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是無中生有的感覺,從進門到現在雖然我沒有多注意一些身邊的事情,從始至終讓我記住的就是這個套間裝飾的華麗,也正正好好是如此,這都是陳善雲夫妻沒有做出讓我稍微能記住的事情,比如最起碼的夫妻間隨意的話語交流,從來沒有!最主要的是,讓我記起了剛才我提起陳玉著後並沒有讓他們夫妻有太多的驚訝,反而是非常的正常。然而如果跟我一樣過來說陳玉著事情的人多的話,我敢肯定他們夫妻倆不會這麽好的招待我,他們有錢並不代表他們就是開慈善的。


    這份疑惑不是妄想,總覺得奇怪,即便是他們有了陳玉著這個兒子,雖然死了,但他們二人到底是夫妻,還一同下班回來,然而彼此間缺少了一種夫妻間熟悉的感覺。我不禁瞥了陳玉著一眼,發現他帶著渴望的眼神在看著陳善雲,期待自己的父親看到自己。這一下,我慌了!


    我不聰明,卻也不是傻子,陳玉著現在的作為讓我覺得有些做作。他已經死了一年上下,天天對著他的父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種期待隨著長時間的接觸,慢慢的也會化為平淡,應該是那種孩子見到父親的感覺,所以這一幕才讓我覺得做作。至於他為什麽故意在我麵前做作?我並不很明白,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麽算盤,莫名覺得古怪。不過他是個小鬼,對我做不了什麽事,所以並不是太擔心。


    “你們聊著,我洗洗就睡了,今天工作太累。”


    跟我猜想的差不多,趙美芬從廁所出來後,我特意去留意她的表情,發現她一開始看的是我,整句話說完眼睛沒有從我的身上離開過,說完收回了目光直接就回房,而後拿著衣服再度進入了洗手間。這麽重視我可以說是很好的待客之道,但是其中沒有搭理一下她的老公不禁讓我不明白。


    而陳善雲也沒有大驚小怪,坐在我隔壁就翹起了二郎腿,“工作就是這樣,辛辛苦苦一天,回家後有時候連澡都不想洗就躺下去睡,唉,生活不易。呃,對了,你說我家陳玉著有什麽東西留給我。”


    我雖然有所懷疑,但還是不敢去瞎想,可能人家夫妻感情不好呢?一起回家是突然的相遇呢?又或許陳玉著的老爸已經不回家呢?才造成了陳玉著這麽期待的樣子呢?這些陳玉著都沒有跟我聊過,所以我覺得奇怪也並不多想,因為我根本想不到一個根本動不了我的鬼能對我做什麽壞事,更想不出在和平的年代中陳善雲夫妻對我一個缺一條胳膊的人有什麽不好的想法。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我的心中才給了自己懷疑種種的解釋。


    人心就是這樣,想了不一定相信,一邊給自己製造問題又一邊給自己編造答案。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其實這東西就是話,他是來給他傳話的。”說著,我看到陳善雲突然疑惑,便快速解釋道,“無論你信與不信,我能見到鬼,陳玉著我碰到了他,我見他與我有緣,我就來替他給你們說幾句話,我,我真的不是騙子--”


    自己上門找生意就是有這種尷尬,一個不好就被趕出去,嚴重點可能把我拉去精神病院。所以在一時間內我有些後悔,後悔想到了這麽挫的辦法來找生意,早知道就在長安街跟那些老頭那樣擺地攤就好了,有無生意看緣分......說起來,主要還是因為我的臉皮還不夠厚。


    “小道士?”出乎我意料的是陳善雲並沒有像看向傻子那樣看我,反而是欣喜的模樣,就像遇到了好奇的事情一樣。


    可能是因為好奇的緣故,不然可想一個正常人怎麽可能相信這個世界有鬼,而且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子,還是一個殘疾人。我並沒有妄自菲薄,因為我照過鏡子,我並不是那種一眼看起來就是讓人相信的人,也沒有道家仙風道骨的風範。有想過被懷疑的應對方式,但現在完全給我省下了解釋的麻煩,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反正我又不虧,所以心中肯定這是好事。


    “我父親是相信鬼的,他對這些向來很感興趣。”


    陳玉著可能見到了我的驚訝,所以在一邊說道。


    我聽到了他的話,卻不能看過去,心中了然的點了點頭。確實,信則有不信則無,相信世上有鬼的人自然相信別人說鬼事,這是正常的事情。所以便說道:“既然陳哥也相信現在有鬼,那我可就省下了一大堆解釋的功夫。其實我跟師傅學的東西並不多,現在隻能是見見鬼和隨便的消災驅邪而已。”


    “你這說的太客氣了。”陳善雲佯裝生氣看了我一眼,跟著哈哈道,“你們這行可不容易,吃的飯也不是什麽人都敢吃的,我向來就喜歡聽這些奇聞八卦的事情,看似荒唐卻又真實。小時候住在農村,那時的條件可不像現在這麽好,有一天晚上我出門尿尿的時候發現了一個長頭發的白衣女人,背影看起來很漂亮,頭發長得也很長,但是我發現她的腳是離地的。我摸索著走過去,靠的越近就越冷,那可是一個悶熱想下雨又沒下雨的夏日夜晚啊,居然會讓人覺得陰涼。我那時不懂事就走了過去,結果她的身體飄著不動的情況下腦袋一轉,突然間的正臉就出現在我的麵前......後麵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我睡在家裏的床上,我問家裏人,他們都說我整晚沒出去過,也沒有人從外麵抱我回來。我覺得我是做夢了,但是那個感覺卻是真的那樣。”


