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幽猶記得當初跟著趙羨來的時候,含芳宮還十分熱鬧,如今淑妃已死,含芳宮也隨之清冷下來,就連門口也隻有一個太監守著,他縮著脖子跺著腳,仿佛恨不得把腦袋縮進衣服裏頭去。


    姒幽想了想,走上前去,那太監見了人來,登時一個激靈,連忙挺直了身子,他先是沒認出姒幽,愣了一下,才道:「這位娘娘是……」


    姒幽看了他一眼,道:「本宮想祭奠淑妃娘娘。」


    豈料那太監麵露難色,道:「娘娘有所不知,皇上下了令,若非有聖旨,誰也不許入含芳宮。」


    聞言,姒幽心中浮現詫異之色,問道:「這是為何?淑妃如今已去,就連祭奠也不許麽?」


    太監望了望四周,小聲道:「奴才也不知道,這是皇上的意思,不止是您,這幾日好些人想來拜祭淑妃娘娘,都不許進。」


    姒幽道:「好些人?都有哪些人?」


    太監回想了一下,正欲回答,卻聽後麵傳來一個女子聲音:「小貴子,在跟誰說話呢?」


    姒幽抬起頭,裏麵出來了一名宮婢打扮的女子,看著頗有些眼熟,想是從前在淑妃身邊伺候的,太監連忙解釋道:「玉榴,這位娘娘是想拜祭咱們娘娘,小的正在給她說呢。」


    那玉榴一眼便認出了姒幽,立即過來見禮:「原來是晉王妃娘娘,娘娘萬福。」


    姒幽打量她幾眼,然後又望了望含芳宮的匾額,道:「今日貿然前來,隻是為了拜祭淑妃娘娘,不過有聖旨在,恕我不能入內了。」


    玉榴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又立即垂下眼簾,輕聲道:「王妃娘娘的心意,娘娘在天之靈,定會得知的。」


    姒幽頷首,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去,那玉榴正衝著她這邊發呆,不防被姒幽看見,麵上閃過幾分躲閃慌亂之意,姒幽索性停下腳步,平靜地望著她,道:「你有話要對我說?」


    「啊?」玉榴愣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她麵上的猶豫之色愈發明顯了,姒幽沒有著急,靜靜地等待著,片刻之後,玉榴才一咬牙,道:「王妃娘娘留步,奴婢這裏有一樣東西,懇請娘娘轉交給晉王爺。」


    她說著,幾步上前來,從袖袋中取出一封信來,塞到姒幽手中,握著她的手,悄聲叮囑道:「娘娘,千萬要交給王爺。」


    姒幽拿著那信,看了看,道:「是誰的信?」


    玉榴低聲道:「是、是咱們娘娘寫的。」


    淑妃寫的。


    這卻是讓姒幽沒有想到,她頓了頓,忽然道:「淑妃寫的時候,知道自己會遇害嗎?」


    她才一說完,便感覺到玉榴握著自己的手一緊,玉榴沒有回答,她隻是搖搖頭,退後一步,深深行禮,道:「娘娘,這信,還請娘娘千萬要帶到,交給晉王爺。」


    她不肯說,姒幽麵上浮現若有所思之色,她收起那信,藏入袖中,道:「我知道了,必會替淑妃娘娘帶到。」


    聞言,玉榴頓時鬆了一口氣,道:「多謝娘娘。」


    姒幽再次望了含芳宮一眼,轉身離開,往慈寧宮的方向而去。


    慈寧宮。


    姒幽進去的時候,太後已經回來了,她正坐在軟榻上喝茶,見了她來,衝她招了招手,示意姒幽坐下,頭一句便是問道:「你去見晉王了?」


    被戳破了,姒幽也沒有驚慌,反應分外鎮靜,答道:「是,娘娘如何知道?」


    太後笑了一聲,道:「說來也巧,哀家路過謹身殿時,看見有幾個太監抬著一個昏迷的人出來了,哀家瞧著,倒是有些像你的手法。」


    姒幽道:「他隻會小睡片刻,於性命無妨。」


    「這哀家自然知道,」太後說著,神色略微一正,道:「但你日後需得謹慎些,若非必要,不可再如此施為,這裏畢竟是皇宮。」


    聞言,姒幽垂眸應答:「是,我知道了。」


    太後放下茶盞,不知想起了什麽,突然幽幽歎了一口氣,對她道:「你伸手來。」


    姒幽不解,但還是照做,伸出右手,太後以兩指並攏,像大夫診脈一般,按在她的脈搏上,然後輕輕點了點,那一瞬間,姒幽驟然感覺到了一陣刺骨的疼痛,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左手用力握緊了右手的手腕,費了極大的力氣才迫使自己沒有抽回手來。


    與此同時,她感覺到體內的懷夢蠱蠢蠢欲動,仿佛受到了驚嚇一般。


    太後的手指沒有拿開,雙目仍然停留在姒幽的手上,仔細地觀察著,口中道:「你與哀家年輕的時候很像。」


    因為疼痛,姒幽的臉色微微泛白,她抿起唇,竭力使自己的呼吸保持平靜,這已是萬分艱難,哪裏還有時間與太後說話?


    太後倒也並不在意,自顧自道:「哀家自見你第一麵起,就是這樣覺得了,否則哀家也不能管這些閑事。」


    她道:「你身受惡蠱,不得長壽,亦不能有孕,此事你可知道?」


    聞言,姒幽抬起頭來,眼裏閃過意外之色,太後見狀便心中了然,道:「想來你是不知道了。」


    姒幽沉默片刻,答道:「我自小便知自己大概會活不長久,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太後並沒有追問她話中的未盡之意,隻是抬了抬手,旁邊立即有宮婢雙手奉上一個小匣子,打開來,裏麵放著三枚金針,太後取了最右邊的一根,叮囑道:「別動。」


    姒幽果然不動,緊接著,太後將那金針往她右手食指的指尖紮入,一股冰寒之氣傳來,之前累積的疼痛霎時間一掃而空。


    太後一邊紮針,一邊道:「所以哀家當時才說,可惜了。」


    金針刺入指尖內,令姒幽分外難受,她雖然怕疼,卻素來能忍,即便是痛得咬緊了牙關,也沒有阻止太後的意思。


    太後頗是詫異地望了她一眼,讚賞道:「金針引蠱之痛,就算是哀家也難以忍受,你很好。」


    姒幽慢慢地吸了一口涼氣,道:「娘娘謬讚了。」


    太後收起金針,下一刻,血珠子便成串地滾落下來,滴在了宮婢事先準備好的瓷碗中,那血竟是紫黑色的,將滿滿一碗清水瞬間便染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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