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滿是尷尬。


    充斥著不自然的氛圍間,第崆好不容易隨隨便便,極盡敷衍塞責之能事,為求不讓花霧夜多心,將兩位師兄草草率率介紹給他認識,隨即以兩杯粗茶打發了他們,花霧夜的小屋才又得以再度回歸於寧靜。


    「嗯……霧夜,你怎麽不說話?我師兄他們吵到你了嗎?」第崆怯怯地開口,他忍了一天了,而花霧夜竟自回來之後就沒有開口和他說過一個字,一個字都沒有耶?有必要在他麵前如此「惜言如金」嗎?兩人悶悶地吃過晚飯後,第崆終於忍不住以質問的語氣逼問,他若再板張臉給他瞧,休怪他翻臉。


    沒聽到?第崆在花霧夜麵前轉呀轉的,再問一遍。


    但竟沒得到應得的響應!隻見花霧夜轉頭進屋,以他的背冷冷地拒絕第崆,高傲如第崆怎能接受遭人漠視的待遇。


    「花霧夜!你再不開口,我要生氣囉!」


    在第崆不明所以的眼神上,一把熊熊火焰倏地燃起,耀眼的火光刺得第崆一愣一愣地,他的問話得到的竟是這個?熊熊的火焰惹紅了第崆的眼,亦點燃他心中的怒焰。


    「花霧夜……啊!」當他要發飆之際,突然被不知在何時逼近他的花霧夜一把扛起,丟進熱水裏,成了一隻渾身上下濕淥淥的落湯雞。


    「花霧夜!」第崆怒不成聲,氣得渾身顫抖,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待他,很好,他是第一人,好大的膽子!


    「你是誰?」


    悶了老半天,一開口竟問他這句話?花霧夜腦子壞了嗎?「霧夜,你鬧夠了沒?竟然將我丟到冰裏……」


    「你是誰?」


    竟又不讓他吧話說完,他最討厭有人在他說話時插嘴。


    「十一,你腦子燒壞了嗎?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我叫十一嗎?你竟敢忘記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惡耶!一忘一次就已經很過分了,竟還忘記他第三次,花霧夜,你太過分了!


    「你這笨蛋,聽清楚,我叫十一,數字的十一,又清楚又好記,再簡單不過的了,再記不住你就是笨得不能再笨的笨呆子、蠢蛋、驢蛋、笨蛋……唔!」


    花霧夜那帶著熱氣和濕氣而顯得嬌豔欲滴的紅唇,成功地止住他擾人的怒罵,以及教他心煩的謊言。


    他為什麽又要騙他呢?到了這地步還要繼續騙下去?他真當他是個沒有大腦的笨蛋不成?他還想框騙他、戲弄他到幾時?


    明知他是一個狂妄自大、自私自利、一切皆以自己為先的小霸王,為何他還愚蠢到想留他在身邊?對他付出再多的真心也得不到應有的回報,他最愛的還不是他自己!他要的不隻這些,他……


    喝!原來他……


    封住不停蠢動的嬌嫩紅唇,品嚐它鮮美的滋味,甘甜純美,不帶一點瑕疵,亦或……瑕疵在他眼裏早已不成瑕疵,隻覺得隻要是屬於牠的一切便是美,好美好美……


    「啊!」花霧夜嚇了一跳,吃驚的成分多於吃痛,他被第崆的反擊嚇了一跳,而他竟這麽反擊他!其實,這也不錯,伸出舌尖,舔舔血絲,有點腥味,還有他的味道。


    第崆駭然地看著嘴角流著血還一臉不在乎地笑著的花霧夜,難道他不痛嗎?還笑!真是刺眼!


    「你、你、你……」可以說是被花霧夜出乎意料之外的舉止嚇慢了的第崆,嚇走了他平日的伶牙俐齒,第一次覺得有人比他更瘋,他瘋了嗎?竟、竟、竟吻……


    噢!第崆隻覺得所有的血液皆奔流至腦部,突然被吻的他直覺地以回咬反擊,但嘴裏殘留的血腥味,在在提醒他,他們剛剛……親吻……噢!


