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聽了,看著徐令珠的目光裏先是露出一絲不自在,隨後對著徐幼珠輕斥道:「你也懂事些,這些日子受的責罰還少?叫你父親知道了,仔細他再罰你。」


    孟氏有些頭疼,便吩咐道:「我也有些乏了,都回自己院裏去吧。」


    「是。」徐令珠福了福身子,頭一個帶著自己的丫鬟出了瀾院。


    任憑誰看,都隻覺著她是受了委屈,一刻都不想呆在這瀾院了。


    「五姑娘也跟奴才回去吧,今個兒的規矩還沒學呢。」桂嬤嬤冷聲道。


    徐幼珠百口莫辯,心裏別提有多委屈了,又不敢不聽桂嬤嬤的話,隻不情不願堵著氣跟桂嬤嬤一塊兒走了。


    鬧了這麽一場,簡姨娘和三姑娘徐玉珠自然也不好再呆著,全都告退了。


    方嬤嬤扶著孟氏進了屋子,在軟塌前坐了下來,良久才聽孟氏道:「一個個都是討債的。」


    隻一會兒工夫,徐幼珠在瀾院欺負四姑娘徐令珠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寧壽侯府,聽說,四姑娘出來的時候,眼圈都是紅的。隻礙著是嫡親的姐妹,還替五姑娘藏著掖著,沒當下就鬧到老太太這裏。


    老太太聽說此事,隻發話下去,徹底禁了徐幼珠的足,叫她後半個月隻在自己屋裏學規矩,一步都不能踏出屋子。


    徐幼珠聽到這吩咐,將整屋子的瓷器都摔碎了,也沒解氣,反倒叫桂嬤嬤好生責罰了一番。


    雲竹軒


    徐懷安站在案桌後,手裏拿著毛筆寫著字,聽完阿順的回稟,突然就輕笑一聲,將手中的筆放在筆架上,吹了吹紙上的字跡。


    阿順詫異,有些摸不著頭腦:「少爺,四姑娘受了欺負,您怎麽還有心情笑呢。」


    平日裏自家少爺都是極疼四姑娘的,今個兒是怎麽了?


    他覺著自己的腦袋越來越不夠用了。


    日子如水般劃過,一轉眼就過了半個月去。


    五月初,孟氏病了一場,聽說是因著和父親吵了一架,給氣到了。


    究其緣由,不過是簡姨娘罷了。


    如宣剛將三姑娘徐玉珠送出門外,回來的時候就忍不住說道:「這府裏那些個流言蜚語,奴婢還以為這幾日三姑娘不好意思上門了。」


    自打孟氏病了,簡姨娘就去了瀾院侍疾,聽說,還跪在孟氏麵前發誓說自己定會遵從妾室的本分,從無挑撥之心。


    隻是簡姨娘得寵,隻這一點就是孟氏心中的一根刺,若是不能拔掉,自是咽不下這口氣去。


    徐令珠笑道:「三姐姐同是父親的女兒,和簡姨娘怎麽能相提並論。」


    「再說,母親和簡姨娘的鬥法,和三姐姐有什麽相幹。」


    若是上輩子的她,心裏雖知道和徐玉珠不相幹,卻也由不得替母親委屈。


    畢竟,有哪家的妾室看著姨娘得寵而不惱怒。


    隻是重活一回,那些心思就淡了,反倒生出幾分看熱鬧的意思來,也不知道她這樣子會不會是不孝。


    聽自家姑娘這麽說,瓊枝亦說道:「姑娘說的不差,三姑娘雖是庶出,卻也是極得老爺疼愛的。前幾日,三姑娘不也得了和咱們姑娘一樣的好東西。」


    四日前,父親從外頭帶了兩套琉璃物件兒,聽說是從南邊兒運到京城裏售賣的,給徐令珠的是一套四隻的黃地套綠色玻璃瓜形盒,給徐玉珠的是一對透明玻璃戧金蓋碗,價值很是不菲。


    二房兩個姑娘都得了,偏偏隻落下了才剛解了禁足的徐幼珠。


    徐幼珠打小就是個拔尖兒的,最好的東西總要自己得了才滿意。這一回偏偏落下了她,就去孟氏哪裏哭了一場。


    孟氏氣不過,就因著這和徐宗傳吵了一架,話裏話外都說徐宗傳是因著簡姨娘才這般疼愛三姑娘徐玉珠的。


    也不知父親說了什麽,第二天孟氏就病了。


    聽瓊枝這樣說,如宣插嘴道:「那也沒什麽,三姑娘再得寵也沒越過咱們姑娘去,姑娘得的那四隻玻璃瓜形盒可比那蓋碗貴重不少。」


    瓊枝搖頭道:「什麽貴重不貴重,咱們姑娘哪裏有那麽小家子氣,都是老爺的一片心意罷了。」


    瓊枝說著,就將話題轉移開來,「今早奴婢聽長房的人說了一嘴,說是大太太如今叫二姑娘學著看賬冊了。」


    徐令珠正喝著茶,聽到這話倒是有了興趣:「二姐姐隻比大姐姐小上一歲,就是大伯母不急,喬姨娘也急了。」


    曲嬤嬤正好從外頭進來,聽到這話忍不住笑道:「二姑娘雖是庶出,卻也是極得大太太疼愛,倘若二姑娘能有大姑娘三分造化,就算老天眷顧了。」


    「嗯。」徐令珠笑著點了點頭,二姐姐性子好,倘若不是個庶出的,未必沒有大姐姐嫁得好。


    隻是,一個「庶」字壓下來,大伯母就是再疼她,挑選的餘地也不太大,最好的情景不過是嫁個公門侯府的庶子為正室。


    這時,如宣說道:「二姑娘好是不好和咱們有什麽相幹,左右咱們姑娘是要嫁到安國公府去的,不比大姑娘差。」


    說這話的時候,如宣臉上露出幾分得意來。


    一旁的瓊枝禁不住朝她搖頭,如宣瞧著眼自家姑娘臉上淡淡的,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心下一驚,忙告罪道:「姑娘恕罪,奴婢一時失言,並不是有心的。」


    徐令珠看過來,臉上帶了幾分少見的肅然,「我與表哥如今是兄妹,往後也是,你是我跟前兒伺候的,這種話萬不可再說了。」


    如宣見著自家姑娘說的認真,心裏咯噔一下:「是,奴婢記著了。」


    話雖這樣說,如宣心裏頭也著實有幾分委屈,明明以前自家姑娘聽她提起表少爺時,也是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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