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今生無緣遇到你,


    就讓我永遠感到恨不相逢——


    讓我念念不忘,


    讓我在醒時夢中都懷帶這悲哀的苦痛。


    當我的日子在世界的鬧市中度過,


    我的雙手捧著每日的贏利的時候,


    讓我永遠覺得我是一無所獲——


    讓我念念不忘,


    讓我在醒時夢中都懷帶著這悲哀的苦痛。


    當我坐在路邊,疲乏喘息,


    當我在塵土中鋪設臥具,


    讓我永遠記著前麵還有悠悠的長路——


    讓我念念不忘,


    讓我在醒時夢中都懷帶著這悲哀的苦痛。


    讓我念念不忘,


    讓我在醒時夢中都懷帶著這悲哀的苦痛。


    一九九七年十二月——


    紐約開始下起一點雪花,落落停停的,能不出門大家都不出門,尤其是這層公寓裏,每個人都窩在火爐旁,聖喬凡尼斯把路西法抱出來,讓他跟所有的人一起坐在火爐前。


    羅夫跟路西法雖然是勞資關係,但所有人裏麵,他認識路西法最久,他一向是較冷靜的,但今天卻仍難忍哀傷地紅了眼。


    “喂……羅夫你的眼睛怎麽了?”路西法故意問他,虛弱的聲音讓羅夫更難過了。


    “咳!……我過敏。”羅夫揉揉眼。


    他坐在火爐左邊的沙發,加百列和舒曼坐在右邊,聖喬凡尼斯在地上鋪了長羊毛毯,抱著路西法靠著沙發坐在地上。


    路西法的體力在幾天之中迅速衰竭,這兩天連走路都有困難,說話也有氣無力的,每個人都暗暗替他祈禱,希望他能撐過這個耶誕節。


    聖喬凡尼斯眼見他一天天的更虛弱,雖然心痛,他還是強忍悲傷,硬撐著笑臉,像往常一樣逗著他的愛人。


    “小寶貝,你成了過敏原呢!”


    路西法噗嗤一笑:“是嗎?噯,羅夫這麽扭扭捏捏的,像是pussycat娘娘腔,嚇得我起雞皮疙瘩。”


    羅夫一身精壯的肌肉,西班牙裔的他,臉部線條十分剛強,眉宇間總是有股懾人的氣勢,他突然表現出柔情的一麵,的確有點讓人不適應。


    聖喬凡尼斯親親路西法的額角,嘲譫地看羅夫一眼,他的臉都紅了,不安地作勢清嗓讓大家都笑了。


    路西法看了更覺得好笑,窩在聖喬凡尼斯懷裏,咯咯笑個不停,他倒真的從沒看過羅夫不知所措的樣子。


    聖喬凡尼斯眷戀地凝視著他的笑臉。以前路西法笑的時候,總是帶著不安,一雙眼明顯地帶著憂傷,想不到他病重之後,反而快樂了一點,尤其是大家都在的時候,他會特別溫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很痛苦可還是耐著性子忍著痛,不願意離開眾人,孤單地躺上床去。


    加百列突然拿出一個古老的木頭琴盒。


    “路西法,這是我們送的聖誕禮物,我拜托梵諦岡的朋友找了很久,這是兩百年前義大利海格納神父做的手工琴,你那把帕格裏尼的摔壞了,這把送你。”


    聖喬凡尼斯替他接過琴盒,幫他打開。


    “好美,拿出來我看看。”


    在火光前舉高小提琴,長度剛好,再翻過琴身.背板是完整的一塊木,木紋非常對稱。


    平舉琴身,背部的曲線完美地拱起,像女人的背部。


    路西法不禁感動地輕歎讚賞著:“真的好美,背部能做出這麽優雅的弧線,音色一定在共鳴中傳得更遠了。”


    聖喬凡尼斯也輕撫著他的背:“你的背線條更美。”


    “神經!”路西法笑著瞪了他一眼。


    才剛進十二月,就拿到聖誕禮物,路西法不用想也知道為什麽,最近他的體力明顯地迅速衰退,連走路都有困難了,舒曼前幾天帶回一台輪椅,他知道是聖喬凡尼斯要他買的。


    聖喬凡尼斯的心一定時時抽痛著,但是卻表現得異常堅強,他守著他的承諾,不讓淚水刺激到路西法。


    舒曼走進房裏拿出他的弓,順手鎖緊了弓毛。


    “還能不能演奏?好久沒聽你拉琴了。”