    第崆張大雙眼盯苦在霧夜伸出舌尖輕舔嘴角殘留的血漬,他剛剛被那雙唇瓣吻他一定得同他說清楚,他怎麽可以未經他同意就噢……他在想什麽,他根本就不可能會同意的嘛!


    小時候他可以吻他,因為他是老大想做什麽就可以做什麽,可是並不代表長大後,他可以反過來吻他,老大又沒換人當。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忘不了花霧夜,過了這麽多年還是常常想起他;雖然他看見那些一心想纏著他的女人,他的心裏就會不舒服,想搗蛋、想發泄、想找人出氣;雖然他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心兒會怦怦跳個不停,害他睡不著,一整夜隻能聽著重疊的心跳,不敢張開眼睛;雖然……


    「花……唔!」又不讓他說完!


    害怕聽到第崆拒絕的聲音,更是抵擋不住紅唇蠕動時所產生的魅惑,花霧夜想再次確認方才的那一吻帶給他內心裏的震撼,待他一接觸到他的唇,果然……就是他了!內心不明所以的尋尋覓覓,所求的,便是他了。


    再苦也不肯服輸,不肯屈居人下、仰人鼻息的他之所以甘心當個跟班,做個被人使來喚去的隨從,一切隻因那個人——是他。


    明白自己內心深處的真情之後,不再彷徨不安的花霧夜態度大幅轉變,他一向固執,他知道,所以就讓他的本性真誠地在第崆麵前展現,誰教他又來撩撥他的心,自投羅網?花霧夜執拗地以舌尖輕舔如蚌殼般緊閉著的唇瓣,以他教人憎惡的執著掠奪第崆的唇,第崆在水中無法施力推開這個強悍的侵略者,想開口罵人卻教他得逞,火熱的舌尖長趨直入,毫不掩飾它的狂放。


    熱情似火的舌,舔遍它所及之處,貝齒、牙齦、脆弱又敏感度極佳的口腔內部,以及下意識抗拒著它的柔軟小舌……


    花霧夜花了好長好長的時間仔仔細細地品嚐著,直到他認為夠了為止,不過一離開他的唇,他又覺得似乎還不夠。


    「嗯……」歎息似的申吟自好不容意重獲自由的唇瓣間逸出,耳朵聽見自己超乎想象的柔媚聲調,加以支撐不住身軀的四肢,第崆紅箸張悄臉。


    「你……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很惡心耶!竟……竟將舌頭……」唔……講不下去了,他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吻,這般赤裸裸地任人探索……


    由俏臉緋紅的程度可斷定,此刻的他逞強的成分居多,但花霧夜很難不為惡心這兩個字受傷,他竟說他給他的第一個深吻——惡心!他該還給他一些些回報,一些些。


    「真的很惡心?」花霧夜緩緩壓下身,壓近那張紅得做著了火般的嫩頰,為何他的膚色竟如此的白皙,而他的卻如此地黝黑?可以想見他隱藏在衣物下的肌膚必定更白,若白玉,似白雪。


    嗬,原來他這麽……色。


    不過,這一切獨對他,隻針對他。


    清心寡欲了這麽多年,以為是自己忙於生活而無暇顧及他事,以為自己和別的男人不同,甚至到了可以出家當和尚的地步,原來隻因他在等待,等待著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他回到他身邊。


    那一夜,那最後的一夜,在冰冷的地牢裏枕在他懷裏,教人憂心忡忡,彷佛隨時便會失去的脆弱人兒,在隔天竟完全失去蹤影,在他心底留下無限惆悵,一個無法彌補的缺憾,令他久久無法忘懷。


    而今,他終於又回到他懷裏,他不會再做他走,再也不!


    ◇◇◇


    被吻堵住嘴而不能順暢呼吸,加以敏感處被刻意撥弄的惰況下,第崆早以分不清是熱是冷、是晨是昏,是在水中或是在陸地,他隻能感覺到他像是隻缺水的魚兒,張大口不停地吸著空氣,而渡予他空氣的,曾幾何時,變成了這麽特別的存在?「嗯……嗚……」


    斷斷續續揚起的申吟聲為這鬥室的溫度加溫,熱,好熱……


    在第崆被吻得渾然忘我,理智飄渺至不知名的遠方時,不知不覺中,欲罷不能的花霧夜和著外衣進入大木桶中,和第崆隔著濕透了的衣衫擁吻。


    原來他們的身軀是這麽地契合!


