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小年兒,爆竹的聲響是一天多過一天,日子也在陣陣炸裂的歡快裏過著,談不上多彩,卻也熱鬧。


    這麽多年沒回家,我本想好好幫家裏幹點活,讓忙碌了一整年的養父母休息休息。沒成想養母早有安排,一方麵不讓我幹活,另一方麵則安排了更艱巨的任務:相親!


    相親其實在農村非常普遍,基本就是在過年前後,隨著在外打工的年輕人們回家,各家各戶就開始借助過年的光景,給自家的孩子張羅對象。


    養母是個善良的女人,耳朵根子又軟,這些天拜尾年,沒少聽親戚說我年紀不小了,誰誰家的孫子都會跑了芸芸,聽多了心裏也就有了想法。


    對於養母安排的相親,我簡直是哭笑不得。


    我是在臘月被師父撿回來的,生日本來就小,我們這裏又是加年頭說虛歲,我說是馬上二十了,其實也就才剛剛過了十八周歲沒幾天,如同祖國花朵。


    我這個年紀別說根本不想結婚,即便是想結也沒到法定年齡,結婚證也領不了。


    不過我們這窮鄉僻壤倒是盛行早婚,先辦酒席,等到了年紀再去扯證幾乎成了一種常態,好像成人後不生孩子就是天大的罪過。


    養母也是苦口婆心地勸我,說我整天在外闖蕩,這終身大事一旦耽誤可就麻煩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她跟我養父無時無刻不盼望著抱大胖孫子吧啦吧啦。


    養母的一席話說得我腦袋上直冒黑線,暗想就小哥哥我這盛世美顏,還愁找不到老婆?急什麽啊!


    我又不敢把修道之人都必要承受的五弊三缺,孤、貧、殘、夭幾種命格告知養父母,要是他們知道了,還不得殺了我!


    看著養母日漸斑駁的白發,也是不忍駁了她的好意,隻好勉強點頭答應,心裏卻想著如何應付,蒙混過關。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浪子,正所謂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雖然咱絕不是那種玩弄感情,提起褲子就不認人的臭流忙,但十八周歲這個年紀,我還完全沒有解甲歸田,停泊港灣的心思,前路一片光明坦途。


    人要是沒有夢想又跟鹹魚有啥分別呢?你們說對不對?


    我們這裏的相親,跟一般城裏的相親大同小異,但卻多了一個核心所在:媒人。


    這媒人就是各村各鄉中的熱心馬大姐,一般年紀均在五十以上,好記性外加幾十年練就的八卦功力深厚,對於十裏八鄉,數以千計的單身狗們的日常動向門清。


    絕對堪稱養狗之王、軍犬教頭!


    狗王……不對!是媒人會把年齡段相近,家庭情況差不多的男女單身狗相互介紹,然後彼此接觸,如果看對眼兒了就自行發展,要是互相嫌棄則作罷,重新再配鴛鴦。


    相親地點也不是什麽飯店、茶樓,而是媒人家。


    當然,無利不起早,每次相親都要象征性的給媒人點勞務費,倒是不黑,一條煙或者兩瓶酒即可,要是相親成了,那則免不了還得再塞上一個大紅包。


    養母找的這媒人戚大媽,效率那叫一個高,短短一周時間,就馬不停蹄地給我安排了五六個姑娘相親,過程那也堪稱跌宕起伏、三觀炸裂。


    見麵的第一個姑娘五短身材,目測身高絕不超過一米五五,體重倒是至少也有一百一十斤以上,滿臉青春美麗疙瘩豆。


    就以這位大妹子的條件,張口就問我在縣城買沒買房,銀行戶頭有多少存款。


    並且表示自己工作很穩定,常年在縣化肥廠食堂打下手,主要負責擇菜,是如假包換的編製外公務員。


    而且她下麵有兩個弟弟,想要娶她過門縣城必須要有不低於一套房產不說,彩禮也不得低於五十萬,這錢是要為兩個弟弟結婚準備的。


    看她那鼻孔朝天的架勢,我簡直有種即將嫁入豪門的惶恐感。


    另一個姑娘倒是獨生女,長相也算清秀,一直沉默寡言,看似文靜的樣子,我對她倒是也有些好感。


    誰知聊到最後才知道,這妹子竟然已經有孕在身兩個多月,孩子親爹還是自己的表哥,來相親的目的也是準備尋找喜當爹的冤大頭。


    直嚇得我落荒而逃,世界觀都要崩塌了。


    還有一姑娘,口才了得,臉上的妝化得更是比詭好看不了多少,年紀也要大我三歲。她說不要緊,她不嫌棄我,女大三,抱金磚。


    沒聊一會兒,就開始講起了她做微商代理的產品,所謂什麽跨宇宙黑科技,納米技術玻尿酸麵膜。


    就這售價九塊九一張還包郵到新疆、西藏的麵膜,她從公司創業開始,直講到準備去美國納斯達克上市,吐沫橫飛。


    給我免費做了好幾回被動的臉部“補水”不說,還真誠地發展我成為其下線,共創輝煌……


    幾天下來,雷得我那叫一個外焦裏內、菊發酸爽,直感覺平日裏麵對的那些老妖、惡詭的麵孔都變得親切起來。


    好不容易熬到了除夕,這可怕的相親終於能告一段落,簡直像是廢去了我的畢生內功,不住感歎著單身狗好,單身狗妙!


    我去相親這段時間,給家裏幫忙的事情就落在了胖子頭上。胖子還真不白給,露出了我沒見過的一麵。其在烹飪上竟然頗有天分,尤其包餃子那個好吃就別提了。


    養父對胖子那是讚不絕口,說胖子要是個姑娘,那十裏八鄉肯定要搶破頭。


    養父說這番話時,胖子是一臉得意的盯著我,表情曖妹又猥瑣,不似我的好基友,反而更像是我新娶回家的媳婦兒,雷得我是菊發一緊。


    年夜飯最豐盛。尤其是我們這裏過年過節,自家釀的高粱酒是少不了的。


    這高粱酒不同於一般白酒,是按照古法發酵,淡紅色的液體看上去跟葡逃酒有些相似,清爽甘冽,入口柔和,後勁兒十足。


    北方人生性豪爽,喝這高粱酒也不是用杯,而是家家戶戶都有的陶燒淺碗。


    兩小碗高粱酒下肚,我感覺全身都暖合起來,養父養母的臉上也掛上了紅暈,胖子則對酒完全沒有興趣,他隻嚐了一口就直搖頭說太衝,開了一瓶啤酒在旁陪著我們。


    老畢這肥母雞則得到了一隻專門為它買的,真空包裝的德州扒雞,如願以償地在一旁吃獨食。


    阿黃老老實實地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看著老畢的燒雞流口水,可憐兮兮。肥鳥還算有點兒良心,啄下一隻雞腿丟給它,激動的阿黃上躥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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