    路西法看看他的手,或許已經不再那麽靈巧了,拉琴其實很費力的,不過,他要為這群一直守在身邊的朋友,再拉一次琴。


    “給我。”


    路西法接過弓,試著調了幾次音,叫聖喬凡尼斯往後坐,他自己挺直胸口,下巴夾住琴身,開始演奏著自己寫的曲子《鎮魂曲》。


    他為母親寫的曲,充滿了悲傷和不舍,持弓的右手,因虛弱而無法真正施力,反而讓曲調顯得遙遠淒涼,應該分成上下兩弓拉出來的音,他刻意用全弓拉出悠長的聲音,少掉了分弓做斷音,使琴聲更讓人感到幽傷而虛弱,當琴聲止歇時,每個人都抑著淚,宣稱自己有嚴重的過敏症。


    路西法也紅了眼:“加百列……你說我這種人能進天堂嗎?我這麽怯懦,辜負了你們的愛,能受到主的垂憐嗎?”


    加百列溫柔地回答:“你很勇敢,你堅強得令人感動,天主的國正屬於這樣的人。”


    路西法輕輕放下琴,往聖喬凡尼斯身上靠著:“天主……加百列,告訴我……會是什麽樣子,到時候會是什麽樣子的情況?”


    加百列揉揉眼:“嗯……一切的痛苦會慢慢消失,肉體的折磨遠離,你放心地閉上眼,無需感到恐懼,黑暗中有光明照射,那是天王的榮耀顯現,你往光的來源走,天使歡樂的歌唱聲,將迎接伴隨著你進入主的光內。”


    路西法閉上眼,滿足地歎息:“啊……那就太好了,我怕黑,如果太黑暗了,我會怕。”


    聖喬凡尼斯咬著牙把淚逼回去,緊緊地抱住路西法,他十七歲的小戀人。


    路西法不知不覺的睡著了,火光在他的臉上跳動著,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看著他,那張純真、無邪、姣好的臉。


    ★  ★  ★


    十二月三號,全美最高的耶誕樹,在洛克斐勒廣場前點亮燈光,全美的新聞網都做轉播。但是聖喬凡尼斯要帶他去現場。


    他把路西法抱上輪椅,放好氧氣筒,在他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 階段


    “謝謝,你真好,帶我出去很麻煩喔?”路西法雖然很高興能親眼目睹,那顆錯過十六年的耶誕樹,但是他也覺得舍不得,讓聖喬凡尼斯這麽忙。


    聖喬凡尼斯親了他的手背一下,在輪椅前蹲下來:“所有的人都要去,你放心,一定照顧得你舒舒服服的。”


    路西法愛憐地看著他;聖喬凡尼斯的頭發又長出來了,金發短短卷卷的很可愛,他忍不住伸出無力的手,玩弄那頭小天使般的卷發。


    “噯!喬啊,我欠你一句話。”


    “嗯?”


    “我愛你。”


    聖喬凡尼斯紅了眼眶,忙站起來假裝要調整氧氣:“我知道,早知道了,你這個淘氣的小東西,你這麽壞的脾氣,都是因為愛我,故意要試探我的。”


    路西法輕輕地笑了一聲:“那你還裝傻,可惡。”


    “我就要你覺得虧欠我,讓你把愛藏在心裏念念不忘。”


    聖喬凡尼斯把他推出房間,路西法垂著頭笑著,虧欠他的太多太多了,豈是一個愛字而已?


    羅夫拿著迷你無線電,戴上麥克風,今晚洛克斐勒廣場前會有很多人,他特意多安排了幾名安全人員混在人群裏。


    路西法隱居在市區裏,並沒有人知道,樂迷自從知道路西法得到癌症之後,就經常圍繞著曼哈頓郊區的房子,日夜點燭祈禱,現在路西法要出現在公共場合,如果被認出來了,那又是一場麻煩。


    舒曼走出房門,看看站在輪椅邊的加百列,他穿著黑色大衣,戴著皮手套,遠看跟聖喬凡尼斯穿得一模一樣,簡直像情侶裝。


    “戴上。”舒曼拿下自己的圍巾圍住加百列。


    “不用了,你戴……”


    “戴上!”真不想看到加百列跟聖喬凡尼斯穿情侶裝。


    路西法看著就笑了:“喬……去換你咖啡色那件鱷魚皮的大衣。”


    “呃?”喬凡尼隻管替他戴上帽子,仔細照顧著他的一舉一動,身邊就算失火了,他恐怕都不知道。


    “去吧!”


