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殺的跑去哪裏了?」


    朱沂鞥劈頭就是氣沖沖地吼向她。


    當他回來後得知采霓行蹤詭異地出門了,他的心就像缺了一角般焦慮不安,開始胡思亂想起來,現在好不容易等到她回來了,他的火氣自然就全宣洩出來了。


    采霓沒有力氣跟這不體帖的傢夥吵架,意興闌珊地瞄他一眼,她都已經受那麽重的傷了,他還好意思吼她。


    「你跑去——你怎麽受傷了?」朱沂鞥咆哮到一半,才赫然發現她的臉頰紅腫不堪。


    「我去請大夫了。」海萬通像老鼠見到貓一樣,把采霓交到他手中後,就飛快地溜出茗玉園。


    「誰那麽大膽敢打你巴掌?」朱沂鞥心疼地捧著她的臉蛋,仔細檢查她臉上偌大的掌櫻「疼不疼?你的臉腫得好嚴重哦!」


    采霓虛弱無力地偎在他身側,沒啥好氣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的臉啊?我的手快沒知覺了。」


    朱沂鞥意識到她的不對勁,連忙脫掉她黑色的披風。


    「該死!你的手臂受傷了。」他著急地把她抱到床上去,然後解開那條染紅的絹帕。


    「你能不能說一點新鮮的事啊?」采霓嬌聲抱怨他的後知後覺,他就隻會忙著吼她,連她受傷了都還要她提醒他。


    「幸好血已經止住了。」朱沂鞥見她的傷痕那麽深、那麽長,整張俊臉都難看地發白起來。「采霓,你到底是怎麽受傷的?還有是誰傷了你?你最好老實全講出來。」


    麵對他那緊張兮兮的逼問,采霓心煩地歎了口氣,這時候,她真痛恨自己為何那麽強壯,還不趕快暈過去!


    「唉呀!你很吵耶!」采霓心煩意亂地閉上美眸。


    「采霓,你別想逃避問題。」朱沂鞥被她氣得咬牙切齒,他心疼她受了那麽嚴重的傷,關心一下還被她嫌吵,她到底有沒有把他這個王爺看在眼裏啊?


    采霓挫敗地睜眼瞪視他。「人家都已經快痛死了,你還在旁邊羅哩叭嗦的!」她愈講愈覺得委屈,挫折的淚水已經在她眼眶打轉了。


    「你見鬼的在幹什麽?」朱沂鞥驚慌地瞪著她那岌岌可危、就快要滾出來的淚珠兒。「你不是要哭了吧?」他還沒開始吼她耶!


    「嗚……你有沒有一點同情心礙…」晶瑩澄淨的水珠紛紛湧出眼眶,采霓毫不優雅地放聲大哭。


    朱沂鞥被她哭得心慌慌、意亂亂,連忙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嬌軀,粗聲安撫她。「好了!好了!拜托你別哭好不好?」


    他真不敢相信她的眼淚說來就來,竟然一點「醞釀」的時間都不需要。


    「嗚……你還那麽……兇,嗚……」采霓哭得眼紅、鼻子紅。「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痛、有多苦礙…」她把這兩年所受的壓迫與委屈全化為淚水,一古腦地灑在他的胸前。


    朱沂鞥又好氣又心疼地親了親她汗濕的雪額。「你什麽都不肯告訴我,叫我怎麽分擔你的痛苦嗬?」她居然還好意思哭得那麽大聲、那麽淒慘,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在欺負她呢!


    「人家說的是嗚……手臂上的痛苦。」采霓哽咽地爭辯著。


    「好吧!隨你高興怎麽說。」朱沂鞥輕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清淚。「不哭了,好不好?」


    算了!她不肯說出今天發生的事,他也不想逼問她,反正他自然有辦法從海萬通口中問出來。


    「嗯!」采霓將疲 憊的螓首靠在他結實的頸項上,她哭累了。「大夫怎麽還不來?人家想睡了。」


    「你先睡吧!」朱沂鞥把她緊緊摟在懷裏。「我不會讓大夫弄痛你的。」


    「還有不能留下醜陋的疤痕。」在臨睡前,采霓不忘叮嚀他。


    朱沂鞥親暱地親啄一下她的發窩,以萬分無奈的口吻道:「采霓,你知道嗎?你不但愛賴皮,而且還頤指氣使得很。」


    采霓把笑意藏在心裏,進入夢鄉。


    ※※※


    采霓昏睡了一陣子,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的傷已經包紮好了,連臉頰的瘀傷也不痛了。


    「小姐,你總算醒啦?!」巧兒欣喜地扶起她的身子。「你再不醒來,王爺就要把每個下人都罵哭了。」


    她是因為機靈一直待在茗玉園,才逃過受到怒火的波及。


    「喔!他這麽膽心我啊!」采霓暗暗高興地輕抿櫻唇,聽到自己的男人那麽在意她,簡直讓她心花怒放起來!


