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這一夜仿佛被拉得特別漫長。


    薑河恍若隔世,滿身疲憊。


    將目光投到那身著幕籬的少女身上,滿腔的疲憊頓時消失不見。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輕輕灑落在她幕籬之上,那張溫婉柔美的臉龐在幕籬中若隱若現,如同初升的朝霞,美得不可方物。


    幕籬很厚重,他隻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這已經足夠了。


    薑河從小撫養薑元夏,對她身上的每一處細節都了解無比。


    隻是沒想到,當初那個憔悴病弱的女孩,如今仿佛不染塵俗的謫仙一般。


    他很欣喜元夏能有這般的變化,但心底還是有一絲說不出來的遺憾。


    本該是要在自己的努力下改變她的。


    本該是要親眼見證她的變化。


    可這一切全部被蛇尊者奪走,還不知道把元夏的內心,扭曲成什麽樣子.


    自己沒有參與她人生的重要階段,讓這丫頭對自己都沒印象了嗎?


    把他視若無物,自顧自的禦空不動。


    這絲遺憾似毒火,在心頭蔓延。


    薑河歎息一聲,在內心別扭的情感下,他依舊保持柔和的語氣:


    “下來吧,元夏.連師父的話都不聽了嗎?”


    話剛出口,他心頭一驚。


    自己竟然在不自覺間遷怒了元夏,對她不聽話的舉動產生了不滿。


    可這一切又與她何關,不把自己當成仇人便不錯了,他又有何臉麵自稱師父?


    這可是真是顛倒妄取,既想成為被元夏尊重的師尊,可以前卻沒有好好的照料她.


    少女的身體顫抖,這種顫抖薑河很熟悉。


    她的顫抖不似白旻心那般,出於殺念而導致全身戰栗。


    而是從雙腿開始,似乎站不穩一般,全身搖搖欲墜。


    這代表著她的心底極度恐懼。


    薑元夏戴著幕籬,讓人看不清神情。


    顫顫巍巍的從空中落到地上。


    哪怕過去四年,她還怕著自己,從骨髓,從靈魂


    薑河心髒收緊,帶來刺痛。


    最先感到的是心疼、自責、慚愧。


    隨後,又有一絲淡淡的自豪之感


    這種自豪之感讓他心中再次驚懼。


    薑河深呼一口氣,強自控製心頭的莫名滋生的雜念。


    又注意到少女還在那傻站著,不知何時,她的幕籬之上浮現淡淡的血跡。


    就像剛吐出一口瘀血一般。


    元夏受傷了?


    薑河向著少女走去,每走一步,她的身體越發顫抖。


    直到走到她的麵前,她已經軟倒下來,任憑薑河攙扶著她。


    “元夏.好久不見。”


    她的小臉埋入薑河的懷中,如以前那般大口的呼吸著。


    口鼻的呼吸撲到薑河的內髒之上,帶來陣陣的疼痛。


    但薑河心潮澎湃,顧不上這些。


    輕輕摘下她的幕籬。


    一襲如瀑黑發傾瀉而下,灑在纖弱的腰肢上。


    她的身段已然發育,青澀而富有活力。


    但在薑河眼裏,還是很瘦。


    他恨不得三個徒弟都吃的白白胖胖的,哪怕是衿兒在煉化了那麽多天材地寶後,小臉都有些嬰兒肥,在他眼裏還是有些瘦了。


    薑河心疼的撫摸著她的黑發:


    “明明都是月靈殿的聖子了,天天吃山珍海味,怎麽還是這麽瘦啊。讓師父看看你的臉。”


    少女的身體似乎僵硬下來,她固執的繼續把小臉躲在他懷中。


    薑河輕輕扳住她的肩膀,稍一用力的將她從懷中拉出。


    她低垂著腦袋,鬢前還染著薑河的鮮血。


    “別怕.”


    薑河屏住呼吸,捏起她的下巴,緩緩抬起她的小臉。


    “什麽??”


    薑河難以置信的驚呼出聲。


    這張臉五官清高冷厲,唇瓣枯白,一對劍眉透著森冷的殺機。


    這人的臉,竟然是天璣的臉!


    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唇角高高揚起,幾乎要裂到耳朵處。


    血水混合淚水斑駁染在臉上,下巴上染著肉糜。


    這肉糜絕非薑河身上的,盡管薑河的傷重到內髒外露,但在脫胎決的修複之下,頂多有鮮血滲透,不會有肉糜的產生。


    少女咽了口莫名的東西,她突然伸手,輕而易舉的就握住了薑河的心髒。


    她抑製不住的笑出來,聲音含糊不清:


    “嗬嗬嗬,薑河,你真蠢啊。”


    “呃”


    纖長白膩的五指,緩緩扣在薑河心髒之上。


    讓搏動的心髒都減緩了跳動的速度。


    帶來一股壓抑至極的感覺。


    薑河不敢有任何動作,就算玄黃珠爆種,都來不及從她手中逃出。


    “你要幹什麽?”


