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中午,歐陽震東問著送午膳進房的婢女,以得知梅宇瑟此時的情況。


    小婢喚了梅二爺好幾聲,他都沒有回答,跟梅二爺說話他也不理會,隻是一直坐在床邊,小婢隻好將飯菜放在桌上。不過早上送去的飯菜,梅二爺連動都沒有動,一直擺在桌上。


    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是!小婢告退。


    歐陽震東忖著,看樣子這藥劑似乎不夠重。


    回到書房,他找來府中管事,交代一些事情。


    一個時辰後,管事帶了幾位婢女進到燕天□裏,站在床邊。


    二爺,請回房休息吧!老爺交代要厚葬燕總教頭,她們要替燕總教頭梳洗一番並換上壽衣,好讓死者走得幹淨、安心,請梅二爺先行離開,否則您坐在這裏會讓她們不好做事!


    梅宇瑟愣愣的抬起頭,望著婢女手中的水盆、毛巾、壽衣、壽鞋許久,才站起身對管事說:  你們都下去吧!這些我來做就可以了!


    管事惶恐的道:  二爺,這怎麽行呢?讓老爺知道會責罰我的……


    我都說了!出去!  梅宇瑟冷冷的瞪著管事。


    管事心中一驚,一向平易近人的梅二爺怎麽會有如此令人害怕的神情?


    待所有人都出去之後,目光又變得空洞的梅宇瑟伸出手輕撫著燕天行的臉頰,低下頭去吻著他冰冷的唇瓣。


    以微顫的手替他褪去所有衣衫,露出結實壯碩的肌理,梅宇瑟擰幹毛巾,仔細的替燕天行擦拭全身。


    換好壽衣,穿上壽鞋,梅宇瑟靜靜地看著那雙再也無法顯露狂傲、緊閉著的眼眸。


    此時管事又帶侍衛進來,對梅宇瑟說:


    二爺,靈堂已經在大廳布置好了,法師們正在準備為燕總教頭念經超渡,所以小的必須……


    管事話未說完,梅宇瑟眼簾半垂,黯然的走出房間。


    淨完身的梅宇瑟回到房中換上素衣素鞋,緩緩地走往大廳的方向。


    未到大廳便已聽到法師念經的聲音,梅宇瑟看到管事站在廳外,倏然停下腳步,喚了管事過來,交代幾句話。


    梅宇瑟說的話讓管事聽得滿心疑惑,但他還是點點頭退下準備去了。


    待管事回到廳外,卻看到原本一直麵無表情的梅宇瑟此時已是眼眶泛紅,或許是受到了大廳裏哀痛氣氛的影響吧!


    二爺,這是您要的東西……但是您確定這是您要穿的嗎?


    不用多說,給我就是了!


    站在大廳裏的眾人看到梅宇瑟出現在門口時,不禁嚇了一跳,不是驚訝他的出現,而是他的打扮。


    隻見梅宇瑟換上一身素白女裝,身上披麻戴孝,不管眾人的目光,靜靜地走到靈堂前跪下,低著頭無聲的飲泣著。


    張大夫輕聲問站在身旁的歐陽震東:  老爺,咱們會不會玩得太過火了?在家裏布置靈堂可是會觸了歐陽家的黴頭,何況法師念的往生咒,對燕總教頭來說並不是件好事……


    歐陽震東淡淡地笑著,  這戲碼已經快結束了!何況我們促成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件好事,怎麽會觸黴頭呢?而且法師來時我已交代過了,所以他們現在念的是平安咒,不是往生咒;張老,你就別想那麽多,靜觀其變吧!


    張大夫不解的看著歐陽震東。怎麽這已經年過半百的人反而比年輕人玩心更重呢?唉!