    巧兒臉上的笑容尷尬地僵住了。「呃……小姐,王爺好像……」


    唉呀!叫她怎麽說嘛!


    「巧兒,你不用擔心!有我在,王爺不敢罵你的。」采霓坐在床側,信心十足地鼓勵她。「你有什麽話盡管說沒關係。」


    巧兒瞄了瞄門外,見潞王爺正怒不可遏地朝她們走來,她連忙小聲地警告她。「王爺好像在生小姐的氣耶!」


    「啥?!」采霓那雙細美的柳眉不解地蹙了起來。「他無緣無故在生什麽氣啊?」


    就在巧兒聳肩的同時,朱沂鞥的步伐邁進了房裏。


    他把一封信函用力丟在她腿上,憤怒地質問:「你說,什麽叫做『情深緣淺』?什麽又叫做『來生再見』?你給我解釋得清清楚楚!」


    要不是念在她有傷在身,他一定狠狠掐死這沒良心的女人!


    采霓懊惱地輕咒一聲,不悅地埋怨道:「海哥怎麽可以把信交給你呢?那是以防萬一用的。」


    唉!她怎麽會忘記把信收回來呢!


    巧兒見情況不太對勁,便悄悄退了下去。


    「你不要轉移話題,你立刻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給我解釋清楚,不然我絕不放過你。」朱沂鞥那如雷的咆哮聲把屋外的巧兒嚇得差點摔跤,可惜采霓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根本不受他的怒氣所威嚇。


    「你能對我怎麽樣?」采霓把信收進袖裏,打算下回再用。


    朱沂鞥緊緊捏住她那精巧的下巴,咬牙切齒地威脅著。「不把話說清楚,你就永遠別想出門。」


    雖然從海萬通那裏沒得到滿意的答案,但是他至少知道此事涉及到江湖人物。這整件事最讓他氣不過的是,她那凡事都隱瞞他的態度。


    「你不能禁止我出門!」采霓氣憤地倒抽一口氣,她那婀娜多姿的倩影開始在地板上踏踩。她狂怒得想要大聲尖叫,想要用力砍死這個霸道的男人……


    可惜她的教養不容許她這麽做!


    「采霓。」朱沂鞥抓住她的身子。「你聽我說,不管你受到多大的威脅或是恐嚇,我都有辦法為你解決,隻要你肯信任我。」


    「我哪有受到什麽威脅恐嚇?!你不要胡說八道!」采霓下意識地矢口否認,突然,一股寒意竄過她的背脊。「是不是海哥跟你說了什麽?」


    朱沂鞥臉上布滿罕見的不自在。「他全跟我說了。」為了套她的話,他隻好扯謊,顧不得一個王爺的尊嚴了。


    「那你就應該知道那些江湖人物神出鬼沒,不是我們這種小老百姓招惹得起的。」采霓那嬌媚的臉蛋盡是不滿,她心裏忍不住偷偷嘀咕著:他既然都已經知道了。幹嘛還逼她說出來啊?


    「哼!本王是潞王爺,不是普通人。」」朱沂鞥的眼神夾帶著銳利的傲氣,他非常不喜歡采霓把他歸類為「小老百姓」。


    采霓賞給他一個近乎輕視的眼神。「拜托!你隻是一個王爺而已,你不會武功也從來沒有接觸過那些可怕的江湖人物,你怎麽可能鬥得過他們呢?」她壓根兒就認為他這個王爺不懂民間疾苦。


    「本王不喜歡你這種語氣。」朱沂鞥的口吻高傲了起來。「你又怎麽知道本王沒有接觸過江湖人物呢?」


    「潞王爺,朱大爺,拜托你別死要麵子好不好?這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采霓輕輕搖了搖螓首,實在不能理解他心裏在想什麽。


