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務擺擺手:“這算什麽,之前林晝和寧神拍的很多戲份都一次過,他們演得這麽好,節省了大家很多時間。”  “而且據劉導說,今天這場戲非常重要,好好拍是應該的。”  劇組助理小孫走過來,詢問:“大家要吃宵夜嗎?如果要吃的話,我們去訂餐。”  “太遲了,明天還要早起,不吃了。”  “寧神他們戲拍得這麽辛苦,他們都不吃宵夜,我們哪還好意思吃……”  “……”  小孫見大家都不吃,就走到林晝旁邊,問:“阿晝,要吃宵夜嗎?”  之前由於小孫的失誤,他害林晝過敏休克了,一直覺得很愧疚,就格外關心林晝。  林晝看了一眼走遠的alpha,有些心不在焉:“不吃了,沒什麽胃口,謝了。”  他徑直往前走,婁恒跟在旁邊,關心地問:“阿晝,今晚你回去要早點睡,這樣明天才有精神拍戲。”  “嗯。”  “今天劉導又誇你了,我還沒見過他這麽欣賞一個新人,阿晝,你以後要不考慮一下,唱歌的同時繼續演電影,兩頭都抓。”  林晝很淡定:“劉導誇一句我就飛了?我先把《在雲端》拍完再說。”  “而且……”林晝破天荒誇了一句寧縱,“寧縱拿了一個國際影帝他都沒飄,我現在飄是不是太早了點。”  “阿晝,你終於意識到寧神的好了。”  “……”  一路和婁恒聊著聊著回了酒店,林晝脫了外套直接去洗漱,淋浴完,他躺在床上。  空氣很安靜,林晝的思緒也有些亂。  剛才他和寧縱拍戲的場景又一次掠過他的腦海。  林晝閉了閉眼。  寧縱緩慢地掀開他的衣領。  手一點點落了下來。  繼續下落,停在腰上……  林晝驀地睜開眼,長出了一口氣。現在有一個問題困擾著他,為什麽他可以允許寧縱碰自己?  哪怕這隻是因為拍戲。  林晝眉頭緊鎖,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允許寧縱碰他。  但他隻知道,如果今晚換做是別人,在別人掀開他衣領的那一刻,他已經把那人撂倒在地上。  不會讓別人有半點靠近他的可能。  他繼續思考,這場親密戲總共拍了兩次,再加上兩人私下練習的無數次,為了拍好這場戲,他數不清今晚寧縱碰了他多久。  他脾氣這麽差,到底是怎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的?  是因為他們練習了太久,他習慣了?  還是因為,寧縱曾經是他名義上的哥哥,所以他對寧縱有一些對旁人沒有的些許忍耐?  ……  林晝思緒更亂了,他半闔上眼睛。記憶裏,除了那次意外的親吻,寧縱從沒和他有過親密的接觸。  這時,一個畫麵忽然浮現。  不對,似乎還有一次,那個一直困擾著他,卻被他壓在心底的場景。  印象中當時他們的相處意外地和諧,沒有爭吵,也沒有挑釁,隻有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困惑。  夜很深了,林晝仍看著天花板,思緒沉沉地向他湧來。  他記得,那是夏初的夜晚。  因為晚上下了雨,溫度降了很多,所以林晝睡前沒有開空調。不知過了多久,林晝一下子從夢裏驚醒。  他睜開眼,周圍仍是黑的,雨停了。夏季的雨總是毫無征兆地下,又毫無征兆地走。  剛落過雨的夏夜,清涼中仍裹著一絲躁,悶悶地傳來。  林晝偏頭一看,原來一直在轉動的風扇,不知什麽時候不轉了,扇葉安靜地停在那裏。  仔細看去,是插頭鬆了。  怪不得這麽熱。  林晝捏起襯衫領口,隨意地向上拎了拎,卻沒有緩解很多,還是沒來由的煩躁。  這時,林晝忽然視線一頓,眯著眼朝門口看去。  房裏是暗的,客廳也沒有開燈,他記得他睡前關了門,隻是沒上鎖。現在門卻開了,門口站著一個人。  那人的視線望向這裏,眉眼不辨,神色不明,像是在窺探。  但透窗而入的雪白月光,勾勒出了他料峭又修長的少年輪廓。  林晝認出了那人,試探著開口:“寧縱?”  林晝忽然想起,今天孔絮香和他說的話。  “這幾天哥哥易感期了,他是alpha,你是beta,你不要隨意去招惹哥哥,也不要靠近哥哥。”  林晝當時不屑一顧,就算寧縱這個頂級alpha易感期了又怎麽樣,關他什麽事,他還怕寧縱不成。  現在,林晝不解地看著寧縱,寧縱易感期了來他房裏幹什麽,平時不是避他如蛇蠍嗎?