    夜深人靜,素白的靈堂裏隻有微弱的火光。


    梅宇瑟從下午跪到現在,眼睛浮腫且布滿了血絲,此時的他正燒著紙錢,口裏喃喃自語著。


    燕天行……  沉默了一會兒梅宇瑟才改口:  相公……過去的恩恩怨怨都已經過去了,你就安心的走吧!在你前往黃泉路的這段時間,我……


    梅宇瑟閉上了眼,心中難掩激動。


    我將以燕幫主……未亡人的身分送你一程,希望你……在天之靈能夠安息,也算是回應你臨終時對我所說的……那句話……


    淚水緩緩地從兩頰滑落,他啜泣地繼續說:  你走後燕幫定是人心浮動、惶惶不安……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將以幫主夫人的身分回到燕幫,協助雲弟以及……長老們穩定人心,等到幫中事務都安定下來,我將剃發為僧,長伴佛祖……


    這怎麽可以呢!你是我的結發妻,應該是長伴夫婿,怎麽會是長伴佛祖?我可不允許。


    靈堂突然傳出這麽一句話,嚇得梅宇瑟臉色發白。


    燕天行早在塗有麻藥的銀針刺入前便已吃下解藥,因此隻消昏迷一天一夜便會醒來。


    躺在棺木裏早已醒來的燕天行,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穿著壽衣壽鞋,但他很快便想到這一切定是歐陽震東所策劃;他本想爬起來,卻聽到靈堂前梅宇瑟的聲音,於是他便靜靜地躺著,想聽聽梅宇瑟說些什麽。


    梅宇瑟悲淒時所說的話,卻聽得燕天行心花怒放。


    按捺不住心裏的波動,燕天行旋即站起來,回了梅宇瑟一句話。


    被嚇得臉色慘白的梅宇瑟也想要站起來,無奈雙腳因為長跪不起而變得麻木無力,他隻能坐在地上,用雙手撐著自己的身軀不停地往後退。


    燕天行從靈堂後走出來,麵帶微笑的看著花容失色的梅宇瑟。


    宇瑟,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將以幫主夫人的身分回到燕幫,回到我身邊?


    你……你……  梅宇瑟雙眸瞠得老大,伸出顫抖的手直指著燕天行,嚇得說不出話來。


    燕天行走到梅宇瑟身旁握住他的手,讓他感覺自己已經回溫的體熱,  我沒死,你不高興嗎?


    怎、怎麽可能?你明明……明明就已經……


    我怎麽舍得讓你獨守空閨、夜夜垂淚?為了不讓你成為可憐的未亡人,我和閻羅王達成一項交易,所以我便回到陽間來了。


    胡扯!  看到燕天行一臉邪笑,又聽他隨口胡謅的這些話,梅宇瑟不禁心裏生疑。  這一切該不會是你的預謀吧?


    嗬嗬……  燕天行笑而不答,此舉已經說明一切。


    你這卑鄙小人!  梅宇瑟不禁怒火中燒,冷不防伸出手打了燕天行一記重重的耳光。


    燕天行的笑容頓時僵住。


    從沒有人敢打他耳光,就連早已去世的老幫主都不曾對他動過手。


    看到燕天行氣得伸出雙手,梅宇瑟閉上眼,心裏有被打的準備。他明白,依燕天行的個性,隻要違逆他,便會受到加倍的懲罰。


    然而出乎意料的,自己的臉頰並沒有痛感,感受到的反而是輕柔的撫觸,然後是柔軟溫暖的唇瓣覆上了自己的雙唇。


    梅宇瑟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忘了掙紮。


    撬開貝齒,燕天行探入靈舌,尋找著渴望已久的丁香……


    唔……嗯……  被燕天行強烈索吻,梅宇瑟完全招架不住。


    許久後,燕天行不舍地離開梅宇瑟紅嫩的朱唇,一條細長的銀絲泛著光從兩唇間滑落。他柔聲地在梅宇瑟耳畔細語:  記得昨夜我說過的話嗎?


    臉頰泛著紅暈,雙眼顯得迷濛,梅宇瑟輕點著頭。


    那是我的真心話。我愛你……失去你之後我才有深刻的覺悟,在我心裏,你的地位永遠是無法被取代的。


    梅宇瑟吃驚的抬起頭望著燕天行深情的眼眸,心裏有著些許不安。


    這些話,會不會又是另一出戲?


    看出梅宇瑟眼裏的不信任,燕天行微笑著,  記得我在涼亭裏曾經問過你,如果你是那位妻子的話,你會怎麽做?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答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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