,在心裏告訴自己,一切都快結束了。


    結束後,他會把一切都告訴她,把該給她的都給她……包括婚姻,讓他們能永遠在一起的婚姻。


    半個鍾頭過去,來人果然準時,門鈴瞬間響起。


    趙廷漢主動去開門,門外的人就是馬傲辰。


    “你還挺準時的。”


    馬傲辰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受傷不亂跑?”走進屋內,看了看四周環境,當然也看見那個邊擦著手,邊走出來的女人。“這就是那個女人?”


    “沒錯。”


    沈明慧有點局促不安,看了看他,“阿漢……”


    他則是眼神安慰她。


    “她知道你的本名?”


    “當然,我們認識很久了。”


    馬傲辰一副審問犯人的樣子,打量著沈明慧,“到底是什麽了不起的女人,可以讓身手一向俐落的趙廷漢受傷?”


    “我說過,我受傷跟她沒有關係。”


    馬傲辰一雙眼睛閃著精光,沒理他,倒是直接對著她說:“你知道嗎?阿漢要不是為了救你,他才不可能受傷。”


    沈明慧很自責,看了他一眼。


    這下趙廷漢生氣了,“馬傲辰,你夠了沒有?受傷是我自己的問題,你不需要怪到明慧身上!”他就是不準別人罵明慧!


    馬傲辰則是一點也不受他怒氣的影響,“可以走了吧!你不是要談計劃嗎?”


    “你確定要現在執行?”


    “我都敢跟你見麵了,就代表我承認時機成熟了。”


    他點點頭,正要轉身出門時,沈明慧想起了什麽,要他等一下,然後跑進屋裏去拿。


    她拿了一個信封,跑了出來。“阿漢,給你。”


    接過信封,拆開來看,“你又有演出了?”臉上是高興的表情。


    點頭,“這裏有兩張票,你可以帶你老婆來看。”


    兩個男人對望一眼,馬傲辰有點不爽,“別想!你要是敢再跟靜之出去,你就等著自我了斷吧!”


    聳聳肩,從信封裏抽出一張票,還給沈明慧,“一張就夠了。”


    “可是……”沈明慧不解——阿漢帶老婆去聽音樂會,這個男的為什麽要反對?


    “別擔心,不管如何,我一定會到,我發誓。”上前,輕輕給她一個吻,一個安慰的吻。


    一切風雨就要過去,他期待著雨過天青之後,他與明慧將重新展開他們的人生。


    可是沈明慧卻沒想到,那場音樂會,那場她照例為他保留貴賓席的音樂會,他卻缺席了……


    ☆☆☆


    老虎幫在宴會上的偷襲事件並沒有影響問忠幫太多,這件事情警方介入,他們反而不能直接去找老虎幫報仇,就讓警方去辦,反正鬧這麽大,老虎幫也已經是吃不完兜著走了。


    況且問忠幫有自己的事要忙——那天,問忠幫從東南亞進的一批毒品已經到了,打算從台中這邊偷渡上岸。


    劉偉強為了這件事情還下到台中,親自督陣。


    這批毒品是問忠幫這幾年來交易最大的一宗,價值上億,如果成功,必能大賺一筆;但如果失敗,被警方查獲,問題可就大了。


    劉偉強開著車,趁著夜色來到了港口邊的一個小碼頭。


    毒品就靠小漁船運入,問忠幫部署了許多弟兄在此接應,就怕出了什麽樓子。


    劉兆派他的心腹劉偉強親自到台中,處理這麽龐大的一批貨,顯見他非常信任劉偉強,信任他的得意助手兼東床快婿。


    到了小碼頭旁邊的小倉庫前,劉偉強關掉車燈,熄掉引擎,現場安安靜靜,一點聲音也沒有。


    夜如此深沉,罪惡如此沉重,犯罪的事實在此發生,他親眼看著,難以脫身——劉偉強也沒想過要脫身,進來了,除非是死,不然根本脫不了身!


    他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這一行就是如此,不死,無以擺脫一切!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結束這一切。


    “強哥!”車窗放下,外頭幾個小弟恭敬喊著。


    劉偉強點點頭,“小心一點,注意四周的狀況,不要太鬆懈了。”


    “是!”


    車窗關上,劉偉強還是在車上等著。他的手機裏已經不知道傳來幾封簡訊,甚至還留了好幾個未接電話。


    看看手表,已經晚上六點了,他人還在台中,看來已經趕不回台北了。今天晚上,注定食言!


    他歎氣,幹脆狠心將電話關上——今天晚上是明慧的音樂會,他沒想到他計劃辦大事的日子,竟然跟明慧的音樂會撞期,因此他沒辦法出席,隻能辜負明慧的好意。


    甚至為了保密,他也不能跟明慧說。


    這些電話跟簡訊,應該都是明慧打來與傳送過來的,他不知該怎麽解釋,索性不要解釋了!