    ★  ★  ★


    到廣場前時已經快點燈了。


    羅夫忙對著無線電說:“我們到了,留守的派個人過來接。”他早就安排人員替路西法占了一個空位了。


    路西法不禁抬起頭來,讚賞地看著總是默默安排一切,從未出過差錯的羅夫。


    抬起頭來的瞬間,天空開始飄落片片雪花,仰望黑色的天空,路西法突然覺得一片平靜,這麽美麗的景象,若不是造物者的賜福,怎麽可能會出現在此刻?


    聖喬凡尼斯推著路西法的輪椅,所有的人都圍著他,走向高達五層樓的聖誕樹,舒曼一直看著他們兩人,路西法在雪花中像個聖潔的天使,聖喬凡尼斯堅強地微笑著,而舒曼隻覺得有種想哭的衝動。


    “噯!你過敏得這麽嚴重啊……”加百列突然柔柔地在他耳邊說。


    舒曼尷尬地笑笑:“我以前暗戀過路西法的,他比我小七歲,沒想到會比我快蒙主恩召……人真的好脆弱。”


    加百列深呼吸幾次,鼓起勇氣,猛然握住舒曼的乎:“沒關係的,我們都陪著他,以後有我……陪著你。”


    舒曼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加百列的耳根都紅了,他知足地回握著他的手,兩人有默契地下發一語,一起抬頭仰望著高大的聖誕樹。


    點燈,瞬間廣場照得五顏六色,樹頂是一顆金色的星星,樹枝掛著各式各樣的裝飾物,全部在一瞬間閃動彩光,路西法看得獸了,張著小口凝望著大聖誕樹,光照在他臉上,那張柔美的臉更顯得可憐可愛。


    燈亮之後人群漸漸散開,路西法顯得意猶未盡,聖喬凡尼斯耐心地在他身後站著,舒曼相加百列站在更後麵,兩個人交頭接耳地不知在講什麽。


    “你有沒有聽過聖經的故事?”聖喬凡尼斯在他耳邊輕輕地問。


    路西法點頭:“我看過聖經。”他回過頭來看看聖喬凡尼斯。


    “可是我想聽你說。”


    聖喬凡尼斯笑著輕聲說:“inthebeginninc……”


    路西法聽著溫柔的低語,看著眼前五光十色的樹,雪花落在臉上似乎是暖的,他慢慢地閉上眼,興奮滿足掩蓋著他的疲倦。


    廣場隻剩下幾對零落的情侶圍觀,聖喬凡尼斯從後麵抱住路西法,讓雪花不會直落在他頭上,他喃喃地說著故事,也祈求時間就此停止。


    路西法閉著眼輕輕地說:“好幸福。”


    聖喬凡尼斯停止述說故事,看著眼前高大的聖誕樹,奪目的光彩讓他想起,初遇路西法的那個下午,他是多麽耀眼地出現在他麵前。


    路西法一直為憂鬱症所苦,嬌美的臉龐,總是帶著不可言喻的悲哀,他曾經承諾過,一定會讓他快樂,怎麽會連機會都沒有了?


    路西法抓著聖喬凡尼斯圈住他的手臂:“喬?!”


    他似乎感受到了聖喬凡尼斯的傷悲。


    “喬……你給我好多美麗的回憶,讓你這樣愛著,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很滿足了,我這一生沒有白活。”


    聖喬凡尼斯輕聲說:“這也是我最快樂的日子。”


    “我知道我讓繼父……強暴的事,你一直覺得是你的錯,其實這要怪我自己,是我故意引誘他的,我那時候太傻了,不知道事情會是那樣子的,我隻想要自由,我以為送他進牢裏我就自由了,沒想到心靈卻因此日夜受苦,更徹底地失去自由了。”


    “你是那樣長大的,怎麽能知道這些肮髒的事呢?別說了吧?”