    朱沂鞥瞇起惱火的黑眸,咬牙地道:「本王的拜把兄弟就是江湖中人,事實上,本王剛才已經派人去把他找來了。」


    「你確定你有個『江湖兄弟』?」采霓懷疑地瞅著他,她知道這男人愛麵子得很,所以決定給他收回誇下海口的機會。


    「當然確定!」朱沂鞥日露兇光地瞪視她。「如果你早點信任本王的話,今天你就不會弄得一身傷回來了。」


    「噢!」采霓沉吟地摸了摸落在胸前的發絲,試探地問:「你那位『江湖兄弟』本領高不高強啊?」


    聽到她這麽問,表示她正在考慮說出她的秘密,朱沂鞥眼中的兇意立即褪去。「儼天是『風雷門』的門主,道上的武林人物都稱他為『雙絕溫鷹』,以示尊敬,他不但文武雙全,而且足智多謀,所以『風雷門』在他的領導下已經躍升為武林第一大幫了。」


    「是嗎?我怎麽沒聽過?」采霓那媚眸上下打量他一圈,那懷疑的味道表現得明明白白。「你該不會是在唬我吧?」


    朱沂鞥氣憤的掃向她的玉頸,開始計算扭斷她那氣死人的小脖子能帶給他多少快感。


    「哼!自己孤陋寡聞,還敢質疑別人!」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疑的女人!


    采霓被他的侮辱氣得杏眼圓睜,她老羞成怒地道:「就算江湖中真有這號人物,也隻不過是一隻瘟鷹而已,有什麽了不起啊?」


    她才不屑他的愈幫愈忙呢!


    她氣呼呼地爬回床上,準備好好休息養傷,因為跟他吵架一點建設性也沒有,反而氣得她的手臂發疼。


    朱沂鞥咬了咬牙,才走到床邊替她蓋上被子,然後脫掉自個兒的鞋子。


    「你幹什麽?」采霓那嬌媚的嗓子明顯透出不悅。


    朱沂鞥板著一張臭得發黑的俊臉,沉著聲道:「睡覺!」


    隻見他掀開被子,就要擠進她身邊躺下了。


    「不行!」她那沒受傷的手臂開始奮力推他下床。


    為了避免她的傷勢加重,他也不好反抗,隻好順著她的力道被推下床去。


    「你搞什麽鬼啊?!」他無緣無故被火爆愛人推下床去,自然一肚子的窩囊氣。


    「請你回你的房間睡,這裏不歡迎你。」采霓的俏臀一挪,便占據了他別才的位置,不讓他有妄想的機會。


    「為什麽?」朱沂鞥的俊臉上布滿了不平。


    他不敢相信這女人竟敢剝奪他的「權益」!不信任他是一回事,不讓他摟著她睡就是很嚴重的事了!


    「潞王爺,你別忘了我們是在吵架耶!你有聽過吵架的人會睡在一塊的嗎?」采霓理直氣壯駁回他的不平之鳴。


    啥?朱沂鞥譴責地瞪著她那高傲的瓜子臉。


    他們隻不過是小小的意見不合而已,她居然就拒絕與他同床共枕,這女人簡直是超乎想像的惡劣!


    他尚未給她正式的名分,她就玩起這種把戲來,擺明就是把他吃得死死的呀!該死!他要是有骨氣一點,就該毫不在意地瀟灑離去……


    「采霓,你別玩得大過分哦!我們哪裏吵架了?!」朱沂鞥硬賴在床邊,等待她的回心轉意,一副眷戀不捨的沒骨氣模樣。


    好!別說她沒給他機會。


    「隻要你不禁我的足,我們就不算吵架了,你自然就可以跟我睡在一起啦!」她那半掩的媚眸間暗示著某種親密的承諾。「潞王爺,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雖然用這種床第之歡作為談判的籌碼,好像有些不入流,但是為了她妹妹岑霓,她隻好邪惡一點了。


    「這是不可能的。」朱沂鞥悍然拒絕她,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他可以高貴地勉強憋上幾天沒關係。


    「那你就一輩子別想上本姑娘的床!哼!」采霓氣惱地撇開嬌豔的臉蛋,一副要跟他恩斷義絕的「分床」模樣!


