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20-詐


    戴著假發、懷揣金子的光頭媒婆喜滋滋地離開了,我開始處理那堆頭發。


    紫兒:“我需要回避嗎?”


    我:“我還不知道這精怪長什麽樣,部分精怪長得非常驚悚,你如果認為自己能承受,就可以留下。”


    紫兒:“凡人方便看仙人的事情嗎?”


    我:“之所以很多修士在做事時回避凡人是因為修士的不少事情對凡人來說有生命危險,比如凡人肯定不能圍觀修士打架,也不能圍觀修士試驗新煉製品,最好也不要看修士教學……還是那句話,如果你認為自己能承受,你就可以看。”


    我:“這一次我可以保證當著我的麵精怪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由於我離開前肯定會送這個精怪離開此世界,且在它離開此世界前我會全天候地盯著它,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它背著我傷到你的身體。”


    我:“但注意,我隻能保證你不受身體傷害,如果你受到了驚嚇等心靈傷害,我不能保證治療。實際上我自己現在的心理健康就很成問題,所以更沒法治療你的心傷。”


    紫兒:“我可不可以先回避,等你確定了這個精怪長得不嚇人後,我再看?除了外表嚇人外,先不考慮它會給我造成其他心靈傷害。”


    我:“行,那你先背過身去。”


    紫兒聽話轉身,我在我和頭發堆周圍布下隔離聲音、影像的屏障,保證就算紫兒忍不住好奇地轉過來也一樣看不見、聽不見精怪。


    我對頭發堆說:“行了,出來吧,別躲了。你覺得如果我不是有十成把握,我會又是讓人剃頭又是讓人做心理建設嗎?”實際上我會,這既不是我第一次給人剃光頭,也不是我第一次說空話嚇唬人。


    等了一會兒,頭發沒動靜,我繼續詐:“部分精怪剛誕生意識體的時候會出現一些失憶症狀,甚至可能完全不記得自己成精前的經曆。當然,理論上說,非生物成精前沒有意識,也幾乎不存在記憶的概念,所以確實有可能該精怪的記憶是從誕生了意識體那一天才開始累積。”


    我:“但即使拋卻成精前的經曆,可總不能拋棄自己的本體吧?精怪意識體如果長期不回到自己的本體裏充能,很容易就廢了。就算你要拋棄你的前主人,你也得先把自己的本體撈到手吧?”


    ☆、05921-壞人


    頭發堆總算動了一下——證明我確實沒找錯對象,它就是郝婷布娃娃精——一個聲音傳出來:“你憑什麽說我沒有本體?也許這些頭發就是我的本體。”


    我:“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本體’?你以為隨便找個寄住地就可以把它當本體了嗎?你沒感覺到自己的能量有出無進、你越來越虛弱了嗎?”


    布娃娃精:“有時候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能量有恢複。”


    我:“那是因為擁有這個世界的人有時候會靠近你的本體,然後傳遞了一些能量給你。邵前輩,你聽到了嗎?離它的本體遠一些,讓它加快虛弱趨勢。估計它在垂死之際會乖巧很多。現在它還有心思跟我杠。”


    邵前輩敷衍地‘嗯’了聲,然後語速有些快地說:“你們兩個異物湊到一起後我很不方便再與你說話,太容易招來不穩定了。接下來你自己處理。”


    我:“小精怪,你聽到了嗎?”


    布娃娃精:“你很容易就能製造出假聲音吧?”


    我:“你都學了些什麽?該信的不信,又有被害妄想症,又盲目自負。說,你為什麽躲在媒婆的頭發裏?”


    布娃娃精:“別人找不到我就不會燒掉我了。”


    我點燃一根蠟燭放在頭發堆裏,蠟燭上沿也就是火焰的位置隻比頭發堆的最高處高一厘米,頭發們顫抖了一下。


    我:“你快速、老實地與我溝通,如果我們溝通的效率太低,那麽當蠟燭燒短之後,你的暫住地就要被點燃了。”


    布娃娃精尖叫:“都是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我:“邵前輩,問問郝婷近些年她的這件珍貴物品是不是被虐待了?”


    邵前輩沒有回複我,我又暫時沒有其他途徑向外界問話,於是我隻好順著自己的猜測繼續與布娃娃精交流:“想起你的本體是什麽了嗎?”


    布娃娃精:“我就是我。”


    別跟我扯這種哲學敷衍。


    我:“我建議你盡快離開頭發。你的精靈意識體不會被凡火燒死,但如果你賴在頭發裏不走,當頭發被燒毀時,你的意識體卻會被連帶傷害。還是說你現在已經沒有能力脫離頭發了?你已經虛弱到必須借助他人頭發中的生氣才能保持理智了?可現在頭發被剃下、脫離了**,生氣也會很快流失殆盡,你繼續待在裏麵也無法苟延殘喘。”


    ☆、05922-敵意


    一個小光球從頭發堆中猛地冒了出來,似乎能感覺到那‘冒’的動作中包含的憤怒之意,不過它的光亮相當暗淡,其形態也隻能維持最簡單的球形。我將它困入手心,並解除了針對紫兒的隔離屏障。


    光球:“放開我,壞人!”