    因為過了今天,一切都結束了——他結束了他的任務,一切回到原狀,到時候他應該有時間好好跟明慧解釋。


    他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以來,混在劉兆身邊,算不算成功?應該算吧!劉兆竟這麽信任他,讓他處理這麽大宗的毒品走私,顯見劉兆有多相信他。


    但是他也知道,劉兆畢竟經驗老到,真要出事,也有他劉偉強扛——但劉兆忘了,全天下就他劉偉強是最不可能幫他扛的。


    劉兆一世英名,現在也算是栽在他劉偉強手上。


    他下了車,看了看四周,現場氣氛寧靜卻顯得肅殺,隱約間,他仿佛可以看見不分配權處有著紅光閃爍。


    那是暗號,是藏身在黑暗中,另外一群人所發出的暗號,等待他給予回應,然後展開行動。


    劉偉強覺得很有趣,好像也有點無奈——同樣在黑暗中,有的人代表的就是黑暗,也有人代表了光明;有人代表了正義,也有人代表了邪惡。


    可是好像……隻有他什麽都是,也什麽都不是——他既黑也白,他不黑不白,他既是邪惡也是正義。


    很多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


    這兩年來,他過的都是這樣的生活,一開始他也很痛苦,但是後來,他麻痹了,更習慣了。


    他殺人,也放火;打架、械鬥,甚至還要幫忙策劃一些非法勾當,很多時候,他真的以為自己是壞人。


    但就在這時候,明慧回來了!


    那個美好而善良的女人就這樣出現在他麵前,連帶為他昏暗的生活中帶來一絲希望。


    他突然知道自己的人生要的是什麽——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與那個小胖妹的約定,這才發覺,原來當時他們就在預約往後的幸福人生,明慧期待與他重逢,與他接續在年少時期不得不中斷的感情,期待多年以後能再度相逢。


    她說她會努力減肥,努力呈現一個全新的她。這是她的承諾,雖然他並不在乎,但是現在看來,她真的做到了。


    所以她希望他不要變成流氓……


    這個女人讓他可以清楚分辨出真實與虛假,分辨出自己到底身處在什麽世界,更慶幸自己不是真的陷入其中,無法自拔,他還有脫身的一天。


    “強哥,貨到了,要開始運貨了嗎?”


    他看了四周,就在這一刻,就是這一刻,一切就要揭開序幕了……“開始吧!”


    一群人開始搬貨,準備將貨分成好幾批,送往各地。


    劉偉強看著,表麵上是在監督,事實上他是在等待時間,等待這些問忠幫的人開始搬貨,來個人贓俱獲,成為現行犯。


    他在心裏暗數五秒鍾,五,四,三,二,一,然後手一揮,手裏握著的小型手電筒燈光一照,埋伏在遠方的人接收到訊息,立刻開始行動!


    就是現在!


    “統統不要動!我們是警察,你們已經被包圍,全部站在現場,統統不要動……”擴音器傳來聲音,現場一片混亂。


    劉偉強走到一旁,這時問忠幫的人紛紛掏出了槍,與警方爆發槍戰!


    劉偉強也將槍拿在手上,但是他沒有開槍,隻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現場激烈的槍戰。


    許多問忠幫的人倒下了,但也有許多逃了出去,但統統被警方抓了起來,現場槍聲不斷,警匪雙方激烈交火。


    劉偉強一直冷眼看待這一切,但是他突然開了一槍,擊中了一個正要開槍攻擊警方的混混。


    然而大部分時間,他隻是看著這一切並不加入,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已經沒有人知道他。


    槍火歇、火力減,不像方才子彈如流星般流竄,一切好像突然間平靜下來。


    就在此時,劉偉強走上前去,走進激烈的戰場中——他必須這樣做,隻有這樣做,他才能徹底結束這兩年的這一切。


    對麵警方有人看見了他,拿起槍對準他。


    當然劉偉強也看見了,他沒有閃躲,果然就在這時,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胸口,刺痛的感覺蔓延開來,他深呼吸,皺緊眉頭,全身瞬間無力,隻能癱倒在地上。


    身邊許多人都中槍倒下了,現場有人不斷呻吟哀號、哀鴻遍野。


    問忠幫的人先開火,警方因此被迫還擊,因為這些混混的火力太強大,他們隻能用更優勢的火力壓製反擊。


    劉偉強努力站著,那名警察又開一槍,再度擊中他的胸口,一股致命的疼痛襲上他的身體。


    接著再一槍,還是胸口;又一槍,同樣的位置!幾乎是篤定要他的命,每一槍都往致命要害擊發,但也隻往胸口鎖定。


    “強哥——”


    槍聲漸歇,現場倒了一地,多數隻是受了傷,警方在對方顯然已經失去還擊能力時,立刻衝上前來製止那些還想開槍的人蠢動。


    有人看到劉偉強倒地,不禁放聲大吼,想衝上來救援,可是立刻被其他人拖走;許多人趕緊撤退——自己逃命要緊!劉偉強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一看就知道已經死了,幹嘛還浪費時間救他?


