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他實在不想象個女孩子家驚聲尖叫,還叫個不停,可是......他真的沒有辦法克製自己。


    啊!救、救、救命啊......


    「好了,咱們到了。」


    平穩無波的聲響傳進耳裏,產生無可名狀的安心感,虛懷穀才略略地敢睜開緊合的眼偷覷。


    噢......好高!


    天呀,他最多才敢到十幾階的梯子高度而已,現在他......他身處於好幾十階的高處,不要......


    第桀笑逐顏開,他看見那怯懦地又躲回眼皮後的黑亮眼珠子,似乎可以讓他的心情大好。


    「既然到了,那咱們可、可以回去了嗎?」


    顫抖抖的,如扇般舞動著的睫毛,搧呀搧,傳遞至貼著他的身軀的人眼裏,變成帶有濃厚煽情意味的暗示。


    但這絕非虛懷穀的本意。


    「嗬嗬。」


    「咳,我是想說既然已經到了最能讓你完完全全放鬆的地方,那麽咱們可以回去診察了。」


    虛懷穀講到句末的尾音甚至隨著眼睫的顫動而顫抖著。


    ***


    「可以下去了吧......」


    「乖,張開眼睛瞧瞧,你不覺得今晚的月色特別圓潤、特別明亮、特別的迷人?」


    第桀在說話的同時以更大的力道摟住虛懷穀的腰,以動作告訴他有他幫他撐著,別怕。


    果然傳言不假,他有懼高症,嗬嗬。


    第桀掀開外衣將顫動不已的虛懷穀密密包裹進和著他的著他溫暖的衣衫裏,緊緊地,不願不絲一毫調皮沁涼的夜風滲入他的衣袖,讓害怕的人兒一顫一抖,不小必染上風寒。


    被自己緊壓在一暖和的物體上的耳朵,不間斷地傳入怦怦、怦怦舞動著心跳聲穩定而規律漸漸和緩了虛懷穀一顆恐懼的心。


    怦怦、怦怦......


    靜靜不語,相互依偎的兩入,看到的是月抑或是其它?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吧?


    ***


    過去


    一心想著辦妥好友委托的事得以盡早離開,重獲清閑的虛懷穀,才步出第家門扉,倏地停住,成了一腳在內、一腳在外怪異姿勢。


    「虛公子?」為他開門的第府守人狐疑一問。


    「噢......沒什麽,這帖藥方拿去,麻煩小哥差人幫忙抓藥來,我還是去瞧睢小病人......麻煩你了。」


    虛懷穀如此的有禮,教門房有些受寵若驚,找來另一人替代他的職務便連忙向外奔走去。


    而虛懷穀的情況則與房大相徑庭。


    他踩著要去不去的腳步,極其緩慢地,走兩步退一步,走著走著,還是讓他走回了一扇舊門板前。


    真不懂,小鬼們不都喜新厭的嗎?但他卻偏愛住又破又舊的老房子,非到它倒了他才肯放棄它?


    怪小孩。


    老舊的門板在被他惟開的同時發出咿咿呀呀的巨大聲響,使得原本不想吵到裏頭人兒的好意全然消失。


    「啐!」


    「嘻嘻。」


    他不是應該仍是極不舒服地呈現昏狀嗎?方才才探視過第崆的虛懷穀如推斷,不然他才不願來呢!


    雖然他也不禁為特異的現嘖嘖稱奇,但屢屢見第崆發病時,亦隨之痛苦不堪的第桀,他那神情實不似作假,雙生子之異樣的聯,連他也不由得認為不可異議。


    第崆正痛苦地昏睡著,那麽第桀應也相去不遠才是,怎麽醒著?


    「不進來嗎?坐著吧,沒人叫你罰站。嘻嘻!」


    他笑得好怪,似乎很高興,又很難以置信,很......虛弱?


    虛懷穀走過去為那逞強著想撐起自己下床的第桀,他讓他坐靠沿,就是不讓他下床。


    「小孩子生了病就不要逞強,要多休息,知道不知道!」他就在他身畔,要人家幫一下小忙又沒什麽大不了的,何苦年紀輕輕便逞強不已?他不像他,他有一堆家人嗬護,不是嗎?


    虛穀氣得圈起手指,彈了下那光裸秀致前額,第桀眉心微紅卻笑得很開心右頰上的酒窩,深深凹陷。


    「笑什麽笑,我這是在罰你耶,不要笑!」


    「可是,我又不痛。嗬嗬。」


    第桀笑好不開心,笑嘴咧得是開,小酒窩陷落成一潭大大的小塘,笑個不停。


    好高興喔,他來看他,第一次耶!第一次由他主動來見他,而非他纏著、黏著他。


    嗬嗬!