    紫兒好奇地看過來。


    我用一層凡人肉眼看不見的木係靈氣將光球包裹起來,然後鬆開手,讓光球自己懸浮在空中,給紫兒介紹:“小精靈。”


    紫兒:“它好像在生氣?”


    我:“因為它以為全世界都要害它。”


    光球上下左右撞了一會兒後,似乎終於發現我的木靈氣對它有好處,於是消停了一點,開始好好吸收木靈氣。這木靈氣是我從小隨裏冰花圃中引出來的,雖然盡量選取了溫和無主的靈氣,且在取出後還進一步打散,但畢竟是在小隨中形成的靈氣,依然不可避免地帶著我的烙印,讓大概還沒學會煉化技能的小精怪隻吸收了一點後便吸不下去了。


    然後它又開始煩躁。


    我:“脫離本體的精怪是無法長存的,更不可能修煉。”


    布娃娃精:“滾開,壞人,你騙不了我!”


    郝婷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比如遇到了對她強取豪奪的大騙子?應該不會啊。邵剛銘應該間歇性地觀察著郝婷的布娃娃,郝婷也應該知道自己被順帶觀察著,所以如果她遇到了十分艱難的事情,她必然明白自己還有一個底線的求救渠道。既然布娃娃現在確實成精了,那麽早兩年它肯定便已經有了成精的前置跡象,從那時候開始邵剛銘便肯定會更密切地關注布娃娃,同時也對真的快養出布娃娃精的郝婷更多一些優待。


    隻要郝婷自己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邵剛銘便不可能任由郝婷被欺負;而如果郝婷做了極大惡事,那我入夢境世界後邵剛銘對我提到布娃娃精和郝婷時就不可能是那種語氣。


    布娃娃精現在表現出來的無差別敵意是不是源於郝婷小時候的經曆?初生意識的布娃娃精還無法區分現在與過去,所以將郝婷小時候受到的欺負代入到了現在?


    ☆、05923-守護


    郝婷小時候父母常年不在身邊,外婆雖然疼她但畢竟年紀大了,有些地方照顧不到,所以郝婷那時候確實受到了一些嘲笑、戲弄甚至毆打,以及打著同情名義的指指點點,那時的郝婷不忍心將那些經曆說給外婆聽讓外婆也難過,她就隻好悶在被子裏悄悄對布娃娃說,然後從布娃娃不變的笑容中獲得安慰。


    那時候,布娃娃就是郝婷的心靈守護者。


    我問布娃娃精:“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缺了些什麽?你是不是在努力尋找什麽卻始終找不到,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但你知道那非常重要、你必須找到?”


    布娃娃精:“還給我!”


    就說我不喜歡小孩子,太難溝通了。


    我:“你覺不覺得比起我來,這位紫兒姑娘相對不那麽讓你感到討厭?”


    布娃娃精:“都討厭!都是壞人!”


    ……好吧,欺負小時候的郝婷的人裏男女老少都有,與郝婷同齡的小姑娘欺負起郝婷來格外狠,所以對布娃娃精而言,除了郝婷之外,其他小姑娘確實都是壞人。


    我:“你如果安靜下來、跟著我的引導走,我就帶你找到你的珍貴東西。”


    布娃娃精:“騙子,你想拐賣我。人販子,死刑!”


    ……對,郝婷小時候起碼有兩次差點被拐賣了。


    ——在等待布娃娃成精的過程中,邵剛銘和我都對郝婷的人生經曆有了過多的了解,郝婷對此倒是表現得很淡定,甚至有些高興。


    郝婷說:“被偶像了解是我的榮幸呀。”


    邵剛銘:“裴林是你的偶像,我不是吧?”


    郝婷:“都是,都是。凡人崇拜仙人再正常不過了。要是我有靈根我也想修仙,你們就像是代替我實現了我的願望一般,讓我一看便歡喜。”


    邵剛銘:“少來。自己想做卻做不到,當看到別人做到了時,嫉妒比歡喜更容易產生多了。”


    郝婷:“是有一點啦,不過,我有小桶,它是最棒的守護神,不會讓我在負麵情緒中淪陷太久。”


    小桶就是郝婷給布娃娃取的名字,是樹洞垃圾桶的意思,也是……紀念她小時候的桶形身材。


    我對布娃娃精說:“小桶。”


    布娃娃精停止了激動,似乎陷入了迷惘,然後又出現了更多焦躁。


    我再次喚道:“小桶,郝婷需要你。”


    布娃娃精似乎更加焦躁了。


    我:“如果你無法冷靜下來,你怎麽繼續幫郝婷吸收負麵情緒?”


    我拿出一小塊布蓋在光球身上,仿佛給它蓋上被子,就像郝婷小時候每一次進行樹洞活動前的準備動作。


    布娃娃精慢慢下落到桌上,徹底安靜了下來,仿佛還生出了無限包容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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