    聖喬凡尼斯難過得摟緊他,路西法這幾天連話都說不清了,他現在清清楚楚說的話,卻像是遺言,讓他不忍再聽。


    路西法拍拍他的手臂:“聽我說,別再怪你自己,母親關了我十五年,那時我連電視也沒看過,真的不知道事情會那麽肮髒,如果早知道會那樣,我一定留在維也納不跟他回紐約。”


    聖喬凡尼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我一直想問你,那時候為什麽會跟他回來?”


    “他威脅我,說要告你對我性侵害。我太無知了,不知道我可以不作證,如果那時候我知道這點就好了。”


    聖喬凡尼斯心口緊了一下,他也曾猜測過是這樣,但從路西法口中說出,他還是難忍不舍。


    “這件事成為我的心結,白白浪費兩年,不敢再接受你,如果不是這場病,我們還在玩著追逐的遊戲,或許我的病,是主給我們相愛的機會。”


    聖喬凡尼斯搖頭說:“我寧可一輩子就那樣追著你不放,也不要你生病。”


    “傻瓜。”


    “是幸福的傻瓜。”


    路西法歎息著說:“你記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在我十五歲時就讓我知道了男人的滋味,這是你最對不起我的事。”


    聖喬凡尼斯苦笑了一下:“去年吵架的時候說的,我記得。”


    “可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把自己交給了你。”路西法半眯著眼說。


    “連痛楚的第一次也是,你莽撞地以為我像你一樣身經百戰,結果弄傷了我……”


    他輕笑了一聲。


    “嗬!我還真傻,那時候連你想做什麽都搞不清楚。”


    “對不起。”


    “別道歉啊,很難忘呢!每次想到你發現我流血了,那緊張的樣子,我就想笑。”


    聖喬凡尼斯不禁失笑:“你真不怕……”


    ……死……


    “嘿……喬,忘了我好嗎?”


    沉默。


    “忘了我,別苦了自己,好不好?”


    沉默。


    “我舍不得你傷心,答應我,忘了我吧……”


    沉默。


    “喬?你真是……記著就記著吧……我愛你,好好地記著這句話。”


    路西法拉著聖喬凡尼斯的手,示意他站到他麵前。


    聖喬凡尼斯幹脆在他麵前蹲下來,直視著他的眼:“怎麽了?”


    路西法無力地笑著:“愛你、愛你、愛你,我愛你。”.聖喬凡尼斯紅了眼,咬著下唇忍住淚:兩年前在奧地利,他對路西法耍賴似地示愛,他一直以為路西法不是不在意。就是忘了。


    他學著當年路西法的回答:“你好瘋。”


    路西法微笑著說:“堅強一點,你如願以償了……我第一個和最後一個男人……”


    “哈哈哈……我如願以償……如願以償……”聖喬凡尼斯笑出了淚花,他跪下來,趴在路西法膝上不停地笑著,笑聲中卻帶著哭音。


    路西法心痛地的撫著他,想再說話,卻覺得剛剛突如其來的精力,現在全部都消失了,他累得閉上了眼睛。


    “路西法?”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走近。


    “是路西法嗎?”


    聖喬凡尼斯警覺地站直身體,羅夫也靠了過來:“幹什麽?”


    “我在電視上看到記者會了,他得了癌症是不是?”男子的語氣有點急,羅夫比幾個手勢,暗示安全人員過來。


    “他在等適合的骨髓,不是嗎?”男子靠近幾步。


    “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捐給他!”


    聖喬凡尼斯看到陌生人靠近路西法,緊張地推了他一把。


    “不要再靠近他!路西法是獨子,哪來的哥哥?”


    男子情緒有點失控地走近:“我跟他是同父異母兄弟,連他的繼父都不知道有我。”


    誰不知道,路西法是母親外遇生下來的私生子?這種故事喬凡尼才不信。


    男子被保全人員圍住了。


    “路西法!我是你哥哥!”男子掙紮著。


    路西法無力地睜眼看看,似曾相識的一張臉……他在幾個月前曾看過這張臉,在廣告公司的電梯口,他曾說,說什麽?