現在趁著他睡著來這裏想找事?  林晝喚的那一聲“寧縱”響在夜裏,原本隱匿在黑暗裏,不動聲色的身影,終於啟步。  寧縱一步一步走來,離林晝越來越近。  臨到床邊,寧縱終於止了步。  林晝這才看清,剛成年的alpha穿著白色的t恤,衣料貼在他的脊背上,凸顯了料峭的弧度。  他站得很近,林晝聞到了他身上的淺淡肥皂香,像是被陽光曬過的味道。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  周圍安靜得隻有枝椏上嘶啞喧囂的蟬鳴,還有窗邊不知名蚊蟲細小的嗡嗡聲,鬧得心煩。  寧縱依舊沒有說話,隻是黑眸垂下,沉默地看著林晝。  月色斜斜地照入,映亮了寧縱的臉,略顯蒼白的臉色,還有繃得極緊的唇。  他似乎在隱忍著什麽。  林晝心想,寧縱太奇怪了,他來這裏幹什麽?難道說,現在自己隻是在做夢?  寧縱始終沒有開口,林晝也一直沒有說話。  遠方高樓安靜地沉在夜裏,隻有街道上的路燈還亮著。  飛蛾縈繞在光線周圍,乍一看,像是四散的玻璃碎屑,光和熱灼燒了翅膀,卻依舊義無反顧地繼續迎上。  這時,寧縱忽然俯身,他抬起了手,他似乎是猶豫了一會,但僅僅遲疑了幾秒。  下一秒,他繼續直直地探向林晝的臉。  寧縱抬手的瞬間,柚木信息素湧動在空氣裏,昭示著這是一個處於易感期,極度容易失控的頂級alpha。  alpha的手離林晝越來越近,林晝愕然看著,寧縱要幹什麽?  咫尺之近的距離,分毫之差,馬上就要觸上林晝的唇。  林晝終於忍不住,震驚地喚了一聲。  “哥?”  這聲哥落在空氣裏,寧縱驀地停了手,手堪堪停在離林晝的唇分毫之近的地方。  深黑的瞳仁瞬間清明了很多,看不分明的情緒沉沉翻湧。  寧縱如夢初醒般收回了手,臉色霎那蒼白若紙。  他深深地望了林晝一眼,轉身就走,他走得很急,幾乎是頭也不回地倉皇逃離。  門合上,alpha離開了,蟬鳴聲也歇了,一室寂靜。  林晝從回憶裏抽離思緒,靜默地看著天花板。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當時這個場景究竟是他的夢,還是真實存在過的?半夜進他房、走到他床邊、伸手碰他……  這根本不是向來冷淡的寧縱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這件事太過離奇,完全顛覆了寧縱在林晝心裏以往的形象,那個冷漠無情的哥哥,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  事情發生後的第二天,林晝一直在觀察寧縱的反應,他不想親自去問寧縱到底是怎麽回事,他隻會自己默默地觀察。  然而,林晝卻發現,寧縱要麽根本不看他,偶爾投過來的眼神,依舊冷淡如常。  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一絲起伏。  連著幾天都是如此,事情和以前相比,似乎沒有任何改變。  和那晚想要觸碰他,最後倉皇逃離的alpha判若兩人。  寧縱表現得這麽正常,久而久之,林晝最後真的覺得,那晚發生的事情,隻是他倏然驚醒的一個夢境。  也就被他擱在腦後了。  林晝思緒沉沉,今晚,他和寧縱拍了這場親密戲,再次讓他重新去回想這個夢。  拍親密戲時寧縱碰觸了他,夢裏寧縱伸手,即將碰到他的唇。  一個真真實實地碰到了他,一個隻是即將碰到,兩個明明是不同的場景,卻在林晝心裏莫名連成了一條線。  現在他不禁懷疑,當時真的隻是一場夢嗎?  如果隻是夢,為什麽夢會這麽真實?真實到他到現在都能記住,alpha當時略顯蒼白和無措的神情。  林晝直起身,作了一個決定,他今晚要去驗證兩件事情。  第一,他要去問寧縱,那晚寧縱究竟有沒有來過他的房間,這個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  林晝嗤笑了一聲,本來就是寧縱無緣無故出現在他房裏,攪亂了他的思緒,他現在問一下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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