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前嚴姑娘跑過來想要為妾,顧知語就幫著她們分了家,算是個教訓。按理說這教訓應該很深刻才對。隻要不傻,應該就不會再出現在她麵前。顧知語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能讓嚴姑娘不顧後果再次跑到她麵前來。


    顧知語回屋後,昏昏欲睡,她覺得自己這日子過得頹廢,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雖然她已經盡量在找事情做了,比如那些鋪子。突然想起一般女子成親後也會做針線,而她自嫁入侯府後就再未拿過針線。


    自覺自己不合格的顧知語讓喜桃開了庫房,找布料出來做衣衫。


    給柳成嵇找了一匹墨色帶暗紋的布料,這些還是她從京城中帶過來的,可以說是特意給柳成嵇穿的。剛好這樣的紋路還不用繡花,這是顧知語早在備布料時就盤算好了的。她自己裁衣,外麵天色漸晚時已經做了一半了。再要半天,就能做出來一身。


    柳成嵇回來時已是深夜,顧知語手中的衣衫做完,剛好洗漱完了出裏間,看到他進門,「回來了?他們來的人多不多?」


    柳成嵇身上帶著些酒氣,「怎麽還沒睡?」又回答她的話,「不多,不過帶的東西挺多。」


    顧知語點點頭,不再問了。許久不做事,她隻覺得脖子酸,手指頭還有些麻麻的,幹脆躺上床。本想著等柳成嵇出來再說說話,卻熬不住困意睡了過去。


    翌日早上,顧知語醒來後柳成嵇已經不在,而且她昨夜才做好的墨色衣衫也不見了。


    喜桃端著熱水進來,笑著道,「世子一早就走了,心情很好。」


    顧知語看著她不說話,喜桃笑容越發大,揶揄道,「還穿了夫人昨夜做好的衣衫。」


    顧知語伸手戳她額頭,斥道,「膽子越來越大,都敢取笑我了。」喜桃忙假意求饒,主仆兩人笑鬧半晌,顧知語才起身穿衣。


    喜柳急匆匆進來,麵色不太好,「夫人,昨日您讓管家查的嚴姑娘夫家,已經有消息了。」


    看到她麵色,顧知語驚訝,「怎麽了?」


    「嚴姑娘一家分家之後和以前一樣揮霍,不久,可能是家中銀錢缺了些,她就被嚴老爺做主嫁給了城中富商胡家。胡家是做布料生意的,生意做得大,幾乎邑城內外五成的人穿的都是他們家的料子。這胡家年輕一輩好幾個姑娘,隻得了嚴姑娘的夫君胡公子一個男丁。」


    聽到這裏,顧知語疑惑,這婚事看起來也不會差啊,她以後就是胡家當家夫人。


    喜桃說到這裏,有些為難。臉已經紅了起來,有些羞澀又有些惱怒,「那胡公子自十歲起,身邊就少丫鬟伺候,大概是胡老爺怕丫鬟帶壞了唯一的男丁,胡公子身邊一直都是小廝伺候。卻沒想到……」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伺候胡公子的小廝,根本用不了多久就會生病,然後就沒了。」


    顧知語訝異。


    喜柳抬眼看了看她,「夫人,這事情汙糟,您還是別聽了。」


    聽到汙糟,顧知語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既然如此 ,應該會牽扯到人命 ,這就需要徹查了。她擺擺手,「繼續說說。」


    喜柳聲音越發低,「那些死去的小廝渾身是傷,胡公子太過暴戾,胡老爺可能也發現了,於是給胡公子身邊換上了丫鬟伺候,可是那丫鬟也一樣生病,然後用不了多久就會沒命。胡公子他,居然和對待男子一樣對待姑娘,從後麵……」最後幾個字,顧知語幾乎沒聽清楚,實在是喜柳聲音太低。


    顧知語卻已經明白,有些憤怒,問道,「管家都查清楚了?」


    喜柳點頭,「邑城中富商那麽多,買些丫鬟小廝的也沒人在意,尤其是富商家中,為了排場,下人很多。若不是您吩咐管家去查,是不知道胡公子的院子裏死了那麽多人的。且這其中,還有些是活契,人死了之後,渾身是傷,根本沒有送身體回家。卻都讓胡夫人處理了,威逼的,利誘的,底下的人也沒有人鬧起來過。要不是這一次,還不知道要多久才會被人發現。」


    顧知語啞然,難怪嚴姑娘不怕她的教訓了,這都要了命了,哪裏還顧得上?


    半晌,顧知語才吩咐道,「讓人去找那些苦主。那些不在意親人拿了銀子不再糾纏胡家的就算了,那種被胡夫人威逼不敢鬧事的,找那種,讓他們去報官,然後讓管家去給趙大人說說,此事要嚴查。」


    喜柳應聲退下,喜桃也有些憤怒,又疑惑道,「可是夫人,您若是如此,不就是幫了嚴姑娘了嗎?」


    顧知語搖頭,「此事太過惡劣,人命關天。丫鬟下人的命也是命。若是繼續留著胡公子,以他們家對他的溺愛,往後隻會有更多的人受罪丟命,還會繼續被掩蓋下去,沒有人知道。至於嚴氏,想要給她添堵,用什麽辦法都可以。卻是不能留著胡公子折磨她了。」


    喜桃聽到顧知語這番話,又有胡公子那樣的主子在去,以前她雖然知道有的主子拿丫鬟不當人隨意打罵,卻也沒有聽說過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喜桃的眼眶漸漸地紅了,走到顧知語麵前,福身道,「奴婢能碰上蘇嬤嬤,碰上主子,實在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往後奴婢一定盡心盡力伺候您。」


    顧知語失笑,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以前沒有認真照顧我嗎?」


    喜桃啞然,忙道,「奴婢往後更加盡心伺候您。」


    柳管家的動作很快,翌日一早就有人去衙門報官,狀告胡家草菅人命,還威逼他們不能鬧事。


    當然了,此事若是以後鬧出來,說不準還會牽連到柳遠騫父子和趙大人,轄下出了這樣的事,要是被有心人拿出來攻奸,他們一個瀆職是避免不了的。


    趙大人接了狀紙,立時就讓衙差去胡家拿人。胡家唯一的男丁胡鋯想要掙紮,卻還是被下了獄。正加緊查辦,等一找到證據,就能開審。


    顧知語來了興致,將庫房中屬於柳成嵇的布料拿出來幫他做衣,甚至還挑了花樣讓他選。聽到胡鋯入獄,她心情就更好了。


    「夫人,趙夫人上門拜訪。」喜柳從外麵進來,稟告道。


    要說邑城的官夫人,顧知語最熟悉的就是她了,一開始趙夫人就幫著她引見,算是對她釋放了善意,兩人一直以來相處得不錯。


    顧知語不以為意,點頭道,「讓她進來。」


    趙夫人一身大紅衣衫,渾身圓潤,一臉富態,笑吟吟踏進門來,「我沒打擾到你吧?」


    顧知語示意喜桃上茶,笑著道,「沒有。正無聊呢,你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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