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無邊無際的落著,歌樓酒苑燈火閃爍,雪夜裏歌聲不斷,擊節歡呼,糜爛的夜,他的心卻如雪般冰冷潔白。


    望向身旁櫛比鱗次的房舍,看過繁華至極的帝都,穿過千山萬水,這世間仍有他思念的故鄉。


    隔樓的歌妓高歌,他能想象漫天飛舞的紅袖,嬌豔的歌娘蹋著舞步,如同他待會兒要蹋出他的第一步。


    上了台妝,戴上水鑽頭麵,又穿了水藍繡花招子,他就成了雪娘子。


    高亢圓潤,拔上天際之後又急翻落地,他的第一句,是哭頭:“夫君~”


    那粉雕玉琢的人秀眉輕蹙、朱唇含怨,一雙水靈靈的眼閃爍著,水袖舞得漫天飛揚。今夜的雪娘子,稚氣中帶著驚世的美豔,也暗示著他將來的命運。


    接著唱起回龍腔:“脫卻了孝衣又換新,夫君呐~”


    他看到了,火熱的一雙眼,追逐著他的身影,桀傲的一雙眼笑了,他也就笑了。


    如果被當成禁臠,是我輩的宿命,那麽,那人孤傲的眼,是他甘心屈身的……


    三爺,我的三爺……


    “雲月,快醒醒。”又低又急的呼喚將他由夢中喚回,雲月猶自不願睜眼,仍輾轉舞在他和玄焱第一次相遇的夢境中。


    “雲月!快醒過來!”聲音加重了,好似不隻一雙手搖著他。


    耳邊嘈雜聲交談著:“你這樣小心翼翼的怎麽叫得醒?讓我來。”


    “雲月!”


    是……駱俊宇?


    夢中的纏綿猛然停止。雲月倒抽一口深氣,睜開了清澈的一雙眸。


    “風令揚!”


    “噓!”風令揚忙搗住他的嘴,“別嚷嚷。你還好嗎?”


    雲月撐起沉重的身體:“我沒事。你呢?三爺沒折騰你吧?你怎麽進了我房裏的?”


    駱俊宇一臉得意的說:“你哪裏知道,‘寒園’門外的小廝花了我多少銀兩才買通?”


    “就算進得了‘寒園’,也難進我房裏呀!那些大夫們,還有丫鬟……”


    “那可真對不住了。為了見你一麵,我隻好……”風令揚讓開身,讓雲月看著倒了一地的人。


    “沒時間了,雲月,我跟令揚要帶你走,你跟我們一起南下吧!”駱俊宇催促著。


    雲月楞住了:“走?”


    “難道你還是不想走?到底出了什麽事讓他這樣關著你?你也願意這樣讓他關著?”


    離開玄焱?是他將自己從寒冷的夜空中迎下,是他獨寵專愛自己,讓自己逃開了戲子的宿命,是他讓自己愛得痛徹心扉,依舊無法自拔……


    不離開玄焱?但他永遠不會輕易放過那一夜,他會一再追究牽連無辜,他終究會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自己竟然跟他的大哥……


    玄焱會輕易放棄為自己複仇的機會嗎?將來和親王登基,玄焱會甘心俯為人臣嗎?


    莫非要兄弟閡牆、君臣相疑?莫非要將他由青雲大道上推落?


    一咬牙,雲月抬起頭來:“走!我們現在就走吧!”


    扶著殘葉般纖弱的身體,雲月才一蹋下床,駱俊宇便失聲叫著:“雲月,你的腿!”


    雲月苦笑著:“傷了筋脈,連走都走不好,怕拖累你們。”


    “他幹的?”風令揚壓抑著怒火問。


    “是我逼他這麽做的。”


    “你傻呀?”駱俊宇不可思議的說。


    風令揚無奈的一笑:“你不懂,雲月確實是傻,愛上了,就得當個傻子。雲月,來,我背你吧?”


    雲月愛玄焱,而風令揚卻愛著雲月。或許雲月永遠都不會知道,或許雲月即使知道也無用,至少讓自己背著他吧……


    風令揚背著他出“寒園”,背著他上船,一路顛簸,雲月再沒有笑過,連應酬都免了,心裏的痛苦完全掛在臉上。


    “能不能,試著忘了他?”


