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聞人岐是綁在了太子這條船上,如今太子要翻船,可不是要連帶著淹了麽?


    一時間眾人心境各有不同,慶幸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觀望者有之,不過若是仔細想一想,一旦太子這回若是真的……


    那麽誰會是成為儲君的最佳人選?


    聯想起前陣子靖光帝對晉王趙羨的態度,朝廷眾官的心思又開始活絡起來了,別的不說,晉王爺如今炙手可熱,那是萬萬不能得罪了。


    於是趙羨去上早朝的時候,路上走個路的時間,碰到與他打招呼寒暄的官員數不勝數,便是沒事也要找兩句話來說說,好彰顯幾分交情,簇擁著他到了文德殿裏。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就連趙羨都意外的是,靖光帝竟真的讓他來審理太子之案。


    趙羨一時驚詫,內閣次輔聞人岐率先反應過來,連忙出列稟道:「臣以為不妥。」


    靖光帝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道:「有何不妥?」


    聞人岐答道:「按照大齊律例,官員審案,原本就需要回避親友,晉王與太子殿下本是親手足,若是讓晉王來審,恐怕於朝律不合,懇請皇上另換人選。」


    「嗯,」靖光帝點了點頭,道:「那照此說來,晉王是刑部之首,上下官署亦需要回避,那麽整個刑部就不能參與審理這個案子了,刑部不能審,這樣吧,依聞人閣老來看,讓誰來主審最合適?」


    聞人岐答道:「刑部不能審,自然是交由大理寺來審理。」


    靖光帝問道:「大理寺卿穆玉海?」


    聞人岐道:「臣以為正好。」


    靖光帝還沒說話,旁邊便有官員出列道:「啟稟皇上,臣以為不妥。」


    靖光帝抬眼看他,道:「好麽,又有一個反對的,準奏。」


    那官員垂著頭道:「方才聞人閣老說了,審案需避親友,大理寺卿穆玉海與太子殿下有私交,臣以為,他更不應該審理此案!」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聞人岐猛地轉頭看向他,那官員不卑不亢道:「皇上,臣要上疏,太子結黨營私,多次私下會見官員,奏本在此,請皇上過目。」


    他說完,從袖子裏取出一本奏折來,恭敬遞上,靖光帝坐直了身子,眼神倏然銳利,道:「呈上來給朕看看。」


    一旁的劉春滿連忙過去,將奏折轉呈給靖光帝,他打開看了起來,麵沉如水,直到最後,竟然冷笑了一聲,將那奏折朝聞人岐遞了遞,道:「聞人閣老,你要不要也看看?你舉薦的這位學生,大理寺卿與太子的關係可算得上是極好了。」


    「穆玉海!」


    大理寺卿立即出列,靖光帝將那折子擲到他腳下,道:「你可有話說?」


    奏折攤開,穆玉海卻連看都不敢看一眼,額上冷汗涔涔滑落,啞口莫辯,伏地跪下,聲音發著顫,請罪道:「臣罪該萬死!」


    靖光帝冷聲道:「朕還沒死呢,你們就敢結成朋黨了,朕若死了,這大齊的朝廷豈不是要翻過來了?!」


    他倏然站起,聲音冷厲,滿麵怒意,靖光帝最厭惡的,一是坐大的外戚,二是朝堂上的朋黨,所謂屍位素餐,官官相護,將己身的利益與國事攪和在一起,公私不分,太子此舉算是真正觸了他的逆鱗。


    靖光帝震怒不已,太子還沒審,大理寺卿穆玉海便先被收押待審了,聞人岐的話非但沒能保住太子,反而還把自己的得力學生給折了進去,之後則是半個字都不敢多說了,生怕觸了靖光帝的黴頭。


    大理寺卿才被革職,也沒法主審太子一案,最後事情還是落到了趙羨身上,靖光帝下了聖旨,又有穆玉海殺雞儆猴在前,其他大臣自然不敢說什麽,至於什麽審案回避,當然比不過天子一言,總之皇上說什麽就是什麽,不對也對。


    刑部會同大理寺、都察院一同審理太子的案子,刑部是主審,至於審案的地方,當然不能是天牢,因為太子如今隻是疑犯罷了。


    三堂會審,刑部、大理寺與都察院的官員都來了,趙羨坐在主位,太子趙叡被請過來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了他,兩人四目相對,幾日不見,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好歹還算鎮靜,沒失了應有的風範,趙叡冷冷一笑,道:「晉王,如今可算是威風八麵了。」


    趙羨溫和笑笑,謙恭道:「奉旨辦案罷了,若有失禮之處,還請殿下勿要怪罪。」


    他說完,便吩咐道:「來人,給太子殿下看座。」


    立即有差役搬了圈椅來,還附送了一盞清茶,趙叡一撣下袍,在椅子上坐下來了,昂首淡淡道:「有什麽話便問吧,孤沒有空與你磨蹭。」


    他此時倒是拿出幾分東宮太子的架勢來了,趙羨笑了笑,對一旁的刑部書辦使了一個眼色,那書辦立即拿起筆來,預備記錄,趙羨問趙叡道:「殿下見過這個瓶子嗎?」


    他說著,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來,素淨普通,連花紋都沒有的,趙叡隻是掃了一眼,便答道:「沒有。」


    語氣輕蔑,竟是多一個字都不肯說,趙羨也不動氣,又問:「靖光一十九年春,殿下受封的賢王,對嗎?」


    趙叡這回想了一下,才道:「是,不過這與案子有何關係?」


    趙羨:「那時殿下與前太子殿下如何相處?」


    趙叡挑了一下眉,道:「他是儲君,孤自當畢恭畢敬,不敢稍有怠慢。」


    他說完,嗤笑一聲:「晉王,你是沒有別的話問了麽?若隻是這些,就趁早歇了心思,孤沒有做過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是不會認的。」


    趙羨不理他,仿佛沒聽到似的,淡淡一笑,繼續問道:「殿下認識當年死去的東宮九牧監馬牧使王程嗎?」


    趙叡平靜道:「不認識,孤如何會認得東宮的人?」


    趙羨直視他,微微前傾身子,沉著聲音問道:「那麽,賢妃娘娘一直與皇後娘娘不和,此事殿下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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