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是有體育課嗎,我保險點多帶雙鞋子。”魏亮平靜道,一日前被肌肉猛男支配著硬送一隻鞋子的恐懼仿佛還籠罩著他。


    “哎呀別逼逼了,不會睡懵了吧?趕緊下床洗臉!”


    魏亮把包背在背上催促道:“就等你了,平時沒發現你這麽能睡啊,怎麽今天睡得跟死豬一樣?”


    另一邊,田不凡他們也都準備好了,就那麽坐在椅子上,一副就等你了的樣子。


    一見到這陣仗,林異也顧不得多作解釋,趕緊先下床洗漱。


    不過,就在他掀開被子的瞬間,卻是揚起了一大片白色的粉末,看起來就像是有人把麵粉撒在了他的被子上一樣。


    “咳咳!咳咳!”


    林異一個不慎吸入了少量粉末,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魏亮見狀趕緊一個箭步踩上書桌,去給林異捶背:“我去,老林,伱這什麽情況啊?牆粉剝落?”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被子,然後更加迷糊了:“咦,怎麽又沒有了?”


    劇烈的咳嗽讓林異腦袋暈暈的,聞言他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被子,但這次他的被子上卻非但沒有任何白色粉末,還極其絲滑,根本沒沒有異常。


    林異愣了愣,然後發現自己也不咳嗽了,甩了甩頭後,他便扶著床欄爬了下去。


    腳踩地麵的時候,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


    昨天半夢半醒之間,這天花板似乎就變成了地板,整個宿舍都像是顛倒了180度一樣。


    哪怕是現在他腳踏實地了,心中卻也依舊有一種不切實際的夢幻感。


    他總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就像是魂兒還沒回來一樣,視線也有些飄忽。


    他慢慢來到盥洗台前,雙臂撐著盥洗台盆喘息了一陣,然後才是擰開水龍頭給自己洗了一把臉。


    但就在給自己洗臉的時候,卻發現手上的觸感前所未有的光滑,他愣了一下,抬頭望著鏡中的自己。


    鏡中自己的臉上沒有五官,光滑得像個剝掉殼的白煮蛋。


    “?!”


    林異被嚇一跳,踉踉蹌蹌倒退了去,不小心腳滑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後背重重地砸在了後麵衛生間的門上這才止住。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魏亮一個箭步衝過來,將林異從地上扶了起來。


    林異小心翼翼地重新看了一眼鏡子,發現鏡中的自己又恢複了過來,似乎剛才隻是出現了幻覺。


    “沒……沒事。”林異擺了擺手,開始倒水刷牙漱口。


    “要不要幫你也裝一雙鞋呀?”魏亮問道。


    “呃……好的。”林異琢磨了一下,老大的鞋子固然是不錯,但畢竟是緊了一些。


    「咕嚕咕嚕……」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開始刷牙漱口,不知道是不是還沒從夢裏的環境中抽離出來,他總覺得鏡中的環境有些陌生,似乎就連自己看著都有些陌生。


    突然,他的視線透過鏡子,看到了身邊的窗戶。


    宿舍的窗戶……開著。


    他明明記得關著的!


    半夜那詭異的生物似乎開啟了窗戶,但還是被查寢的宿管重新關上了窗戶的呀!


    “陰比開的窗。”韋山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我看著有些涼就關小了一些,但陰比不讓我關上。”


    “大清早透透氣不好嗎?”蒯鴻基環抱著雙臂,冷笑道,“你洗漱完記得關上。”


    蒯鴻基說完就反手拎著個包推開了宿舍的門。


    “蒯蒯,你要先走?”林異問道。


    “還是等一下吧,老林都醒了,不差這幾分鍾了。”田不凡的聲音也是響了起來。


    蒯鴻基眯了一下眼睛,然後默默地拉上了房門。


    “行吧。”


    林異便在洗漱完後去關上了窗,可就在他伸手出去抓窗戶把手的時候,視線卻從窗戶縫隙裏看到了宿舍的外牆。


    他目光微微一凝。


    “苔蘚?”