    「那這樣還痛不痛?」總覺得那笑很刺眼,笑得他很不舒服,虛懷穀像個和小孩鬥氣的大小孩,使勁向人身上脆弱的痛一掐,卻見不到預料中疼得齜牙咧嘴的痛苦狀。


    「嗬嗬。」


    第桀仍是笑得一臉很幸福的白癡狀。


    若非他平日小鬼靈精的精明樣,虛懷穀說不定會以為這小鬼腦子壞了呢。


    「真的不會痛?」


    虛懷穀不相信,又假公濟私,公報私仇,多掐、多擰了第桀好幾下。


    豈料第桀當他是在同他玩,搔他癢似的,嗬嗬笑著,後來幹脆巴在他身上,任他虐任也不肯下來彷佛他有八隻腳般,緊緊巴著。


    「第桀,下來、你也下來呀!」


    「嗬嗬,不要。」第桀笑得開心極了。


    他很高興他沒放下他,很高興他來看他。隻要能見到他,他便能很開心,就這麽單純,再單純不過,隻要能看得到他,他的心便能放得開很開,將所有開心的事全擱進心房裏,笑,再笑。


    心兒裏暖暖地,不悶、不煩、不躁;淡淡地,似涓流細水,緩緩地滲入心扉;滿滿地,甜甜地笑漾了開來。


    扒不開像章魚纏著他的小人兒,虛懷穀隻捺著性子,等他睡了,他非快點離開這隻黏人的八爪章魚不可!


    還我自由與清靜呀


    ***


    今日


    起因於昨夜擾亂整顆心的夢靨,虛懷穀當真做了一整夜的惡夢,夢中的他一直被一個壞蛋丟上高處,無計可施的他隻能攀住高處的唯一支柱,死命地攀緊,偏偏那個壞蛋惡意地直想扳開他抱柱的雙手


    太沒良心了!


    「可惡......」


    被人勒得快不能呼吸的第桀,在這一聲驚呼中驚醒。


    他知道他是他惡夢的根源、罪魁禍首,但他也受到教訓,一整夜無法成眠,被人勒得呼吸困難,在加上深陷夢中的虛懷穀不時的大叫,本想趁他沉睡時為非作歹的第桀,被勒得想起邪念也難,遑論能一夜好眠。


    張開一夜不得好眠布滿紅色血絲的偏於細長型的大眼睛,看清懷裏的人後,笑意浮上,他,還在,還在。


    隻不過第桀的幸福維持不了多久,一雙仍兀自陷溺於惡夢中的手,向上攀,來到他的脖子,用力一掐!


    可恨吶,可恨,讓我下去,我不要再在這麽高的地方,你這壞蛋,讓我下去!


    惡夢中的虛懷穀掐住讓他無法離開令他恐懼不已的高處的壞人,用力掐,使勁地掐,再更用力......


    「咳......懷穀,咳......」想不到他的力氣這麽大,他似乎忘了他是個成熟的男子,不該惡整他的。


    第桀不忍用力過猛傷著虛懷穀,以致扳不開他掐住他的手。


    噢,再掐下去他的小命可能......


    可惡,壞蛋,給你死,給你死!


    「懷穀......」想用力掙開似乎已然不太來得及的第桀臉色逐漸轉青。


    我命休矣?懷穀......


    「啊......」


    東西碎裂加上驚人慘叫,驚傳第府每一隅,煞是轟動。


    ***


    「哈哈哈!哈哈......」


    爆笑聲不絕於耳,兀自狂笑不已的家夥,完全不理會一旁瞪得眼睛都快射出火花來的親兄弟,以及一旁俊俏的臉龐都快著火的友人。


    嚴格說來,虛懷穀不算是陌生人,加上十二對他的癡心,第二郎壓根兒沒將他當外人看待,也就是說,他的嘲笑益發放肆,不知節製。


    「笑夠了沒?不管了,懷穀,咱們出去,別理他。」再也受不了的第桀拉著虛懷穀欲一走了之。


    「等等。」


    還沒嘲弄夠幺弟的第二郎,怎可能如此輕易地放過他們!