    黝黑的大手鑽進被弄亂的衣領裏,撫遍第崆每一寸細致且染得紅潤的肌膚,在他身子忍不住輕顫時,惡意地逗留,使它更顫動不已,甚或難耐地抽搐著。


    仿似永遠吻不夠的唇瓣,貪婪地品嚐著彼此的甘醇,滿溢的甜美,順著相連的唇角滑下,經過相偎的胸腹,隱沒於不冷反熱的水中。


    被熱情熏暈的第崆無力地靠椅在木桶邊緣,迷蒙的雙眸,看見蒙矓又邪穌的花霧夜,原來他是這麽放肆又邪淒的男人,他從來不知道……


    他還能看見多少個和兒時不同的他?好期待。


    在第崆身上恣意妄為的大手逐漸向下探索,撫過他被他吮紅的唇瓣,下滑至他不斷上下移動的咽喉,他的熱唇竟亦隨之而下,舔吮,啃咬,使得他不但麻癢難耐,體內更是不斷升起莫名的騷動。


    「嗬……霧夜……霧夜……」


    「嗯。」


    竟這般敷衍他,什麽叫「嗯」呀!


    「霧夜,等……等一下……」


    「嗯。」


    「花霧夜!」因怒而生的氣力雖然不大,但也足以止住含住他胸前被吮吻得紅腫的凸起,很疼耶!雖然不隻有疼而已……


    「我喜歡你。」花霧夜說罷又開始為所欲為,第崆再度將他擋開。


    「可……我們昨日才見過麵……一好不容易,第崆終於在混亂的腦袋裏找到一個借口,他想製止他,卻又舒服得不是很想製止。


    「你聽過一見鍾情嗎?」


    「你是說你對我。」


    「是,也不是……」


    「花霧夜!」他在打啞謎呀?原來他也會戲弄他?這小子愈大愈是狡猾!今日他喚他名字的次數似乎足以彌補這些年來的空缺,嗬。


    「正確應該說是二見鍾情,當我看到你和別人親密地摟摟抱抱時,不禁醋勁大發,這才覺悟到這一點,世事難料,倒不如先造就既定的事實,讓你變成我的,再也無法從我身邊逃開。」這是他愛的宣言嗎?可是配上他對他上下其手的動作,他頓時變成了一個色老頭!


    原來外表忠厚老實的花霧夜,是隻披著羊皮的狼!可是……隻要是他,他似乎就討厭不起來,甚至還覺得這種表裏的差距更加有趣。


    「一見鍾情和二見鍾情有何不同?」第崆以從未顯現過、不自覺的嬌態問道,他的雙手很自然地攀上花霧夜的頸項,像是他早已習慣這麽做般,再自然不過了。


    恍若,他們從未分離過,他們之間並未有七年的差距,他和他自小時便已形影不離。


    「很簡單,在於你我曾見過麵與否。」


    「你!」原來他……又不讓他說話!不讓他證實心底的疑雲,就隻會用吻來封他的口,這筆帳先記下,想來他以後也可以使用這一招,以後……


    以後……多好的詞兒呀!表示他的以後身邊有個他,而他身邊也有個他,不離不棄。


    不再浪費時間自我克製的花霧夜,不給第崆想透的時間,開始馳騁彼此的欲火,讓之不休止地飆升。


    和第崆的手相較之下像是木炭似的大手撫上第崆身混男兒最脆弱的部位,輕易地讓他再也無法言語,隨著被他點燃的熱度,花霧夜開始探索他將進入的秘境,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第崆連拒絕都不知該如何拒絕,便已陷入難以自拔的欲望深淵中,隻能隨著在他體內肆虐的手指沉淪。