    宿舍的外牆上竟然長滿了苔蘚,而且從他的角度上看出去,宿舍的外牆……看上去竟然有種看懸崖峭壁的感覺。


    時間緊迫,他便沒有多去思考,而是馬上關上了窗。


    6:30,一切完畢,眾人便打算離開宿舍。


    林異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拍腦袋:“差點忘了這茬!”


    他重新返回更衣櫃前,打開櫃門一通翻找。


    “別找了,我已經把那張紙片給你疊好放包裏了。”田不凡平靜道。


    林異在找的就是宋人投留下的那張紙片,但田不凡早已經預判了他的操作。


    “還得是你。”林異忍不住讚賞地豎起了大拇指。


    ……


    6:35,林異一行人搭乘電梯下了宿舍樓。


    這一路上非常順利,當然主要是因為某人非常自覺地啥也沒有多想,隻是像個木頭人一樣跟隨著大部隊進入了電梯,然後來到了一樓。


    這個點離開宿舍的體驗生也不在少數,但都埋頭趕路,沒有去過多的理會身邊的人。


    暴雨過後的早晨,宿舍樓外呈現出一幅清新而寧靜的畫麵。


    天空被洗刷得格外明亮,蔚藍的天幕上掛著一些潔白的雲彩,初晨的陽光透過雲層,灑下斑駁的光影,宿舍樓外仿佛蒙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輝。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宿舍樓前的樹木和花草在雨水的洗禮下顯得更加生機勃勃,葉片上掛著晶瑩的水珠,閃爍著清晨的光輝。


    鵝卵石道路上的積水反射著天空的顏色,像是無數麵扭曲的微型鏡子,映照著周圍的景物。


    時不時地有一陣微風吹過,將樹葉上的水珠灑落一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學生們陸續走出宿舍,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臉上洋溢著雨後清晨的愉悅,他們或是在小道上散步,或是在靠近樹蔭的地方聊天,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


    唯一顯得詭異的是,不管空氣如何清新,環境如何靜謐,但周圍的山林之中卻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生氣。


    這個季節距離蟬鳴的盛夏還有一段時間,但不該連一隻鳥兒都沒有。、


    這是入校的第4天,但林異卻從未在天空中見過飛鳥。


    整個s市大學,仿佛就像是一個“楚門的世界”,靜謐得令人感到壓抑與狂躁,更讓林異產生絲絲不安感。


    明明認知的邊界已經擴大了許多,可林異卻越來越覺得恐怖,對於整個校區也越來越覺得恐懼。


    就像井底之蛙的世界原本就那麽大,可當他靠近井口的時候,視界就變得開闊了起來。


    然而隨著不斷靠近井口,青蛙心中原本的好奇漸漸隨著視界的擴大被這無邊無際的廣闊天地所震撼。


    對於這不知道多少倍於井底世界的外部世界,青蛙除了恐懼之外沒有別的情緒。


    一行人走在濕滑的鵝卵石道路上,踏著腳邊稀薄的霧氣,不疾不徐地朝著食堂走去。


    所有人一路竟是都罕見地沒怎麽說話,似乎心事重重的。


    “田公子……”走了有一會兒,林異才是緩緩地開口道。


    “喔?”田不凡腳步不停,側目看了他一眼,“整理好想說的了?”


    “我昨天晚上的經曆……很複雜。”


    “嗯。”田不凡平淡應了一聲,似乎不管林異說出什麽話來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是說,不止夢境很複雜……經曆也很複雜。”


    “我知道。”田不凡點了點頭。


    林異張大了嘴巴:“啊?你知道?等等,你知道晚上有東西進入我們宿舍嗎?”


    田不凡點了點頭。


    “不是……你怎麽會知道的?難道你沒睡著?”