    雲月輕輕搖頭,他是思凡、落凡的有情人,再也回不去冰冷的夜空了,紅塵若夢,他也明白,但就是逃不出這夢境。


    “十五號……你沒到我那兒,那麽,到了哪裏去了?可以告訴我嗎?”風令揚仿佛無意的問著。


    靠著船艙窗欞,雲月露出這幾日來第一次的微笑,絕世容顏上的笑卻無比淒涼。笑著笑著,晶瑩剔透的淚珠滑落,他荒謬的搖頭:“我都不明白自己到底上了哪兒了……”


    “雲月?”


    “……是……是和親王……”


    說吧!都說出來!自己這麽心甘情願的為他生、為他死,有什麽可恥?玄焱溫柔的雙唇嗬護著自己,強而有裏的臂膀環著自己的肩。他和他,縱橫政壇,他柔、他硬,他霸道、他退讓,他們是天上的一對、地上的一雙,就算替他去陪人睡覺又怎麽著?


    他就甘心!


    “你……為了他,甘心去陪和親王?”這樣的事,是雲月做的出來的?“我以為,你多少還是有點恨他的。”


    ——不恨了,再不恨了,你執著我的手,你環著我的腰,你吻得我喘不過氣,你的蹂躪讓我痛哭失聲,從前你讓我受了多少罪?而我,隻想回到從前……


    麗江又稱大硯鎮,西枕獅山,被依象限山,周圍青山環繞,泉水縈回,有如一塊碧玉雕成的大硯台,因而得名。它的主街傍河,小巷臨渠,門前有橋,屋後有溪,居民時常跨河築樓,並引水入院以供灌溉。


    這裏的房屋都是白牆黛瓦,以木為梁,結構輕巧。街上又鋪著五彩花石,家家庭院中鳥語花香,景致優雅迷人。


    最美麗的是河邊垂柳嫋娜,鮮花怒放,到過此的中原人形容:“家家溪水繞戶轉,戶戶垂楊賽江南。”


    而在紅花綠樹的掩映下,古牌樓、納西古樂會、藥材行,各式各樣的特色小店林立,漫步此間,有如置身圖畫之中,說不出的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這裏的男男女女都長得清秀俊美,穿著白色衣裳。女孩子們頭上經常是插著重重疊疊的銀調飾品,腰間一股紅帶子,襯得纖腰如握,手腕和腳踝上的銀鈴在走動時清脆作響,惹得雲月頻頻盯著路上的女孩看。


    風令揚帶著幾分醋意說:“你別老盯著姑娘家看,當心人家會錯意。”


    雲月把眼神從一個女孩兒身上收回來,淡淡的笑著說:“是她們先看我的,還對我笑,或許是笑我跛足吧?”


    駱俊宇緊張的說:“你還不知死活!這裏的摩梭族是走婚製度,當心被抓去過夜!”


    “那是什麽意思?”雲月不如他們兩個跑遍大江南北、見多識廣,對各地民俗也不那麽了解。


    “走婚就是沒有固定的夫婦製度,兩人看對眼了,女方邀你上她家過夜,第二天一早就得走。”


    雲月驚訝的說:“要是有了孩子怎麽辦?”


    “孩子是女方家的,男人可沒有權力要孩子。”


    “你真會胡說八道,天底下沒有這種事的。”


    “你沒聽過女人國嗎?故事大概是由此而來。”


    雲月停下腳步,發呆了半天,才低著頭繼續走。風令揚擔心的問:“怎麽了?路上太累了嗎?要不要先找間客棧住下?”


    駱俊宇也忙說:“你還是別自己走了,當心足踝的傷又裂開來,我去找看看有沒有轎子可坐。”


    “不用……”雲月欲言又止的說,“我是在想,這世外桃源般的美景,要是三爺在,肯定也喜歡這裏的。”


    風令揚和駱俊宇對看一眼,兩人一時為之語塞,過了許久駱俊宇才說:“你真這麽想他?”


