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隻要周慶豐帶上了他身邊的隨從,應該就沒事。那些人表麵上是隨從,其實還兼任護衛,要知道,周慶豐從雁城過來這一路都是靠著他們,可見武藝不凡。由此也可以看出周家對於周慶豐的看重,這麽看重的人,要是娶以前的林絮,應該沒人反對,但是如今嘛……就是不知道雁城那邊對於林絮此次出門是個什麽說法?


    想起什麽,顧知語問道,「崔啟朗傷勢如何?」


    「他們沒有用我們府上的大夫,是崔大人去外麵請的,奴婢問過了,大夫說,隻能好好將養,會不會痊愈到和常人一樣,暫時還看不出。」


    顧知語沉默聽著,眼神落到喜柳臉上,見她已經沒了昨日的激動,問道,「你的婚事呢,想清楚了嗎?」


    喜柳柔順的跪了下去,「奴婢求夫人做主,幫奴婢退了這門親事,奴婢暫時不想嫁人了。」


    「行吧。」顧知語答應了。


    隨著她這句話出口,喜柳明顯鬆了一口氣,磕頭道,「多謝夫人包容奴婢。」


    顧知語擺擺手,認真說起來,喜桃喜柳還有蘇嬤嬤她們三人,是她到了乾國之後唯一真心對她的人。她兩輩子都缺少一個真字,所以,無論是誰,她都格外珍惜。


    雖然喜桃三人對她的真心裏包含了些別的,並不那麽純粹,但也猶為難得,如果可以,顧知語是個念舊的,不想隨便換身邊伺候的人。


    喜柳跪在地上,沒有馬上起身,聲音低低,「夫人,奴婢昨夜想了許多,出府嫁人固然能得自由身,可我也要困在寧家了。昨日管家那樣說,明顯寧府中不太平,我進去之後,勾心鬥角肯定避免不了,我還怕連累了夫人您……留在您身邊,吃好喝好還有地位,喜桃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就跟姐妹一樣。最要緊是我舍不得您,也舍不得她。」


    顧知語笑了,假意斥她,「越說越不像話,那你自己跟人家說清楚。」


    喜柳聞言,眼神複雜起來,她對那人,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雖然顧知語對她們親近柔和,但到底是主子,主宰她命運的人。她身為奴婢提出要贖身嫁人也需要勇氣。隻是她的勇氣可能在對著顧知語時已經用完了,實在是他家中太複雜,她覺得自己會累。就怕時日一久,感情再變,她還能得到什麽?


    說到底,可能……感情不夠深吧。不能讓她義無反顧的堅持。喜柳深深磕下頭去,「夫人放心。」


    喜柳讓她放心,顧知語就真的不管了。這倆丫鬟能留在她身邊,靠的可不隻是蘇嬤嬤引見,而是憑著自己的本事。


    這邊顧知語讓人去退了當初寧夫人上門談婚事的一對鐲子,不過午後,寧夫人就上門來了。


    兩次見麵,寧夫人對著顧知語的很客氣,根本沒有柳管家口中的善妒喜怒。她坐在下首,甚至還有些不安,眼神惶恐,「夫人,這婚事本就是我們高攀,如今退了,也好!妾身就是想來問問,可是我家那不成器的三兒子得罪了喜柳姑娘?」


    「不是。」顧知語見她不是來找茬的,心裏微鬆,語氣柔和,耐心道,「是喜柳。她跟著我久了,我待她們就跟姐妹一樣,她們的婚事我也很上心。還特意找人幫她合了八字,那道人卻說她不宜早婚,十八之後議親最好。我思索良久,還是害怕萬一,所以才讓人將信禮送回。」


    寧夫人鬆了一口氣,「原來如此,乍然看到信禮,我這心裏不安,就怕三兒他不會說話得罪了喜柳姑娘。這婚事……要不還是等等?」


    說這話時,她語氣裏滿是試探。


    顧知語反正沒看出來她對這門婚事的期待,含笑搖了搖頭,「不必。其實我也舍不得這丫頭,定親之後感覺就是別人家的了。再說,我在這邑城,其實也不知道能留幾年,說不準很快就回京城了呢。」


    此話一出,寧夫人眼中本就不多熱意瞬間退卻。很快就起身告辭。


    寧夫人帶著人離開後,喜柳才端著茶水進門,福身道,「奴婢的事累得夫人為我操心,實在不該。」


    顧知語端起她遞上的茶水,聞言笑了,「其實我倒覺得,你不嫁人,還為我省事。」


    喜柳瞬間了然。


    寧家願意娶一個丫鬟 ,是因為那丫鬟是世子夫人的大丫鬟。要是離了顧知語,誰知道她喜柳是誰。同理,人家既然願意娶一個丫鬟,必然是有利可圖的。可不就是給顧知語攬事兒。


    就是因為這個,剛才寧夫人聽到顧知語有離開邑城的意思,轉身就走得毫不猶豫。


    這些喜柳都是看在眼中的,她又苦笑了下,卻多了些了悟,再次福身,「以後奴婢的婚事,必定會先稟過夫人,絕不會讓您為難。」


    顧知語搖頭道,「日子都是自己過的。我這裏都為難了,你們自己的日子可想而知。」豈不是更加為難?


    喜柳覺得自己明白了,又覺得茫然。


    「行了。」顧知語打斷她的胡思亂想,「昨夜你肯定沒睡好,回去歇著吧。這邊留喜桃就行了。」


    喜柳沒堅持,端了托盤退了出去。


    後院中少了林絮,雖然她住了沒幾日,顧知語卻覺得好像空落落的。那姑娘大概是害怕,整日都守在她身邊,身邊一空,顧知語還有些不習慣了。不過那樣正談婚事的姑娘,還是送回去給她爹娘操心比較好。


    柳成嵇最近挺忙的,忙著接待接下來要到邑城的幾個部落的人,得把他們的住的吃的安排好,還有伺候的人,最要緊是暗中看著他們的人,這就不好找了。


    他回來時,已是深夜,看到窩在床頭拿著一本書就著昏黃的燭火看書的姑娘,渾身緊繃的身體漸漸地放鬆下來,外麵燥熱,心裏卻有溫暖的暖流靜靜流過,帶著了那份燥意。嘴上卻道,「不用等我,早些睡。」


    他到底還是舍不得顧知語就這麽熬夜幹等,又忍不住囑咐,「夜裏不要看書,光線不佳,對眼睛不利。」


    顧知語笑了,「餓了嗎?要不要用些東西?」


    柳成嵇擺擺手,有些疲憊的揉揉眉心,「不必了。你先睡,我去洗漱。」說完就進了小間。


    等他再次出來,顧知語已經下床來,正在桌邊坐著,桌子上則放了些清粥和幾碟小菜。看他出來,笑吟吟招手,「我都等得餓了,過來陪我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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