    朱沂鞥頭疼至極地歎了口氣,暗暗悲歎自己怎麽會愛上一個性子比他還烈的女人呢!讓他想發火也發不起來。


    唉!他已經可以想像未來的數十年裏,隻要他稍不順她的意,自己就被踢下床的悲慘模樣。


    他再歎一聲,老天爺肯定是看不慣他日子過得太順心,沒有人可以抵擋他暴烈的脾氣,所以特派采霓這妖女來磨平他的火氣!


    ※※※


    隔天。


    「福總管,去把沂鞥叫來。」


    在查士民專程來拜訪,與朱老夫人懇談了幾句後,大廳便瀰漫著一股僵硬的詭譎氣氛。


    躲在一旁偷聽的朱淮舟,看見奶奶好像生氣了,連忙跳出來幫他老爹說話。


    「奶奶,你先別生爹的氣嘛!」朱淮舟偷偷瞄了外公一眼,然後撒嬌地搖晃她的手臂。「采霓姐姐不是一般的風塵女子,她多才多藝,人又聰穎,您看了一定會喜歡她的。」


    「哼!就質她再怎麽多才多藝,也不能大搖大擺地住進王府啊!這成何體統?」查士民不讚同地直皺眉頭。


    朱淮舟忍不住替采霓說些好話。「外公,您先別對采霓姐姐有成見嘛!她人真的很好,孫兒很喜歡她。」


    「淮舟,你這孩子怎麽一直幫那個妓女說話?你跟你爹一樣被那女人迷昏了頭是不是?」查士民真想好好罵一罵這不知輕重的外孫。


    朱淮舟翻了翻白眼。「外公——」


    「乖孫,你先不要說話。」朱老夫人和藹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十分心疼他莫名其妙被訓了一頓。「你外公說得不無道理,一切等你爹出來解釋再說吧!」


    這小子把一個風塵女子帶回王府,也不跟她「報備」一聲,還害她的乖孫挨罵,他的行為真是愈來愈過分了!朱老夫人不悅地抿起嘴來。


    不久,朱沂鞥便出現在大廳,當他望見查士民與他母親那不悅的神色後,他突然明白查士民是來做什麽的。


    朱沂鞥把王爺的架子端得十足,他隨意瞄了他的嶽丈一眼後,便坐了下來。「娘,有事嗎?」


    以往他能忍受查士民的多管閑事,是看在他是淮舟的外公,所以不想與他撕破臉,但是這回查士民把他給惹毛了,他竟敢跑來跟他娘嚼舌根,打他的小報告!


    「沂鞥,你告訴親家翁,那個叫采霓的姑娘是怎麽回事?她怎麽會住在我們王府裏呢?」朱老夫人語氣溫和的說,並沒有在外人麵前添她兒子的晦氣。


    朱沂鞥直直注視查士民,簡短地道:「本王打算在近日內納采霓為妾,嶽丈,你是不是有意見?」


    查士民見到他那近乎無禮的態度,臉上布上了一層不悅之色。「沂鞥,你萬萬不能納那個女人為妾,她是個妓女耶!」


    「采霓不是妓女,本王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朱沂鞥的臉色倏地變得相當陰沉,他最痛恨別人提醒他采霓是妓女的事了。


    「在青樓裏陪男人飲酒作樂,就算她再怎麽清白無瑕,始終還是個妓女。」查士民一臉嫌惡。「沂鞥,你是個尊貴的王爺,怎麽可以納一個妓女為妾呢?這要是傳了出去多難聽啊!」


    熊熊的怒火從朱沂鞥的黑眸射出。「嶽丈,要本王再娶的人是你,反對本王納妾的也是你,是不是非要本王再娶你們查家的人,才會稱你的心、如你的意啊?」


    這自私的老頭兒真是貪得無饜,他們查家因為有他這個王爺女婿的關係,已經顯貴威風了十幾年,他還不滿足?竟然還想再把查家的女人往他懷裏送,實在太過分了!


    查士民被說中心裏的打算,頓時啞口無言起來。


    為了掩飾他的心慌,他立即不悅地拍了桌子,怒聲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啊?老夫關心一下王府的名聲有什麽不對?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頭有一堆流言,說的全是你這不當的行為,再這樣鬧下去,朱、查兩家遲早都被你給毀了。」


    朱淮舟暗暗申吟一聲。老天!他外公的脾氣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衝啊?他把話說得那麽重,他爹不翻臉才怪。唉!