    ——我想他,我想他冷冷的笑,我想他硬是不讓人睡,拚命索愛的樣子,簡直像個孩子般讓人心疼。我想抱著他,把他頭壓在懷中,告訴他,就是全天下的人都負了心,月兒也不負你……可我負了你……你在做什麽呢?“寒園”裏遍尋不著你的月兒,你可不要急壞了,我是想著你的,走到哪兒我都想著……


    雲月突然停下腳步,疑惑的說:“天黑了?怎麽突然就黑……”


    “雲月!”風令揚和駱俊宇兩人齊聲驚叫。


    風令揚接住往後倒下的纖弱身體,那張俊美的臉越來越消瘦,墨黑的長發襯著,更顯一張臉似乎不及巴掌大,雲月能為那人做到什麽地步?帶他離開真是正確的決定嗎?風令揚以為自己是將金絲雀放出鳥籠,會不會,其實是將魚托離水麵?


    駱俊宇似乎也有同樣的疑慮:“你看他這樣,真的會快樂嗎?”


    風令揚眼光一閃,歎口氣:“你帶他先住下。”


    “你呢?”


    “我要趕回京一趟,我要看看在三貝勒心中,雲月有多重要,他能不能放棄他的榮華富貴,像雲月肯為他連命都不要了一樣。”


    “當然肯。”另一個聲音插入,駱俊宇嚇得說不出話,風令揚還徑自說著:“雲月就怕三貝勒知道自己為他去陪和親王的事,會讓三貝勒氣得去找和親王拚命,我現在就要回京告訴三貝勒,看他是怎麽個打算。”


    風令揚手中的玉人兒突然被抱走,本來還低頭喃喃自語的他,才抬起頭來:“俊宇,你搞什麽……嘎?三貝勒——”


    隻見玄焱一臉桀驁不馴,慢條斯理的說:“我三貝勒要找一個人不會這麽難,更何況要找的還是鼎鼎大名的‘俠商’,和容貌出色的——‘我的’小月兒。”光循著月兒的香味,他都能找上他。


    懷中人眼簾顫抖幾下,終是打開了那雙迷惑的眼,怎麽會,聽到了他的聲音,聞到了他的檀香味?


    “爺?”


    “還敢逃?”故意沈著聲,玄焱卻是一臉的笑意和寵溺。


    “爺!”用力抱緊他吧!過了幾天沒見,卻像好幾輩子沒這麽讓他擁著,沒這麽擁著他,“我想死你了。”


    玄焱幹脆一把橫抱起他:“帶傷還敢逃?”心疼的先親親他的臉頰,“也知道要想我?”


    “想、想得慌……”


    “傷口還疼嗎?怎麽走著走著就暈了?讓我在後頭看了心驚肉跳。”


    “你、你跟了多久啦?”


    “從你一上船我就跟上了,成天隔著船艙,隻見你掉眼淚,你倒是一點都沒發現隔船人盯著你瞧。”懲罰似的咬了他溫潤的紅唇一下,“一點警戒心也沒有!”


    心思都不知道飛哪去了,哪知道想的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


    “爺,咱們別回去了,就在這待下吧,好不好?”


    “怕我找大哥去硬碰硬?”


    他知道了?雲月嚇得紅潤的臉再次泛白。


    “爺,你伴著我,好不好?千萬別往和親王那裏去好不好?他……是儲君啊,將來要登了基……”


    “那也要他有命登基!”


    “爺!你要弑兄?”


    玄焱沉下了臉:“這事由不得你過問,你給我乖乖養傷,再敢逃,真要挑斷你雙足足筋!”


    “不……”不要再冒這險,月兒再也不想離開爺……


    “閉上眼,也閉上嘴,我說了,這事由不得你過問。”


    風令揚終是按捺不住:“你也夠了吧!雲月讓你這麽呼來喚去的,難道你說什麽,他就得做什麽?”


    玄焱全然不理會風令揚,低頭對雲月簡單的說了一句:“閉眼,讓我抱著你睡覺。”


    雲月終是乖乖的閉上眼,把頭窩在他懷中:“爺,求你別再離開我了,月兒一生隻求過你這件事。爺說過,想要什麽都可以跟你要的,我什麽都不想要,就要你,我就要你……”


    看著懷中人不安閃動的眼簾,玄焱猶豫了。回京殺了和親王,他一點也不心疼那勞什子大哥,他們之間隻有政治上的厲害關係。


    但是月兒呢?若他有任何不測,他從天上摘下的月牙兒,可就隻能孤伶伶的獨活在人間,難道他忍心要他的小月兒,再也沒有這溫暖的懷抱可依靠?