    ——如果你是我弟弟,我一定以你為傲……我真的以你為傲。


    還想再看看,這個自稱是他哥哥的男子,可是眼皮太沉重了,全身的痛楚漸漸消退,時候到了嗎?聖誕樹頂的金色星光,直射入路西法眼底,路旁幾個教會的福音班正唱起《主的榮耀顯現》。


    ——光……天使的歌聲……


    路西法滿足地歎口氣,閉上眼往椅背靠著,從來沒有過的幸福,暖暖地包圍著他,他漸漸失去意識。


    吾……愛你……愛你……


    雪花寂靜無聲地飄在他仰望的小臉上,所有的人,都被鬧事的男子吸引住目光,任冰冷的雪蓋住路西法潔白的臉龐。


    “揍死他!”


    “就是你這種瘋狂樂迷害他中槍的!”


    “可惡!”


    “不要動手!”


    “滾!”


    男子被踢倒在地上,他趴在地上:“我……有證據……這個……”


    他困難地從口袋中抽出皮夾,丟在聖喬凡尼斯麵前:“看……”


    聖喬凡尼斯遠遠瞥見照片,一個年輕的華人女子抱著一個小嬰兒,身後是一個俊逸的男子。


    “克萊兒跟我父親相戀時,我還不滿一歲,這是我們的合照,我本來也不知道這件事,是幾年前父親死時告訴我,我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羅夫走過去撿起皮夾:“真的是克萊兒!你……你真的是路西法的哥哥?”


    “我知道路西法,從小就是音樂界出名的神童,所以父母死後,我並不想來打擾他的生活,最近我看了電視,想看看能不能捐骨髓給他,可是卻無法接近他。”


    聖喬凡尼斯驚喜到無法自製:“路西法,有救了!我們有機會了!”


    他回頭看看輪椅上的人。


    “路西法?!”


    跌跌撞撞地奔回那個被雪覆蓋的人兒身邊.聖喬凡尼斯在輪椅前跌倒,但他跪著用手腳往前爬去,摸索著路西法發冷的手。


    驚慌失措地爬起來.拍開路西法臉上的雪,又一次,他把路西法留在孤單裏。


    路西法的頭,無力地躺在輪椅背上,纖弱的手臂垂在輪椅兩側,無瑕的臉被雪薄薄地蓋上,濃密卷翹的長睫,一動也不動地蓋著那雙讓他迷戀不已的黑瞳。


    “不!不不不!不……天呐……”


    不要在這時候放棄,上帝聽到我的祈禱了,它為我們送來救贖,看看我,再睜開眼看看我,我是多麽多麽愛你呀!


    不要走,求你不要走,再吻我一次,用你的唇接住我無比的眷戀。


    聖喬凡尼斯拚命搖動他的身體,路西法嬌軟的身體,從輪椅中慢慢地滑落。


    “路西法!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留下來!再看我一眼!”


    接住他滑落的身體,緊緊地抱在胸口永遠都不放手可以嗎?


    “不要走!我不要,我不要你走……”


    聖喬凡尼斯把他的身體,平放躺到地上,往胸口重重地槌打一舉。


    “睜開眼!我愛你呀……”


    往冰冷的小口送出暖和的氣息,為什麽路西法還是不理人?他生氣了,我又留下他一個人,他生氣了……


    兩年前在維也納音樂學院門口,路西法緩緩地踏出車門,第一眼,第一眼他就愛上他的憂傷,那年他的母親自殺,他繼父要帶他回紐約,路西法害怕地跪在他麵前,才十五歲的他說了什麽?


    “我好愛你,喬,你會不會有一天忘了我有多愛你?”


    “我不會忘了你,真的……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


    聖喬凡尼斯失神地抱住路西法,捧起他的臉:“小乖乖……我好愛你,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再看看我……”


    “聖喬凡尼斯……”加百列輕輕地拍著聖喬凡尼斯。


    “……他走了……”


    “god!n0……”


    趴在地上的男子愣住了,從未聽過這麽錐心泣血的狂喊,那個人緊緊摟著他的弟弟路西法,漫天白雪突然不得更大了,很快地薄薄覆住那兩個人,他耳邊聽到一聲聲不斷嘶聲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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