    “那個點我已經睡著,但是韋桑醒著。”田不凡看了一眼韋桑。


    “韋桑?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林異想到了什麽。


    “沒錯,那個髒東西是我故意拍飛的。”胖嘟嘟的韋山聞言開口道。


    一旁的蒯鴻基抱著雙臂,譏誚道:“老林,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有那麽巧的事情吧?”


    “碰巧就在那東西快靠近你的時候,韋山調個姿勢,拿枕頭給它掀飛了?”


    “呃……”林異一怔,“這……韋桑你,一整晚都沒睡?”


    “怎麽可能不睡覺。”韋山反問道,“我、不,我們,隻是……”


    他說到這裏,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田不凡,似乎是在征求田不凡的意見。


    田不凡點了點頭,主動接過話道:“我們隻是輪流醒著而已,幫你……「守夜」。”


    “輪流醒著?”一邊的魏亮聽到了這句話,忍不住張大了嘴巴吐槽道,“你們他媽的難道共用一個生物鍾?還能無縫銜接睡眠時間,要不要這麽離譜?”


    “得了,敢情就我一個人正兒八經的倒頭就睡咯?”


    田不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睡沒睡,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們反正是早就習慣了。”


    “對啊亮子,你該不會也沒睡著吧?”林異詫異地看向了魏亮,心說魏亮這廝每次說著睡著了發出震耳欲聾的呼聲,結果都沒睡著,他真的分不清魏亮到底是真睡著了還是假睡著了。


    該不會……一整個宿舍,就他一個人在睡覺吧?


    魏亮無語道:“我他媽當然睡著,而且睡得像死豬那麽熟!”


    “你可以換個比方……哪有把自己比作死豬的,太不吉利了。”林異道。


    “打個比方而已哪有什麽吉利不吉利的?生生死死的何必在意太多呢?”魏亮忙不迭地擺了擺手,“所以老林,這一次你又夢到了什麽?”


    “嗯……先說夢境吧。”田不凡也道。


    他的意思很明顯,夢境這個玩意兒,咱們都還不知道,但是夜間的經曆,就你一個人不知道。


    優先級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夢境……很複雜。”林異琢磨著要不要將自己其實除了可以夢到毛子的經曆之外,還可以夢到你們的經曆這件事情說出來。


    他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將毛子的經曆給說出來,然後再說這件事情。


    “夢境是這樣的……時間點非常神奇,正好接續在了上次中斷的地方,就跟看追劇一樣……”


    他緩緩道來。


    “毛子和牧大賢是在5月7日傍晚的時候來校區的,搭乘的是藝術樓那邊的電梯……”


    “藝術樓的電梯果然就在瞭望台裏,那個通道裏全部都是那種無法描繪的奇怪文字符號……”


    “不過藝術樓電梯井裏的編號是‘月’字打頭的,和學生紀念幣上的藝術生編號應該是同一種意思,我感覺這個‘月’在藝術係應該存在著某種含義……”


    “返回校區的途中,電梯在圖書館停靠了一下,然後才回到了教學樓……”


    “在圖書館那邊,有一個人上了電梯,看衣著有點像是偽人藝術生,但是又沒有散發著什麽惡意,因為他有一些偽人的特征,但是又不明顯,而且似乎很明顯地畏懼牧大賢……藝術生是不害怕牧大賢的。”


    “哦對了,關於‘偽人藝術生’這個概念……其實就是之前被我們稱為「詭異的藝術生」的人,它們是……藝術生汙染過界之後轉化成的產物,似乎已經不屬於人類了。”


    “還有一些其他的概念我待會兒一起說。”


    “然後,根據牧大賢的說法,圖書館的確就是教學樓的d棟,但是似乎存在著某種抵達了之後不能返回的奇怪機製……”


    “這個機製吧,牧大賢還沒有提到過,我懷疑或許是跟教學樓負一樓樓梯那種移動方式存在著類似的關係,是一種單向通道,具體怎麽樣,還得找機會才知道。”