    “月兒,我承諾過好多事,卻都失信了,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我不走了,我要跟你留在這世外桃源,成天讓你這麽依著。”


    “那你的王位……”玄焱一向渴望封王的呀!


    “不當了!什麽貝勒,什麽王爺都不當了,你就要我,我也就要你。”


    偷偷的睜眼,看到的是晴朗太空下一張溫柔嗬護的俊俏臉龐。玄焱笑著,如同第一天見到雲月,明明他唱的“雪娘子刺湯報夫仇”,他唱得哀怨,玄焱卻笑了,把他也給惹笑了。今天,雲月又這麽笑著,他的三爺,就衝著他笑。


    風令揚和駱俊宇是商場中的老手了,走遍大江南北,更讓他們混出一身銅皮鐵骨,才進麗江沒多久,他們就摸熟當地民情,買下一座宅院。


    看在雲月的麵子上,勉為其難,邀玄焱同住。玄焱倒大方,心安理得的住進來,有月兒的地方就該有他,這有什麽不對?


    又喚來了幾個貝勒府裏原先就伺候著的丫頭,三貝勒就地生根開始新生活,風令揚和駱俊宇忙生意去,月兒和他遊山玩水,何等愜意?


    此地盛產紅豆杉、天麻、人參、當歸、茯苓、黃連等,是道道地地的“藥材之鄉”,他們的生意就從藥材出發,一路紅得衝上半邊天,連大理都知道麗江有位北京來的“俠商”,和一個不知名的“貴人”。


    俗話說大理“下關風、上關花,下關風吹上關花。蒼山雪,洱海月,洱海月映蒼山雪”。


    上關的奇花奔放,點蒼山下蝴蝶泉中的蝴蝶飛舞;洱海碧藍瑩澈,扁舟蕩漾;點蒼山蒼翠,山中杜鵑花、山茶花與馬櫻花盛開,看得雲月都要癡了。


    玄焱帶著他在洱海蕩舟。


    雲月猶豫的說:“……爺,你真會蕩舟嗎?我可是不會遊泳的,掉到水裏就慘了,還是讓船夫來吧?”


    玄焱哪肯讓人來打擾他和雲月的親密時光,他笑著推雲月上船:“你是在瓊樓玉宇中養慣了,我可是每天演練拳術射騎的皇阿哥呢!別說洱海,就是在瀾蒼江我也敢撐船。”


    雲月抬起頭來,看看遠方漁夫撐篙的身影瘦長優美,想想玄焱也未必就輸給老漁夫,於是笑著說:“那我就把命交到爺手中了。”


    玄焱撐篙把船推離岸邊。


    “你本來就是我的,放心,我會保護你,就算掉到湖裏,我也一定會救你的。”


    雲月笑著說:“為了讓你表現一下,我是不是要掉到湖裏去試試看?”


    玄焱把船撐離岸邊之後就放了篙,坐在雲月身後用手臂圈住他,“我可舍不得再看你落水。記得你剛到我府裏時,整天躲著我,有一次還掉到府裏假湖中,害我擔心得要命。”


    雲月輕笑著說:“誰要你老逼著我脫衣服,成天一雙手不安分,非要嚇得我哭哭啼啼。”


    “看你哭,我可煩死了,就像是個被逼良為娼的小姑娘,看你哭著,我可苦極了。”


    “你還苦呐?”雲月輕敲了他腦門一下,“到底是誰可憐呀?你怎麽就成天這樣摟摟抱抱的,像是餓虎見了羔羊。”


    玄焱咬住他的肩頭:“就是要吃你這隻小羊!”


    “哎呀!”雲月笑著閃躲著,“爺別鬧,要翻船了!”


    玄焱一口口咬著雲月,不重不輕的,倒是讓人記得癢。“翻了我再救你,幫你脫光衣服擦身體。”


    “真鬧?我生氣囉!晚上不讓你抱著睡了。”雲月笑得喘不過氣。


    “隻怕你先要輾轉難眠呢!”


    “厚臉皮!”