    又麻、又痛、又有股難以形容的怪異快感。


    太過複雜的情感占據原本靈活的思維,變成一攤泥似的,隨著花霧夜擺弄。


    那是一種無以名狀的充實,人生至此已足矣,一個人,二個人,成為完整的個體,不再感到孤寂,隻因有彼此……


    ◇◇◇


    「第崆……第崆……」虛無縹緲的叫喚聲斷斷續續的傳出,由遠而近,就是不肯停歇。


    第崆緩緩地張開沉重的眼皮,由黑暗轉為光明,第一眼瞧見的,是一直在他身旁守護,不離不棄,擔憂的神情,不同的是,是由一張稚氣的臉龐話成黑黝黝,黑到快看不清五官的成熟臉孔。


    好黑呦,不過他竟不排斥,甚或覺得這樣也好,這才適合他。


    「你好吵哦,叫什麽叫?叫魂哪!」


    「我就是在叫魂,想將你的魂叫回我的身邊,誰教你突然間慘白著臉,失去意識!」花霧夜擔心極了,千呼萬喚終於喚醒第崆,想不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嫌他吵?唉,果然是第崆的作風。


    竟責難他8還不是你害的!」


    都怪第崆小時嬴弱的身子給他的印象過深,花霧夜一時難以遏製自己往壞處而去的想象,但待第崆一清醒,放下憂心來的花霧夜哭得很是邪惡。


    「是,是,都怪我,不該太過賣力,讓你舒服到不行……」


    「啊!花霧夜!」這話也能說出口,何時他的臉皮竟變得比牆壁還厚,將那個小時候害羞的花霧夜還來!無力起身捂住那放肆的喀,第崆隻能空叫囂,但隻會叫的紙糊老虎,教人何懼之有?難、難、難。


    「別氣了,逗你的。」


    「哼。」花霧夜將第崆摟進懷裏,不顧他的掙紮,效法小時的他不顧他的掙紮般亂親亂抱,力氣小的得向力氣大的稱臣。


    隻不過花霧夜明白,他能贏他的,恐怕也隻有力氣和身高罷了,唉、唉、唉!


    「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還會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早就將我忘了。」花霧夜將頭埋在被他吮啃得出現點點紅印的頸項裏,深深汲取屬於第崆那久違了的味道,為何這麽多年後,他的身上仍是那股想忘也忘不了的中藥香?被緊緊擁抱,掙也掙不開,第崆索性不再浪費所剩不多的氣力,待在寬大又溫暖的懷抱裏,他喜歡他身上的汗水味、青草味、特有的清香體味……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他就是喜歡他。


    「我還不是,而你竟沒認出我來,你可知我有多生氣!你可別說你忘了,是你自己答應要待在我身邊,永遠不離不棄。」


    「我沒忘,是黑暗教我一時看不清,隻是有股難以言論的莫名熟悉,否則我相信我也不會任由一個陌生人隨隨便便的纏上,基本上,我也是很挑的。


    而且,因為我一向認定若是我倆能再重逢。


    肯定是我先認出你來,而你早已忘了我,我將我們倆的回憶當成是自己的寶物珍藏著,希望能有一天和你重聚,能早一日再遇見你,在那之前,我一直忙著建構一個不輸給你們第家的家業,想和你平起平坐……」


    他竟為他而想了這麽多?


    「傻瓜,什麽平起平坐?早在你離開第府,咱們的身分便是平等的了。」


    「可是……」


    「況且第府的現況又不是我造就的,我隻是個坐享其成的公子哥,比起你腳手胝足的為生活而努力,我不過隻是個不懂世事的少爺……不過,那是以前,現在我離開師父回到濟南城,我會加緊腳步,總有一天會超越你。」第崆說得自信滿滿。


    嗬嗬,果然還是個信心十足的自大狂,小霸王的影子仍依附在他身上,他就是這麽地炫目,教人移不開目光。


    重逢之後的他,愈看愈是欣喜,愈是喜愛。


    花霧夜的手蠢蠢欲動,又開始移向不該去的地方。


    「你不覺得現在應該先做點別的好事嗎?」


    「好事?」兀自沉浸於描繪美好遠景的第崆沒發現自己再次被壓倒。


    「再一次慶祝難能可貴的重逢。」


    「再一次?」被花霧夜的笑意迷昏頭的第崆一反平常的機敏,遲遲不能領會。


    等第崆領悟他語裏的涵義時,他已又被帶入狂浪的深淵,隨著花霧夜的狂情浮浮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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