    想不到他當著我的麵說起了恐怖故事,不過我覺得一點都不可怕,非常通俗的鬼故事套路,都是什麽雙腳浮空腦袋會旋轉之類的。看他那麽認真樣子,我總不能落他的麵子不是,所以非常認真的聽完,鼓掌道:“鬼怪之事不合常理,難以想象老哥你還有這種經曆,怪不得會相信這個世界有鬼。”


    然而話又說回來了,他那麽相信這個世界有鬼,自然會信風水才對,而現在在我眼中的大廳卻是酒店風的裝修,不是玻璃就是瓷器和棉花,沒有風水中的“木”。其實我對於風水之懂得一點點,還都是偶爾間李哥在旁邊嘮嘮叨叨的。聽他說家必有木是風水中必不可少的,因為木生火,家庭和睦溫暖也有“火”的意思;火也屬旺,家中有之,旺子孫。在風水學上這種五行相生是屬於衍生,想要造火勢便安置木。最重要的是李哥這貨給了我一句他認為最直白的正解:


    風水,其實就是細節的處理,身邊的事物會對一個人的心理造成潛移默化的在變,從而行事作風發生改變,比如心善、寬容等等。在其中也有自然環境的改變而造成的影響,比如地方變得濕氣重,就容易讓人生病,這些都是在緩慢中發生的。所以,風水其實可以說是自然科學和心理學這兩個學派的東西,唯一不同的是風水中有囊括了科學世界中所不存在的鬼!


    學霸就是學霸,說出來的話深奧的很。說真的,李哥要是活著,他混我現在這行的話肯定混得很好,畢竟他那麽能說。


    “嘿,哪裏的話,世界奇妙的很,不少東西都難以解釋的清楚,既然解釋不清楚就相信鬼神了。哦,對了,你不是能見到鬼嗎,剛才你也有說和我已經死去的兒子遇到,你幫我問問他現在過得怎樣,在下麵缺點什麽我給他燒過去。”陳善雲大大咧咧道,說到後麵有些傷感,這是肯定的,畢竟兒子死了,現在舊事重提自然不會好受。


    趙美芬是公務員,孩子隻能生一個,所以陳玉著是獨生子。繼承香火對我們黃種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沒有子嗣誰人不難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蔣麗的事情才剛發生,我不可能那麽快忘記。不過陳善雲夫妻對待子嗣的態度好很多,起碼沒有因為失去兒子而頹廢,該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這樣才對,不一定是要萬分難受才是正常的。


    見陳善雲這麽說,我也就不隱瞞了,難得有人這麽相信我,便偏過眼睛看向陳玉著,對於陳善雲來說我現在是對著空氣。直接問道:“你不是有話要跟你爸爸說嗎,我現在就給你傳達。”


    想不到第一次真正的出來做生意就遇到了這麽好聊的人和鬼,這趟生意做得很成功,隻要陳玉著說了想對家裏人說的話我傳達給了他的家人,那麽我這個生意就算完成了。我現在無疑是開心的,因為隻要陳玉著一開口,我的生意就算是完成了,心裏美滋滋的。


    然而就在我滿臉期待看著他的時候,忽然他的鬼臉朝我非常燦爛的一笑,笑得有些詭異,笑容裏麵帶著狡黠,讓我看到的並不是陽光笑容。也就在突然的功夫,他如同常人的鬼臉突然變成了血紅的裂痕裝,齜牙裂嘴張開了血盆大口,裏麵粘稠的鮮血絲絲的掛在其中,沒有一顆牙齒是白色的,長長的舌頭吐出來帶著一條條手機充電線粗的白色蛆蟲,肥嘟嘟的在血淋淋的舌頭上動來動去,隨後他說出了一句我無法意料到的一句話,“哈哈,去死吧!”


    “砰!”


    我聽到這話的時候都是懵的,不知道陳玉著為什麽突然這樣對我,也不知道他本來就沒有殺人本事的鬼怎麽說出讓我死去的話......一瞬間我想了很多,但是突然腦袋裏麵傳來了一個重重的悶響,後腦勺一痛,我滿臉不可置信的慢慢轉過腦袋看著身後。隻見陳善雲如同瘋子那樣笑著,我現在腦袋又痛又懵,聽不到他的笑聲,但是我看到了他眼睛裏麵散發著貪婪的精光,還有手裏拿著的玻璃煙灰缸。


    我現在非常無力,如同一秒萬年,看著眼中看到的東西身體慢慢的倒下去,在意識消散前一瞬,我看到了穿著一身黑色衣服從房中走出來的趙玉芬,臉上帶著開朗的笑意,好像還在跟陳善雲說著一些什麽。可惜,眼皮無力垂下的一黑,我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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