    “然後呢,牧大賢原來也是登記在我和亮子所在的b組2班的,他後來帶著毛子也登記在了這裏。”


    “可惜的是牧大賢為了防止他們被普通體驗生看到,精準地計算了時間,完美地避開了大部分人,以至於我們中間一次都沒有碰頭……”


    “我們黑板上的那個留言,原來就是牧大賢留下的。”


    “那個牧大賢……他好像知道很多規則,感覺就像是已經做了一部分我們目前正在做的事情一樣,收集了不少規則。”


    “而且,我感覺他對規則的了解並不是單純得到規則那麽簡單,他似乎還曾經成為過必須遵守的那種「單位」,據他親口所說,他應該是體驗生轉化成的藝術生,所以他知道體驗生係列的守則和部分體育生守則……”


    “而且他還擔任過一段時間的宿管,所以知道比我們更全麵的宿舍係列的守則,包括《宿管守則》,我甚至懷疑他掌握了一部分使用老舊煤油燈的能力……因為他可以徒手爆燈,這項技能,似乎很少有人掌握,給我的感覺就跟爆種一樣。”


    “而且,他跟一個黑色圍兜廚師是死黨,所以他連《廚師守則》都知道,而且據說還是比較深層的《黑色圍兜廚師守則》……當然這一點是我自己猜的,因為我感覺藍色圍兜廚師和黑色圍兜廚師或許有不同的守則。”


    “‘黑色圍兜廚師’?”田不凡眯起了眼睛。


    林異點了點頭,見狀就先科普道:“食堂廚師不算被汙染的綠帽子和藍色圍兜廚師外,還有一種黑色圍兜的廚師,據說是負責‘後勤’,就是在食堂裏的時候負責做飯燒菜,但是一出食堂就什麽都幹的人……”


    “像一群什麽都會的超級特工。”


    他簡單介紹了一下黑色圍兜廚師,但並未多停留在這個話題上。


    “除此之外,牧大賢本身作為藝術生中類似於‘老大’的存在,知道的規則體係似乎堪比藝術老師,我感覺他有時候更像是藝術老師,有種……可以‘突破’但是‘不突破’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藝術生在某些程度上可以去做一些藝術老師不能做的事情……”


    林異很顯然還有自己的感悟,因此在正常闡述事實的時候,還將自己的“心得”一起說了出來。


    而關於夢境中毛飛揚的經曆,其實更多的都是林異在講述牧大賢這個人。


    因為牧大賢似乎就是藝術係的縮影,從他的身上有著很多的藝術係和非藝術係的信息和線索。


    “而且……我覺得的最離譜的是,牧大賢他知道一種名叫《守夜人鐵律》的規則。”


    田不凡摩挲著下巴,角度刁鑽地嘀咕道:“守夜人鐵律,應該就是那個傳說之中的‘守夜人’的規則。”


    “以‘鐵律’命名,除了逼格之外,我更多感覺到的應該是體現出了某種約束力……”


    “約束力……?”林異愣了一下,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就像《全球h彈協議》那樣,越是強大的東西,越是需要被‘控製’和‘約束’……”田不凡眯著眼睛道,“或許,守夜人鐵律和守則不同,守則用來保護遵守者不被汙染侵害,而鐵律……是用來約束守夜人不傷害他人、限製其行動能力的東西?”


    林異眼神波動了一下,他想到了牧大賢曾提到過,守夜人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藝術樓,難道……真的是一種約束?


    守夜人保護藝術樓,但同樣,藝術樓也是守夜人的牢籠?


    又或者說,難道守夜人和藝術樓存在著某種有特殊的關係,就像……老默和食堂那樣?


    感謝書友“圓月與清輝”、“usjdnshhs”、“書友20240602125218125”、“snf”、“supk”的打賞!!


    加更1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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