    他伸出省想擒住虛懷穀的手,眼尖的第桀出招欲將他的魔掌撥開,武功不下於他的第二郎,竟當下和它拆起招來,一伸一回,一拐一勾,可憐了夾在中央被拉來扯去的虛懷穀。


    一道頗為纖細的人影竄入第家兄弟間,靈巧地將頭快昏了的虛懷穀帶開。


    沒了居中的玩具,顯得索然無味的兄弟兩遂停止功勢,安穩地落坐於椅子上,彷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謝謝,你是?」


    方站穩的虛懷穀正想瞧清楚搭救他的人時,又被迫轉上一圈,跌坐至第桀的懷裏。


    「怎麽?竟保護成那樣,連碰都不能碰?」穩住跌入他懷裏的虛懷穀,第桀揶揄二哥。


    「是又如何?」第二郎的口氣,好不理所當然,似乎不欲介紹搭救虛懷穀的人予他們認識。


    說完便拉著那人往外走去,而第桀竟也不留,似乎早已識得那人。


    走到門前,第二郎這才想起他來此的真正目的,差點笑得忘了。


    「你托我辦的事,辦好了。」


    「謝了。」


    對來去匆匆的二人,虛還穀似乎還不能自情勢變化之快中醒過來,仍盯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發呆。


    「懷穀,你是對我二哥,還是我二哥的情人有興趣?」不滿的第桀將他的臉扳正,他最好隻能看著他,那多好啊......


    「情人?可是他......他......」他說不下去。


    虛懷穀沒發現自己正以極曖昧的姿態坐在第桀的大腿上,而擁著他的大掌正鬼鬼祟祟地動來動去。


    「男的,沒錯,是男的,可是愛上了,也沒辦法,就是愛上了。」


    第桀說這話的同時,意有所指,深情款款地直視著虛懷穀閃躲的雙眸,使得方才才因頭昏發白的臉頰又紅了起來。


    那是他小時候的事,他早已忘了,不是嗎?一定是的,一定。


    第桀也不逼他,主動轉移話題:


    「方才許管家送來了一封信,你要看嗎?」


    剛才,唔......


    剛才在許管家一個老人家嚇得快魂飛魄散的尖叫聲中,虛懷穀才醒過來。


    發現自己緊緊掐住第桀的脖子不放,而他的臉色發白地似乎快窒息而亡,趕忙鬆手,向後一縮,用力過大跌下床沿,被子也在他的硬扯下,掉到地上,露出他們兩人的身體......


    他們竟都未著一縷,竟都沒穿衣服!


    原本許管家端著茶水來,他見此嚇得心口幾乎承受不住,茶水落地,叫得更加淒慘,眼一白,頭一昏,向後倒去。


    還好老管家倒在聞聲趕來的第二郎懷裏,才沒跌壞一身老骨頭。發現最小的少爺竟也有斷袖之癖的他承受不住打擊,頹然地留下他手中的信後,暗然離去,看得虛懷穀自己做了什麽傷天害理得事似的,好不內疚。


    再來便是第二郎笑得昏天暗地的大笑,刺耳極了。


    對了!


    虛懷穀這才想起來,他一定得問問。


    「第桀,為什麽我們都沒穿衣服,還一起睡......」噢,他講不下去,也不敢想下去。他們......他們沒怎樣吧?


    「嗯......」


    第桀故弄玄虛,欲言又止,似乎當真發生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你快說呀!」


    被第桀玩弄於掌心虛懷穀坐在他膝上扯住他的衣領打大喝。


    「咳、咳......你不想看一看嗎?你弟弟寫來的耶!」


    虛懷穀的力氣不容小覷,勒得他有開始呼吸不順,他脖子上的痕跡還沒消退又要再印上一層嗎?


    別了吧,但第桀又不願乖乖地回答他,因而拿魚兒最愛的餌食,引誘他上餌。


    很成功地,魚而上鉤了,虛懷穀一把搶過他手上的信,專注地閱讀。


    第桀為何不願回答?


    留個疑點讓他懸掛心上,豈不樂哉?


    當然,樂的隻有第桀一人。


    「若穀說他過得很好,要我不要操心......」


    鬆了口氣似的,虛懷穀放下心。很高興弟弟沒受了什麽委屈,但這是真的嗎?不是故意寫來安慰他的嗎?


    察覺他的疑慮的第桀,在他問出口前先說道:


    「他是你弟弟也等於是我的弟弟,我自然不會讓他受到委屈,讓別人欺負他的,放心好了。」


    「什......什麽話!沒正經,若穀他年紀比你還大耶!」


    重點不是在這兒吧......


    「那不然,要我叫他一聲哥哥,也是可以。」


    「第桀!」


    「走,我帶你出去走走。」


    話題轉換之快,虛懷穀也些跟不上,在他愣住時,便被帶出房門。


    「等等,我不去,我要替你醫病為先,你答應我,我醫好你就放了委弟弟,你不反悔!」


    「我有說我會反悔嗎?」


    「沒有的話,乖乖地讓我為你診療。」


    「好好。」第桀邊說邊拉著不肯走的虛懷穀。


    「別敷衍我,停下來,讓我、讓我......」


    第桀幹脆拉的虛懷穀跑了起來,也不管身後的他是否跟得上,愈跑愈是快速,不讓他有拒絕的機會,飛快地離開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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