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羨……」


    趙羨輕輕吻住她的唇瓣,低聲呢喃:「叫我四郎,阿幽。」


    姒幽望著他,果然乖順地喚他:「四郎。」


    女子向來清冷的聲音此時聽來卻輕軟如同歎息,叫人聽了心都要化掉,她微微抬起頭,親吻著男人的臉側,睜著的眼如單純的小鹿一般,能清楚地看見其中的依賴與溫柔,令人不勝憐惜。


    趙羨眸色幽深如海,伸手托著她的下頷,親密地吻著,將那淡色的唇親得如同揉皺的桃花瓣,泛著豔色的紅,魅人心魄。


    朱色的喜服層層散開,如同剝落的紅蓮花瓣,露出內裏潔白柔軟的花蕊來,脆弱而美麗,趙羨低頭望著身下的少女,雪白的肌膚映襯著大紅色的喜被,染上了淡淡的緋色,簡直說不出究竟是哪一方更加豔麗奪目,就像是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美得令人恨不能獻上一切。


    趙羨端詳了許久,隻覺得心中的那一隻巨獸終於按捺不住,試圖衝破桎梏著它的牢籠,將身下之人拆吃入腹。


    幽幽的冷香四散開來,伴隨著細而弱的呻吟,宛如夢中喁喁囈語,被翻紅浪,極盡纏綿,直至紅燭燃盡,天色將明……


    不知過了多久,姒幽倦得早已睡了過去,任由趙羨翻來覆去地折騰也不肯醒來了,她鮮少有睡得這麽沉的時候,寂靜的床帳間,呼吸清淺如蘭。


    趙羨伸手從床邊摸出一把剪子來,撫了撫她柔順的長發,然後在發尾處剪下短短一截,又剪了自己的,最後將兩者放在一處,用紅線仔細纏好,收入了一個朱色的香囊中,放在枕下。


    他這才仔細地打量著懷中的少女,纖細的玉肩裸露著,從這個位置能看見有大片的赤色花紋在背上蔓延,豔麗無比,映襯著白玉似的皮膚,分外魅人。


    趙羨滿足地擁著姒幽,仿佛擁抱著畢生的珍寶,恨不能時間就此停住,不再流動。


    姒幽任他抱著,也不醒來,仿佛是累極了,趙羨便抱著她睡,然而不知過了多久,他忽覺懷中很涼,涼得他一個激靈,猛然驚醒過來。


    姒幽體質偏涼,這趙羨是知道的,但是也從沒有這麽涼過,仿佛懷裏抱著一尊冰雕似的,叫他止不住地顫了一下。


    趙羨驟然心驚,低頭望去,卻見姒幽麵色蒼白,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他輕輕叫了一聲:「阿幽?阿幽你醒醒!」


    然而無論他怎麽叫,姒幽都毫無反應,兀自陷入昏睡之中,冷汗將被褥都浸透了,趙羨起先不知是怎麽回事,片刻之後,才突然反應過來,將姒幽稍微翻過去一下,一眼便望見她背上的懷夢花,花仍舊是開的,隻是那豔麗的赤紅色不知何時轉為了深紅,就像是幹涸的鮮血,甚至有發紫的跡象。


    是懷夢蠱!


    趙羨想了起來,今天正好是第三個月,懷夢蠱要發作了。


    他立即披衣起身,高聲叫道:「來人!」


    門外立即有了動靜,寒璧與明月一同進來,不明所以地看著麵帶焦急的趙羨,道:「王爺有何吩咐?」


    趙羨冷聲問道:「阿幽養的蠱呢?」


    寒璧與明月麵麵相覷,她答道:「因近日是迎親的日子,娘娘將蠱放在竹園了。」


    趙羨二話不說,命令道:「你們在這裏守著,本王去去就來。」


    寒璧還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連忙答道:「是,奴婢知道了。」


    外麵還下著小雨,趙羨連傘都來不及撐,提著燈籠一路狂奔到了竹園,把路上守值的下人們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愣在當場。


    趙羨顧不得許多,徑自推開了姒幽養蠱蟲的屋子,裏麵霎時間傳來窸窣之聲,一片死寂,屋外沒有月光,隻有他手中的燈籠散發出幽幽的昏黃的光芒。


    借著這昏黃的光,他能看見有微弱的螢光在空中閃過,一隻碩大的蜘蛛悄悄自盒子中爬了出來,它的背上閃爍著青藍色的光芒,令人見了便覺得毛骨悚然。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輕微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緩慢地在堅硬的地麵上爬行,這一座屋子平日裏是不許任何人進來的,除了姒幽自己,她曾經說過,蠱蟲畢竟是蟲,若是旁人貿貿然闖入,很有可能會為蠱蟲所害。


    望著幽暗的房間,到處都潛伏著危險的蠱蟲,趙羨想到人事不知的姒幽,頓時咬了咬牙,大步踏入室內,舉起手中的燈籠,借著那昏黃的光線,尋找赤蛇的蹤跡。


    那個放著蠱蟲的木架子做得實在有些大了,趙羨找了許久,甚至連那些竹管都一一打開看了,幾次險些被蠱蟲咬了,他都沒有放棄,繼續埋頭翻找著。


    直到他看見了一個小小的錦盒,那個盒子是蓋著的,他打開一看,隻見裏麵躺著一條紅色的小蛇,正是赤蛇。


    趙羨將錦盒拿起來,正欲轉身離去時,忽然頭皮一陣發麻,仿佛要炸起來了似的,他的正前方,距離不到一指的地方,到懸著一隻漆黑的大蜘蛛,背上的花紋在燈籠光芒的映照下,折射出冰冷詭譎的光。


    蜘蛛細長的八條腿靈活地動著,往他的臉上撲來,趙羨二話不說,一錦盒砸過去,砸得它登時飛了出去,啪地掉在地上,鬼麵蛛飛快地劃動著八條腿,順著牆角爬到木架後去了。


    趙羨麵無表情地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拿著錦盒離開了屋子,依舊快步往主院的方向跑去,生怕耽擱了半分。


    平日裏還不覺得,如今趙羨卻覺得路程如此漫長,當初修築王府的工匠不知腦子裏裝了什麽,把好好一條路修得歪歪扭扭的,恨不得拐出十八彎來,令趙羨煩不勝煩。


    他索性大步跨過花圃,翻過遊廊的欄杆,加快步伐,總算是趕到了主院,早春的雨冷得很,趙羨挾裹著一身濕冷的寒氣進了臥室,他的發絲和衣裳盡濕,十分狼狽,把寒璧都看得驚住了。


    趙羨卻毫不顧忌,問道:「阿幽怎麽樣了?」


    寒璧驚慌道:「娘娘的手好冷,一直沒醒過來,奴婢方才讓明月去取炭了。」


    正說著,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明月提著一個巨大的筐子進了屋子,匆匆道:「奴婢將炭拿來了。」


    趙羨吩咐道:「都點上。」


    「是!」


    趙羨顧不得渾身上下濕淋淋的,他一撩下擺,坐在床邊,望著錦被中的少女,她的麵孔蒼白如紙,完全失去了血色,讓人幾乎要疑心這是一尊精致的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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