    到底是什麽情況.


    無論是她的肉體反應,還是先前幕籬下透露的臉龐輪廓,以及小禾的反應。


    無一例外的說明了這人就是薑元夏。


    薑河很確信,元夏是先天魂胎,與常人有細微殊異,對於自小陪伴元夏的他而言,能輕而易舉的察覺到元夏的不同之處。


    “我要幹什麽.我要複仇啊。”


    薑元夏狠狠握緊手心,劇烈的疼痛從心頭襲來,薑河險些以為心髒都要被捏爆了。


    饒是極力克製自己,還是忍不住慘叫一聲。


    這慘叫聲讓薑元夏愣了一愣。


    她的五指下意識的鬆開,冷冷道:


    “沒想到,伱還會慘叫呢。我本來,我本來是不想出手的,可是,你為什麽要逼我?”


    薑河沉默不語,就像曾經發簪刺入心髒之時,不知如何是好。


    元夏,對自己出手也很正常啊。


    雖然不知她為何要化成天璣的樣子.


    薑元夏沒有在乎沉默的薑河,伸出纖長的食指,輕輕戳了下薑河的內髒。


    聽到薑河的悶哼聲之時,呼吸都粗重了些。


    這便是曾經朝思暮想的場景嗎?


    她情不自禁的開始淩虐,聽著師尊的聲音越發的薄弱。


    可是


    在起初蒙蔽大腦的刺激感消退之後,留下的隻有索然無味。


    還有無法言喻的痛苦。


    不該是這樣的


    一定是還不夠。


    薑元夏淚流滿麵,顫抖著手,從儲物戒中拿出那條刮骨鞭。


    上麵密布鋒銳的倒鉤,殘留幹涸的血跡。


    這鞭子薑河熟悉無比,這鞭子曾經被他愛不釋手的掛在床邊,時刻把玩.隨時鞭打。


    後來在修建房子時把它丟了,沒想到被薑元夏一直保存著。


    原來,自始至終,她都痛恨著自己。


    她一隻手還牢牢控住薑河心髒,另一隻手癡迷的摸著刮骨鞭。


    “可惜,不能把你吊起來.”


    薑元夏喃喃自語,她越加瘋狂的道:


    “不止是你,還有你的兩個徒弟,旻心和衿兒我全部都不會放過她們”


    這話如當頭棒喝一般,讓意識昏沉的薑河清醒過來。


    他怎麽也想不到,元夏會想對衿兒和旻心出手。


    折磨自己還是情有可原,他也是心甘情願的接受,就當贖罪一般.


    可是,若是元夏對她們出手,以她們目前的狀態,又怎麽能對抗執掌善法殿的薑元夏。


    “你瘋了?”


    薑河不可置信的反問道,


    “她們.她們的師姐可是薑元夏,如今的善法殿聖子,難道你們太真天想和神感教開戰嗎?”


    他沒有點出薑元夏的身份。


    或許,假裝不知道她便是元夏,那便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可是她怎麽能說這種話?


    就算得了海獄魘,可海獄魘從來不會無中生有的誕生情緒。


    況且元夏身為善法殿聖子,連柳婉都知道的海獄魘,她能不知道?


    這四年,元夏在善法殿到底經曆了什麽,連親如姐妹的師妹都這般不在乎。


    被壓抑的情緒止不住的翻滾。


    “那又如何.我連她.朝思暮想的師尊都敢出手,師妹又能如何?”


    她的話讓薑河聽的不明所以,隨後她的話已經讓薑河無瑕思考:


    “嗬嗬,好蠢啊。你那個徒弟白旻心,又跑回去偷偷的去看你,現在已經落入我手中你猜,她會麵對什麽?”


    薑元夏死死逼視著薑河,想從他的表情看出痛苦亦或者其他。


    “夠了!”


    薑河低沉道,他的麵色猙獰。


    一念嗔心起,百萬障門開。


    顧不上薑元夏的手還捏著他的心髒,猛然間掐住她的脖頸。


    出乎薑河意料的是,薑元夏對他的舉動無動於衷,任憑他掐住自己的脖頸。


    她麵上的那一絲癲狂笑意倏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驚慌。她快速地垂下眼簾,那雙本該充滿英氣的眉毛此刻楚楚可憐地緊蹙著。


    “你瘋了嗎?“


    薑河怒道,他保留著一絲清明,沒有將臉皮徹底撕破:


    “你怎麽能對旻心出手你不知道嗎,以前旻心為了善法聖子和衿兒,獨自承受著多少痛苦?”


