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來泉城投奔我,進入修道圈子之前,胖爺練就的硬氣功就有斷磚之力。被千年魔靈附身之後,他的氣感更是無師自通。


    一連串組合拳看上去隻是普通功夫,其中卻包含著淩厲的真氣,攪動風聲,威懾力十足,逼得年輕人節節敗退,不敢接招。


    他不但躲避著胖爺的拳腳,還要提防多情手裏的短鞭,對其上的幽藍色火苗極為忌憚,不到三招五式就全麵落了下風,左右兩側的退路皆堵死,被我們三人團團圍住。


    感覺自己中毒之後,我便開始運行小周天,糯米團子也開始發力,將那些濁氣從我體內逼出。兩三分鍾後,我感覺全身上下都出了一層透汗,頭也不暈了。


    隨著我加入戰局,壓倒性的優勢更甚。短短的功夫,年輕人就被我們揍的毫無還手之力,身上挨了不少拳腳,潔白的polo衫也髒了,多出數枚鞋印子,甚是醒目。


    由此可以推斷,這妖物的道行並不深,身形雖然靈動,但遠不是我們的對手。而從他可以噴射熏臭濁氣的戰鬥方式來看,很有可能是一隻黃鼠狼成妖。


    黃鼠狼又稱黃仙,與狐仙(狐狸)、白仙(刺蝟)、柳仙(蛇)、灰仙(老鼠)一道,在民間被譽為“狐黃白柳灰”,也就是俗稱的“五大仙”。


    乃是相對常見的妖物,詭計多端,善於用濁氣迷人,使人產生幻覺。


    見打不過我們也逃不了,年輕人一邊躲閃,一邊急的大喊:“三位道友,我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井水不犯河水,為何要苦苦相逼?!”


    這年輕人的聲音倒是相當清脆,跟自己書生的模樣和年齡相符合。聽他口稱道友發問,我便回道,說不是我們相逼,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而已,你要是不跑了我們就收手。


    我說的是實話,而且明白再打下去,這黃鼠狼必定受傷。之前我曾經解釋過,對於妖物,除非在極端情況下,是輕易不能斬盡殺絕的。


    這是因為凡是成妖的動物,身後往往都是龐大的家族,你得罪了其中一個,極有可能引來長達幾代人的複仇和反擊。這種事情誰都不願意攤上,正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


    況且我們現在又無法判定這隻黃鼠狼就是夜店鬧鬼始作俑者,這家夥也有可能就是來消遣的,隻是見到我們修道者,本能的想回避而已。


    聽我這麽說,年輕人當即表態,說好,我們停手,再打下去你們要把我打死了!


    他倒是很誠實。在這一點上,妖物遠比人類要可愛得多,尤其是在那些年紀不大(相比人類),道行不深的妖物身上體現的最明顯。


    我給胖爺和多情使個眼色,兩人停手。那年輕人則長舒一口氣,一屁骨坐在地上,不停揉著自己的肩膀,又去拍身上的土,看起來是個愛幹淨的家夥。


    我問他知不知道夜店鬧鬼的事?年輕人歎氣,說當然知道了,就是他幹的。


    我真沒想到,他能承認的如此痛快。我就喜歡跟這種痛快的家夥打交道,不管他是人還是妖。心中陡然就生出了一股好感。


    有道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他承認了,我便抱拳自報家門,說道友,我們也不是故意找你麻煩,隻是那夜店老板委托我們追查,所以才到店裏來。


    “我就知道,遲早有這麽一天……”139中文


    年輕人有些氣餒,他撿起身邊的一片落葉,放在手中撚著。那落葉上有兩隻螞蟻正在爬來爬去,年輕人小心翼翼的放下,似乎是怕傷到它們的性命。


    “你們肯定也猜到了,我是黃仙世家,家裏排行老六,人家都叫我六郎……”


    他頓了頓,又解釋道:“哎,可不是那個《聊齋誌異》上的黃六郎,重名而已!”


    黃六郎告訴我們,說他本來一直在西門這一帶活動,在那間夜店沒建成之前,自己已經在原址的爛尾樓裏待了十幾年,那裏就成了自己的家。


    誰知去年爛尾樓突然被拆除,蓋起了一間夜店,他的家園被毀,隻能棲身荒郊樹林裏,自然是不爽,想要把入侵者趕走。


    而想趕走夜店,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攪黃生意,逼得他們入不敷出。俗話說“商無不利”,賠錢的買賣誰也幹不下去。


    就這樣,黃六郎幾次踩點,在摸清了夜店的營業時間後,趁著沒人的間隙潛入大廳,扭掉了正對門關二爺的頭。


    置於監控錄像嘛,隻要修改一下日期,覆蓋住作案的那幾分鍾功夫便可以了,輕而易舉。


    果然,黃六郎作案後,夜店的生意馬上受到了影響,但效果卻沒有他想象中的好。


    於是黃六郎怪招頻出,先是乘人不備弄斷了鐳射燈的支撐柱,又藏在天台的通風管道裏,用幻術驚嚇了當時在抽煙的杜驍盼。


    “我隻想嚇唬他一下,搞個人心惶惶,要是夜店員工都辭職,那店也就開不下去了……”


    黃六郎皺起了眉頭,似乎相當懊悔。


    “我沒想到他有心髒病,竟然被我嚇死了!唉……”


    人命關天,對於人類世界來說是受到法律的約束和裁決,對於修道者來講是因果關係,影響隻大不小。


    黃六郎知道自己惹了禍,這因果已經沾染,日後必受牽連。他努力的善後,一是暗中指引杜驍盼的亡魂趕往酆都鬼界,二是悄悄給死者的家人送去了財物。


    打理好一切後,黃六郎心灰意冷,報複夜店的事情也就此擱置,準備遠走他鄉,離開泉城。


    聽著他的講述,我有些感慨。縱觀整件事情,黃六郎的確有錯,但他的出發點並沒有問題,無非是想奪回自己的家園,這是人之常情。


    但是妖物畢竟不是人,它們可以融入人類社會,卻無法掌握人類的思維方式和處事原則。


    即便是沒有人命,即便是夜店的生意黃了就此搬家,那也會有新的生意挪過來。從這塊地皮被重新拍賣的那個瞬間起,就注定不可能再恢複原來的樣子。


    黃六郎的家園,永遠隻能存在於記憶中了。這,也許就是現實世界殘酷的一種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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