    果然,朱沂鞥勃然大怒地起身。「你要是怕查家被本王毀了,你大可跟本王斷絕關係!」


    狠話一放完,他就怒氣沖沖地走離大廳。


    「爹!」朱淮舟在他後頭喊著,年輕俊朗的臉上第一次帶著焦慮——兩家要是決裂,那夾在中間的他怎麽辦?


    朱老夫人心疼地摸摸孫子的手。「乖孫,還不快追上去安撫你爹。」


    見朱淮舟跑遠了,朱老夫人才轉向查士民,歉然地道:「親家翁,真是對不住!你也知道沂鞥的脾氣火爆,千萬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哼!真是荒唐!為了一個妓女,他竟然跟老夫頂嘴!」查士民重重哼了一聲,他的顏麵已經盡失了。「親家母,你得阻止沂鞥的任性胡為,則讓他真的納那妓女為妾嗬!不然我們的臉就丟大了。」


    「丟不丟臉都無謂。」朱老夫人的敏銳不輸於兒子,自然也知道查士民的用心。「其實,老身並不打算反對,那女人雖然出身不好,但是隻要沂鞥喜歡她就夠了,他活得開心最重要。」


    看見沂鞥剛才極力維護那女人的模樣,她知道他已經放下真感倩了,這使得她對那個女人好奇起來,能讓沂鞥動情的女人一定不簡單。


    「那怎麽行呢?」查士民火冒三丈地瞪紅了老眼。「我女兒才走了幾年,沂鞥就把一個妓女迎進門來,這叫影紋怎麽死得瞑目啊?」


    「親家翁,影紋已經死了快十年了。」朱老夫人微慍地提醒他。要不是影紋曾替她生下一個乖孫,她連提都不想提她的名。


    「當年影紋是京城的第一美人,她原本可以進皇宮做一名寵妃的,但是我把她嫁進了王府,無非是希望沂鞥能好好珍惜我的女兒,結果影紋不但死得離奇,現在沂鞥還想納個妓女為妾。」查士民眼中含著激動的眼淚,不滿地控訴著:「親家母,沂鞥這麽做對得起我的女兒影紋嗎?」


    他那聲聲血淚的控訴,讓朱老夫人的麵色沉了下來。「親家翁,應該是問你自己對得起沂鞥嗎?」


    好!既然要把話挑明了說,她何懼之有?她可沒有任何理虧之處啊!


    「老夫光明磊落的,哪裏對不起沂鞥?」


    「第一,影紋之所以進不了皇宮,是因為她不是黃花大閨女,她的清白有了問題,所以你連忙把她嫁給沂鞥,希望當年隻有十六歲的毛頭小子分辨不出來,老身有沒有說錯啊?親家翁。」朱老夫人的眼中閃著精明。


    「老夫不懂你在說什麽?」查士民的語氣有些慌亂。


    朱老夫人噙著冷笑說下去。「第二,影紋之所以死得離奇,是因為她與野男人偷情的時候,被沂鞥撞得正著,她禁不起羞愧,當晚就投水自盡了。親家翁,真是對不住,老身實在看不出來沂鞥有哪一點對不起影紋。」


    「不可能!」查士民難以置信地怒喊:「我的女兒賢淑端莊,不可能犯下這種醜事的!」


    「當那個野男人是她的青梅竹馬;當她的爹為了攀龍附鳳,硬將她嫁進王府時,什麽不可能都會變成可能。」


    在影紋自盡後,她便將所有的事查得一清二楚,她本想永遠隱瞞下去,隻是這次查士民實在太過火了,他竟然不願意沂鞥得到快樂——隻為了那一點點麵子問題。


    查士民難過地低喟一聲。「我不知道影紋那麽愛那臭小子,我還以為她嫁人以後,就會忘了那小子,是老夫害死影紋的。」若不是他那自私的決定,他的女兒就不會香消玉殞了。


    見到他已經略有悔意,朱老夫人才語重心長地道:「影紋的背叛,使沂鞥變得不信任女人,他這幾年過得一點都不開心,現在好不容易他找到喜愛的對象了,我們怎麽忍心反對呢?親家翁,你說是不是?」


    為了她的乖孫,她找了台階給他下。


    查士民狼狽地頷了頷首。「親家母,你說的對,老夫的確沒資格再反對什麽了,老夫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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