    洱海湖水一望無際,波光粼粼,煙波浩渺,兩人的笑鬧聲響在湖心,遠方的船夫也笑了。


    雲月被鬧得無路可逃,隻好想辦法分散玄焱的注意力,忙轉過來麵對他坐著:“我唱曲子給你聽好嗎?好久沒給爺唱個曲兒了。”


    “當然好,對了,多久沒唱戲給爺聽了?你還真狠心。”


    雲月輕瞪了他一下,這家夥忘了他多會纏著要人抱、要人親嗎?哪裏還有時間讓他唱曲?


    “你到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豔晶晶花簪八寶填,可知我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提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瀲……”


    唱著《醉扶歸》,讓他扶醉歸,讓他唱得三爺無酒自醉。看著玄焱隨風揚起的衣角、墨黑的發、刀子刻畫出來的鮮明五官、蘊藏著傲氣的眼。他笑著,旁人看來或許是冷酷,雲月卻能讀出他眼角不易察覺的愛寵。


    玄焱自醉,雲月也醉了,天地倒轉,看著玄焱讓他目眩神迷。


    “怎麽不唱了?”玄焱柔柔的執著他的手問。


    話含在嘴裏,雲月就是吐不出來,光這麽看著他的容顏,就讓自己泫然欲泣,隻怕一開口就要哽咽。


    輕輕將他的月兒壓在懷中,“我在這兒……”


    “真的不離開我了?”


    “永遠。”


    永遠?雲月揚起滿足的笑。


    把舟停靠在岸邊,雲月一手撥開額角一絲亂發,伸出一手讓玄焱扶著下船,笑著對他說:“今日曆此一大劫,總算平安歸來矣。”


    玄焱攬著他的腰邊走邊說:“現在你總算相信我了吧?別說是這小小的一葉扁舟,進貢的蒙古烈血馬我都駕馭過,那馬性烈,我……”


    “打擾了。”玄焱旁邊突然出現一位青年,“請問,剛才唱歌的是這位姑娘嗎?”


    雲月正笑著,聽到這一句就冷了臉。玄焱隻輕輕的,不易察覺的挑了一下眉。


    “兄台看我像是姑娘嗎?”雲月不高興的說著。


    那青年楞了一下,剛才一瞥,隻覺見到天仙落塵,一個身材窈窕纖細、行動優雅如詩的女子讓人扶著下了舟。


    現在細看,次人雖清麗秀逸,但劍眉星目,睥睨而視,說話時溫文清雅,柔軟從容卻語氣冰冷,字字都咬的清脆,一件雀金大氅顯示出是中原人,卻似柔若剛,不像中原女子的羞赧作態。


    真是個男的。


    “在下失禮了,我是納西族的木蛟龍,二位是外地來的吧?”


    雲月還沒說話,玄焱卻馬上摟著雲月,說:“滾。”


    簡簡單單一個字,帶著無限的威脅和壓力,轉身就走,留下滿腹怒火卻不敢出聲的木蛟龍。


    “爺!離了貝勒府,你的性子一點都不改呀?”


    “我的性子?我的性子好得很,改什麽?”


    一點自覺都沒有。雲月無奈有包容的搖頭笑了,那是他的三爺,怎麽也不會變的三爺。


    兩人身後的木蛟龍,咬牙切齒、怒火中燒的看著那對交纏的手指,其中較白晰潔淨的那隻手……他想要握在自己手裏。


    “木公子?”隨行的手下疑惑的低喚。


    “我要他。”


    “他?”


    “唱歌的的那個,我要弄他進土司府,讓他替我唱!”


    “木公子,他身旁那個就是大硯鎮近來的神秘貴客,連北京來的‘俠商’都讓他三分。”


    木蛟龍狠狠的瞪了手下一眼:“我、要、他!”


    “可、可是您也看到他們的樣子多親密,他不會甘心跟您……”


    “哼,府裏有的是鐵鏈大繩。”


    “不會吧……”


    木蛟龍冷冷的說:“會!我就要那個人。”


    “可是‘俠商’……”


    “哼哼,什麽‘俠商’?”木蛟龍臉上是一股不以為然


    進了麗江,就是他木家的天下,中原來的“俠商”算什麽?“貴客”又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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