    活著的,隻受一點傷還能自己逃跑的,紛紛四處逃竄;倒在地上的,不是傷了腿,無法動彈,但沒有生命危險;就是顯然已經失去了聲息。


    這場警匪駁火太過驚心動魄,警方邊整理現場,邊將傷者送醫,同時扣留了大批毒品,堪稱是一次成功出擊。


    而劉偉強依舊倒在原地動也不動,似乎沒了氣息。


    他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昏死過去,他身上的傷口汩汩流著血,直到他被抬上救護車擔架前,他沒有再動過……


    一切,終於結束了……


    ☆☆☆


    問忠幫目前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上周警方查獲問忠幫自東南亞進口大批毒品,與問忠幫爆發激烈槍戰,造成問忠幫幫主劉兆的女婿劉偉強當場死亡。


    前天檢警調持法院搜索票,兵分多路搜索問忠幫總部與劉家,帶回劉兆偵訊,檢察官馬傲辰今天以殺人罪等重罪罪嫌,向法院聲押劉兆,法院已經在剛剛做出裁定,準予羈押……


    電視裏,主播播報著最近的重大社會新聞。


    他坐在辦公桌前看著,安安靜靜,沉默無語。突然間,他從當事人變成隻能從電視新聞裏得到最新消息,仿佛那驚心動魄的發展都與他無關。


    這時,外頭有人走了進來,他穩如泰山的坐在沙發椅上。


    門一開,辦公室的主人馬傲辰出現在他麵前,馬傲辰皺著眉頭,關上門看著他,“你真的很喜歡亂跑,受了傷為什麽不好好休息?”


    聳聳肩,不置可否。


    馬傲辰站在辦公桌前麵,脫下身上的法袍,掛在一旁的衣架上,他才剛開庭回來。


    “法院同意押人了?”


    “當然!”馬傲辰笑了笑,“你功不可沒,阿漢。”


    劉偉強……不!現在不能再叫他劉偉強了,該叫他的本名趙廷漢,他就坐在沙發上,揮揮手,顯然很不適應馬傲辰的感性口吻。


    “我說真的,如果沒有你願意進入問忠幫臥底,收集了這麽多他犯罪的證據,我們根本動不了劉兆,這兩年,你辛苦了。這是公事;於私,我也得感謝你願意幫我保護靜之……差點讓你連自己的女朋友都丟了,我對你真的感到很抱歉。”馬傲辰發自肺腑的說著。


    “拜托!馬傲辰,這種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特別惡心!”趙廷漢求饒,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樣。


    兩個男人瞬間哈哈大笑。


    他笑著,“好!不說……怎樣?重新做回趙廷漢的感覺怎樣?”


    “有點不真實。”其實也好像沒差,他好像從來沒變——不管是劉偉強,還是越廷漢,或許都是他個性的一部分。


    那天他大膽闖入槍戰中,任由子彈上身,就是為了要製造劉偉強已經死亡的假象,隻有如此,他才能徹底脫離劉偉強那個身分,讓那個劉偉強死掉,讓他的真實身分趙廷漢重生。


    沒錯!他的真實身分就是警察——在國中畢業前一直在混流氓的他,怎樣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警察!


    馬叔是個刑警,有一次在派出所看見因為打架被員警訓話的他,因此認識了趙廷漢。


    馬叔很照顧他,看得出來趙廷漢本性不壞,而且身強體壯、身手矯健,因此把他帶在身邊逼他好好念書。


    在馬叔的潛移默化下,趙廷漢對警察工作感到興趣,高中畢業後就考上警大。


    但是馬叔因為調查問忠幫的犯罪事證時,遭到劉兆設計殺害,從此,傲辰與他一直想著要報仇。


    他努力鍛煉自己,讓自己成為一位優秀的警察;而傲辰從法律係畢業後,考上了國家考試,當上檢察官。


    當傲辰向他提議由他臥底進入問忠幫時,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為了報答馬叔,多危險的地方他都要去闖。


    他隱姓埋名,以劉偉強為假名混進了問忠幫,一步步向上爬升。為此,他幹過很多壞事,殺人,走私毒品,他都摻一腳。


    他告訴自己,沒關係,隻要能為馬叔報仇,都好;如果沒有馬叔,他……不可能履行對明慧的承諾……不要真的當個流氓!


