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鐸爆罵出口,右手握著鋤頭,腳下慢慢挪動,左手撬棍再往前伸出一尺:“手過來。抓。”


    宋幕青雙手抱著枝椏保命都難,哪還有半點勇氣來抓撬棍。


    “你他媽的是豬啊。撬棍你都不敢抓。”


    “操!”


    “你他媽死了算了。”


    嘩啦嘩啦聲響起處,深溝垮塌數米,路麵裂縫頓時變成蛛網。


    被阻塞的洪水發出鬼哭神嚎的咆哮瘋狂衝打金鐸身體,抱著樹幹的小保安也被淹沒在洪水中艱難呼吸。


    金鐸有些急了,嘴裏爆罵收回撬棍往身前腰帶上一插,騰出左手往肩膀上一抹扯下捆破爛的捆繩在撬棍上胡亂纏了幾圈。


    再次拔出撬棍,就跟甩魚線那般將捆繩甩過去。


    “你他媽還在看什麽?”


    “過來接老子。”


    捆繩活套正正套住宋幕青脖子,跟著金鐸猛然收繩。逮著撬棍慢慢退回,又將撬棍遞給段曦。


    等到金鐸上了路麵,兩個人一起使勁總算是將宋幕青當拖死屍那般拖了上來。


    死裏逃生的宋幕青捏著脖子大口大口嘔吐,金鐸卻是在旁邊指著段曦痛罵。


    “老子要多拿幾支手電筒。你還罵老子多事。”


    “現在一支都沒了。”


    “我叫你拿件救生衣,你罵我廢物。差點這個傻逼就死了。”


    “我他媽叫你穿地質隊的專業衝鋒衣。你嫌棄那是舊的,還說那是死人的。害得我也不敢穿。”


    “我他媽被你害慘了。”


    段曦大老熊麵色難堪痛罵回來:“老子怎麽知道這鬼地方這麽凶險。”


    “老子還不是忙著救人。”


    金鐸指著段曦罵得:“進門看臉色,出門看天色。晴備雨傘飽帶幹糧。你他媽連這點生活常識都沒有嗎?”


    “現在是七月天,這裏是深山老林。連林場工人都撤下來了。”


    “老子還以為你有多厲害。結果什麽都不懂。你他媽還救人。別他媽把你自己都搭進去。”


    說完,金鐸扭身就走,留下段老熊和趴下地上軟成爛泥的宋幕青。


    沒一會功夫,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漆黑的夜幕淹沒了濃濃的雨霧,整個世界隻聽見暴雨肆虐的淒厲鬼嚎。


    翻起來的車鬥下,臨時拚湊起來的救援三人組卷縮成一團凍得瑟瑟發抖。


    唯一的手電筒被宋幕青遺落,臨時搭建起來的救援隊在暴雨疾風中挨過了最漫長的第一夜。


    淩晨五點多,暴雨終於減弱。天色慢慢變亮。


    熬了一宿的小保安和大老熊鑽出車鬥,抬首眺望,目光之內盡是青白煙霧,瓦屋山被濃霧籠罩難見其身。


    百米開外,那條被山洪衝斷的土路已經擴寬到了驚人的三十多米。而山洪卻不見絲毫減弱,土路也在不斷垮塌。


    看到這一幕,大老熊呆立不說話,小保安抱著自己不停打著哆嗦。


    想起金鐸罵自己的那些話,大老熊終於有了明悟。


    瓦屋山外圍都是這般凶狠,裏邊又是個什麽樣的凶險情況。


    自己什麽準備都沒有就貿然來救人,怕是真的要把自己都搭進去。


    左右四下不見金鐸,宋幕青顫顫巍巍叫了起來。


    大老熊渾身濕透點著煙來回跑動,一個碩大的老熊頭四下裏不住張望。半響,大老熊也有些急了,開始大喊小勞。


    “別他媽叫老子。”


    “老子死了!”


    冷不丁的金鐸叱喝聲傳來,兩個人急忙循聲找過去。


    金鐸就蹲在林子邊緣,手裏搗鼓著鬆毛,地上還有不少毛竹和濕透的枯柴椏枝。


    等到兩個人靠近,金鐸已經點燃了鬆毛。上麵搭上毛竹和椏枝再澆淋上高度白酒。


    沒一會,明火總算起來。金鐸從包裏掏出口袋取出饅頭用火加熱。


    饑腸轆轆挨雨受凍十幾個小時,大老熊和小保安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聞到饅頭香味頓時眼睛都綠了。


    將毛竹片遞給二人,倒出白酒一口喝了二兩。


    這酒本是金鐸送給大老熊的,來的時候也帶在了車上。


    高度土灶酒配著饅頭片下肚,一陣陣火熱從體內上揚,大老熊整個人精氣神都好了不少。


    倒是那小保安害怕紀律處分不敢喝酒,換來金鐸一陣嘲笑挖苦。


    “你他媽就是個零時工保安。還講求紀律。呸!”


    轉眼間功夫,一個人一個饅頭就吃完。這當口金鐸卻是不慌不忙從背包裏又取出個口袋。


    “糍粑!?”


    “你讓我們吃饅頭。你吃糍粑?”


    金鐸不僅有糍粑,還配了泡菜和鹹菜。


    “糍粑比饅頭頂餓。”


    烤熟的糍粑徑自比饅頭還要香,直饞得人掉口水。


    大老熊不由分說就搶了過來,分了一半給宋幕青。


    兩個人吃得正嗨,金鐸拍拍屁股將兩個人帶到三輪跟前。當著兩個人的麵打開背包倒出所有東西。


    “所有家當都在這。都拿去。我走了。”


    這話出來,段曦便自冷笑起來:“你他媽不是要說還老子一條命嗎?懦夫。”


    金鐸扔給段曦一條煙:“昨天老子救了他。命還了。”


    “你他媽不想要鋼筋了?”


    這話不說還好,金鐸當即就懟了回去:“我他媽還想要我的老命。”


    金鐸怒氣滔滔指著小保安叫道:“這個傻逼就是個連指北針都看不懂的白癡。更沒有一點野外生存經驗。”


    “還有你,段對。你也不比宋幕青好到哪兒去。”


    “我他媽要是跟著你們,連命都保不住。更別說鋼筋。你他媽倒是有保險撫恤金還有火化補貼,老子和那個臭保安臭農民爛命一條,死了誰管?”


    這番話出來,宋幕青不敢回嘴,段曦氣得差點自閉又無可奈何。


    放下所有物品,金鐸擰開鑰匙。


    這當口,段曦抄起香煙砸在金鐸頭上冷冷叫道:“老子看錯你。滾!”


    金鐸當即跳下車來指著雲遮霧罩的茫茫瓦屋山嘶聲叫道:“這樣的暴雨天進山,死都不知道怎麽死。這麽大的山,老子一沒坐標二沒裝備三沒路線圖,拿什麽去救?”


    “你說。你告訴我。”


    大老熊麵露糾結沉聲叫道:“老子答應過他。就要做到。你答應過老子,也要做到。”


    “老子和你一起死。老子的喪葬費撫恤金你全拿去。”


    說著,大老熊一揮手叫來宋幕青。


    宋幕青抱著自己哆嗦著哀求金鐸:“我不是零時工,我今年才進的地質隊。”


    “事情到了這,我也不瞞你了。”


    “我們隊長……”


    以走相威脅的金鐸終於在這一刻讓宋幕青乖乖對金鐸交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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