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微暖,那依舊是她認識的文夫人。「是,夫人,這邊請。」


    瑢瑢找了張椅子讓她坐下來,先為她淨過臉後,再將芙蓉散舀出兩匙加上淸水,她一麵做一麵解釋——


    「如果夫人喜歡的話,加上蜂蜜或蛋清也是可以的,唯要注意的是,當麵膜敷上時就不要說話、笑或做表情,還有敷的時候避開眼角處……」


    她一麵解說一麵操作,一刻鍾過去,她請夥計取來溫水,將溫熱的帕子敷在文夫人臉上,再輕輕將麵膜擦淨。


    有姑娘迫不及待動手摸,「真的,好滑呢。」


    「看起來比剛才還要白嫩。」小姑娘嘰嘰喳喳討論不停,臉上滿是興奮。


    瑢瑢笑著為文夫人塗上玉女霜,再在她的唇間點上胭脂膏,看起來不像畫過妝,但整個人神清氣爽、臉色紅潤,硬是比方才的妝容看起來年輕幾歲。


    「姑娘,你這東西怎麽賣?」終於有姑娘忍不住問。


    「這不是我要賣的,是老板要賣的,價錢得聽老板怎麽開。」瑢瑢笑著把目光一轉,落在文老板身上。


    文老板一時沒反應過來,看見小姑娘,他滿腦子想的是項家夫人和她的女兒,當年若不是項家出了意外,項舉人和夫人死於非命,女兒不知淪落何方,這幾樣東西早就在嬌容坊開賣了。


    隻是這丫頭怎會有這些配方?當年項夫人明明說是家傳,莫非這小姑娘與項家有關係?


    「老板,你這東西要怎麽賣啊?」小姑娘的聲音揚起,把文老板的魂給拉回來。


    文夫人接話,「胭脂膏五兩銀子一盒,玉女霜和芙蓉散要六兩銀子一盒。」


    當初項夫人留下來的幾盒她試用一個月,效果好得很,今天再用,感覺一模一樣,這肯定是當年那些東西。


    文夫人激動不已,不自覺地緊緊拉住瑢瑢不放。


    「這麽貴?嬌容坊還沒賣過這麽貴的東西呢。」


    「是啊,咱們嬌容坊還沒有賣過這麽好又這麽貴的東西,往後姑娘們要是有朋友喜歡,就介紹大家過來,今天是第一天賣,恰恰碰到姑娘們在,如果有人想要,可以打個折扣,每一種都便宜五百錢。」


    聽文夫人這麽說,有人猶豫、有人歡喜,也有人立刻拿出銀子來買。


    就這樣,契約還沒寫呢,東西已經賣掉一些。


    等把客人都送走了,文老板吩咐夥計看好店,把東西放上架子,就與文夫人把瑢瑢拉到後頭屋子。


    尚未坐定,文夫人立刻問:「你認識項家人對不對?還是認識項大姑娘?聽說她嫁進靖國公府,是真是假?她在裏頭過得好嗎?項家叔嬸說她高嫁,可一個孤女與國公府……我怎麽都不相信,就怕是被賣進府裏為妾為婢,我們遞拜帖想上門求見,卻每次都被打回票。」


    聞言,瑢瑢滿腹感激,還以為禍事起,自己就被這個世界給遺棄,原來還有人在乎她。


    「瑾瑢姊死了,死前把這門手藝教給我,她讓我有機會就做出來,送到嬌容坊,她說文老板、文夫人都是實誠的大好人。」


    「瑾瑢死了?怎麽會……她怎麽死的?」文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眼底泛出淚光。


    她沒說實話,隻低眉道:「是病死的。」


    「病死?難道偌大的國公府還請不起大夫給她治病?」


    她不願他們招惹季家,低聲說:「瑾瑢姊並沒有嫁進國公府。」


    「果然,我就說那對叔嬸說謊,他們肯定把瑾瑢給賣了。」文老板說。


    「你和瑾瑢是什麽關係?」文夫人忙問。


    「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在破廟裏與瑾瑢姊相遇,那時她已經病得很重,我照顧她最後一段日子,她把方子給了我、也把她的名字給了我,讓我幫她繼續活下去。」


    文夫人聞言垂眉無聲哭泣,她不懂,這麽好的人家怎麽會遭遇橫禍?


    瑢瑢攬住文夫人肩膀,輕輕拍著,低聲道:「別傷心,他們在天上會過得很好的。」


    爹、娘、弟弟一定會過得很好,她必須這樣相信。


    「沒錯,這麽好的人一定會被神仙接引到西方極樂世界。」


    瑢瑢吸吸鼻子道:「文夫人,我們來談談契約吧。」


    「不瞞你說,當年我曾經和項夫人定過契約,不管賣價多少,每一盒我都給二兩銀子,當時我定的賣價是四兩銀子,但試用過後我覺得太便宜了,才決定用方才那個價錢,所以現在胭脂膏每盒我給你二兩半,其他兩種三兩,你覺得好不好?」


    果真是實誠人,文夫人大可以不必跟她說這些的。


    「文夫人大方,我便也不吝嗇,實話說,我手上還有不少方子,每隔兩個月,我會做出新的胭脂、護膚品,不管我做什麽,都會送到嬌容坊,若文老板有意思的話,可以試著往上頭賣,若得機緣,或許有機會成為皇商。」


    過去為了做這門生意,她和娘踏遍京城每一家胭脂鋪子,她對自己的東西信心滿滿。瑢瑢說得文老板夫婦心肝兒發顫,皇商……那是一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啊,不過在這一行多年,他們何嚐不知這是多好的東西。


    立下契約,文老板和文夫人送瑢瑢出來時,發現鋪子裏又進來幾位姑娘,有人對著剛擺上去的脂粉價位驚訝不已,過去嬌容坊賣的都是平價商品,顧客群多是小商戶裏的婦女或高門大戶裏的丫頭,這五、六兩的東西往上一擺,大家眼睛都直了。


    小夥計正在大力鼓吹,見老板、老板娘和瑢瑢出來,眾人的目光全轉過來。


    而當中一個穿著月湖色衫子、青色比甲的姑娘乍一見到瑢瑢,眼珠子急遽收縮,灼灼目光盯著她,不敢置信。


    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還活著?明明探過她的鼻息,確定人已經死去,為什麽……是孿生子嗎?她試圖安慰自己,卻悄悄挪動腳步,走到瑢瑢身側,直到看見她耳垂上和耳垂後頭一大一小的朱砂痣……


    真的是她?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她沒死!


    【第七章 劉氏的真實身分】


    幾局棋,贏得簡單利落,季珩看著懷裏的銀票越積越多,家裏那個見錢眼開的小丫頭肯定會眉開眼笑吧。


    想起她笑起來時兩顆大大的眼睛彎成月眉,想起她數銀子時臉上的貪婪,瞬間,心情飛揚。


    她的笑很簡單,卻很有感染力,她的生存論很簡單也很有感染力,好像她想做什麽都很容易感染身旁的人,哄著旁人跟她做相同的事情,並且一做……上癮。


    她是個很奇怪的女人,奇怪到連季珩也不自覺地以「我家裏那個丫頭」稱之。


    「知秋先生厲害,在下甘拜下風。」對弈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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