    上星期的槍戰中,他穿上了防彈背心,由傲辰幫他安排一名警察,對準他的胸口開槍,隻由這個警察專朝胸口開槍。


    當然,子彈都被防彈背心擋住了!


    他知道自己這個脫身的招數很險,不但要看自己的演技,更要看自己的運氣,幸好當時警方的火力已經減緩,那名配合開槍的警察槍法也不差,不然他沒有防彈背心可以阻擋的地方還是可能中彈,進而身亡。


    他非得這樣做不可,隻有讓劉偉強死在那場槍戰中,道上的人才能忘掉這個人,他趙廷漢才能真正脫險。


    所以一開始他就知道,劉偉強非死不可!這是他與傲辰的共識——隻有讓劉偉強死掉,將來如果問忠幫還有餘眾,他才不會遭到報複,他如果要展開新生活,這著險棋非走不可。


    “劉兆定罪的機率有多高?”


    馬傲辰想了想,“我不敢說百分之百,畢竟對方也是會找律師辯護,在法庭上什麽意外都可能發生。但根據你收集的證據,應該九成跑不掉。”


    “所以……應該可以告慰馬叔在天之靈了。”


    馬傲辰紅了眼眶,歎口氣,“是啊……我想爸,會很高興的。”


    趙廷漢問著,“還有一個人,你別忘了。”


    “誰?”


    “劉偉強的老婆,劉靜之。”


    馬傲辰聲音很冷,“劉偉強已經死了!”那句話聽來特別刺耳。


    趙廷漢笑了,眼前這男人妒意真強——他假扮劉偉強的這段期間,因為跟劉靜之是夫妻,所以傲辰每次見到他,簡直就像是醋壇子打翻一樣,說話酸得很,每一句都夾槍帶棍,也不想想到底是誰逼他娶劉靜之的。


    “靜之現在住在我那裏……暫時不要讓她出麵,她的身分……很麻煩!”馬傲辰簡單說著。


    點點頭,“你安排好,就好了。”


    輕鬆的坐在椅子上,馬傲辰看著眼前這個多年好友,“接下來有什麽打算?趙警官?”


    “休息一段日子,而且我還有明慧那裏的關要過。”他很苦惱,但也很輕鬆,現在雨過天青,隻要好好跟她說,她應該能懂。


    雖然連他自己都覺得,這一切很離奇,很難解釋,他要怎麽告訴她,這個原先是個大流氓的男人,實際上是個警察。


    “如果需要我出麵解釋,告訴我一聲,我可以幫你。”


    “謝了。”


    馬傲辰看了看桌上的文件,“你可以放假兩個月,之後我再問問看警政署是否讓你歸建,還是調你去別的單位……”


    馬傲辰負責調查劉兆與問忠幫的案子,因此調了趙廷漢來幫忙,現在任務完成,應該讓廷漢好好休息,同時也避避風頭。


    現在全世界都以為劉偉強死了,但大家都不知道,劉偉強就是趙廷漢,他必須讓廷漢先低調一點,過一段時間,等大家都忘記了劉偉強這號人物後,自然也不會有人懷疑,趙廷漢跟劉偉強之間的關係。


    臥底就是這一點麻煩——是他拜托廷漢冒險臥底,現在他自然要幫廷漢注意這些事情,不能讓他這個好夥伴、好兄弟涉險。


    “你幹脆建議上麵,調我去交通大隊好了,這兩年的生活太刺激,再多來幾次,我心髒會受不了!如果隻是單純的指揮交通,開開罰車,日子應該比較好過。”


    “你忍受得住嗎?你要是忍受得住,我可以幫你安排喔!”


    趙廷漢笑了笑,不言語。


    馬傲辰知道自己的兄弟,他冷靜聰穎、反應迅速,絕對是在前線衝鋒辦案的好人才。


    相信就連他自己,都不會想這麽閑逸過日。“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到時候再跟我說你打算怎麽安排,如果到時候你還是有同樣的規劃,我就幫你。”


    點點頭,趙廷漢笑著,現在的他,心情輕鬆,完成了一個任務,他正在盤算等會兒就去找明慧,安排跟她一起出遊,趁著出遊再與她好好解釋。


    可是就在這時,電視新聞傳來一則消息,一則讓他震驚的消息——


    上周在音樂會中當著所有觀眾的麵昏倒的知名音樂家沈明慧,至今已經失蹤五天了!


    上周五沈明慧在音樂會中昏倒後,立刻被送往醫院,可是當晚醫院方麵就發現,沈明慧不見蹤影,連著幾日都下落不明。


    沈家已經循各種管道尋人,而沈明慧的經紀人與經紀公司雖然不願意正麵評論,但還是將沈明慧接下來在台灣、日本與南韓的演出全部取消,觀眾可以進行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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