    “可是,這些痛苦的來源,不都是你造成的嗎?”


    薑元夏被掐的臉色漲紅,她艱難地開口反駁。


    說著,她悄悄地鬆開了掐住薑河心髒的手,雙手一齊握住薑河的手腕,試圖抵抗他的力度。


    蛇尊者的話還在她耳邊,這個薑河並非老薑河。


    可就算這樣,她也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咎到他的頭上!


    薑河越是無奈,她越是痛快


    而現在被薑河掐著,就好像又回到了被師尊虐打的日子裏.


    極度的恐懼占據了整個腦海,讓其他的東西都無法停留片刻,包括淩虐他人的欲望。


    和虐待他人帶來的截然不同的快感席卷全身。


    而這種快感,隻是單純的快感,仿若解脫了一般。


    沒有內心良知的譴責,也無需擔心會傷害到在意的人。


    可是


    師尊的手忽然鬆開了力道,他痛苦的扭曲著臉。


    她內心頓時空空虛虛。


    薑元夏輕輕一笑,意味不明道:


    “怕了?等著,刮骨鞭是二階極品法寶,你猜它會打誰的徒弟?”


    如她所料,師尊的臉色又一次冷了下來。


    看著薑河毫不費力的從她身上拿走刮骨鞭,她害怕的咽了血沫,不敢直視,輕輕閉上眼眸。


    這時候要怎麽做?


    亞薩西的將這個鞭子毀了嗎?


    “我我是太真天真傳天璣,你不能打我.”


    他遲遲未動,少女忽然斷斷續續的說著。


    元夏,她到底想要什麽.


    薑河拎起刮骨鞭,熟悉的手感,也讓心髒不斷的悸動。


    “刷!”


    “好疼.“


    刺目的鞭痕顯現在姣好的身段上,她的身體忽而顫動。


    “刷!”


    “我我錯了。”


    久違的求饒從她口中傳出,她楚楚可憐的哀求道。


    薑河還是沒忍心繼續下手,雖然他特意收手,但沒想到元夏會哭的這般淒慘。


    少女麵色潮紅,哭的梨花帶雨,還在意識不清的求饒。


    仿若曾經。


    薑元夏怔怔的睜開眼,他的傷遠比自己更重,而且大部分都是自己加劇的。


    她強自別過臉去:


    “看在善法聖子的份上,這次還是放過你畢竟兩宗剛簽訂盟約不久,我不想破壞.”


    淩亂的衣裳破漏不堪,隱隱透露其內春光。


    然而並不怎麽美觀,白嫩的肌膚上累累傷痕,她不知自殘了多少次了。


    相比起他刻意收手的鞭打,這些傷勢無疑更嚴重。


    連元夏的修為和神感教的資源,都會留下傷口


    薑河也別過臉去,不想看到她身上的傷痕,遲疑道:“你要走了?”


    他有心挽留,但這種局麵,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


    薑元夏默然無語,渾身撕裂般的疼痛,卻令她如癡如醉。


    仿若壓力鬆懈開來一般,心中反而不那麽沉重了。


    如果是現在見衿兒和旻心,應當是可以的吧。


    隻是,讓她如何好開口啊


    師尊,認出我了嗎?


    她心中不是很確定,這四年過去,師尊還對自己這麽熟悉嗎?


    在經過易容之後,又對衿兒和旻心說了不好的話。


    頂多會認為自己.是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瘋子吧。


    自己本來就是瘋子,這世界的瘋子也不在少數。


    可是又漏了好多破綻.


    但是,不管如何,師尊一定沒認出我!


    薑河看出她的糾結,出口道:


    “哼,既然你不打算出手了,那就趕緊走吧.善法聖子知道我住哪,不日便會與我重逢,你這也算明智之舉了.”


    真的不認識自己嗎


    少女忽而又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倔強的咬著唇瓣。


    臉上還有幹涸的淚痕,雖然是天璣那張英氣十足的臉,可薑河硬是看出了柔弱可憐之感,


    她默不作聲戴上一個嶄新的幕籬,冷冷道:


    “若不是現兩宗關係敏感,我定然不會放過你。今日之仇,我日後還會找你算賬!還有你那徒弟沒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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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元夏才是癡:不明白事理,是非不明,善惡不分,顛倒妄取,起諸邪行。


    不過三個徒弟都隻是帶了部分貪嗔癡的色彩,完全貼切也沒法寫。


    其實從開頭開始就一直暗示了,包括她們的前世,以及互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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