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易逝。轉眼間已是大戰的第四年。魏淩與肇月也相識兩年有餘。兩年多來魏淩隔幾天就往那山洞裏跑,跑得勤了,被南晉榮抓住問過不少次,但每次都被他編了理由含混過去,南晉榮被戰事牽絆,沒有過多的時間詢問問責,這個秘密便一直地被保存了下來。


    因為肇月說過他受傷之事不能告訴任何人,藏身之地更是不能說出去。所以魏淩這兩年行事十分謹慎,除了住在一起的南晉榮,其他人幾乎無人知曉他經常往深林裏跑並非是采藥撿柴,而是私會他人。


    天清氣朗,魏淩吃過午飯再次往林子深處走去。


    寂滅森林地處極北,四季分明,九月末的天,樹葉都已經發黃凋零,隻留了部分掛在樹上要掉不掉。除了發黃發紅的樹葉,還有一些青黃枯黃的樹葉點綴在林間,一眼看去美得驚心動魄。


    魏淩正在滿地的落葉中搜尋自己要找的凝血草,忽地目光一凝,發現不遠處的落葉下竟似盤桓著一隻小動物。他小心邁步過去,扒開落葉一看,一隻幼小可愛的小花豹映入眼簾。


    “好家夥!這麽小就跑出來,迷路了吧?”魏淩小心翼翼地把小花豹抱起來,視線一轉,隻見小花豹盤臥的地方竟有斑斑血跡。魏淩連忙將小花豹的兩個前肢抬起來,隻看了一眼就倒抽一口涼氣。


    小花豹的腹部有一道深入腸腑的傷口,鮮血淋漓,連肚腸都隱約可見。


    “這麽重的傷……”魏淩站起身,抱著小花豹往肇月所在的山洞跑去。


    洞府內,靈氣湧動,銀光如練。


    小花豹趴在靈礦上,無知無覺。肇月站在靈礦邊上,一隻手掌懸在花豹頭頂,正用自己的妖力救治可憐的小豹子。


    小半個時辰後,肇月放下手掌,瞥了踱來踱去的魏淩一眼。


    “又不是你兒子,緊張什麽?”


    魏淩見他停下本是一喜,聽見了他的話卻是笑容一收,瞪他一眼道:“你是萬妖之王,這小家夥算起來就是你的子民你的兒子,你怎麽還嫌我緊張了?”


    “你錯了。我食肉。”


    魏淩聞言,一臉呆滯。


    “要不是你送來,它就是一盤食物。”


    “……肇月大人,虎毒還不食子呢!”


    “你又錯了。我是狼,它是豹。它不是我同族,更不是我兒子。而且就算是同族也會相互廝殺吞食。你們人類不也是這樣?”


    魏淩斜眼鄙視:“那情況能一樣麽?妖獸是妖獸,妖修是妖修,妖修擁有靈智,與人無異,吞食同族的事兒有幾個做的?還有,我們人族殺害同族的事兒是有,但不是所有人都這樣。”


    “巧了!我們妖族吞食同族的事兒是有,但也不是所有妖都這樣。”肇月勾唇一笑,“畢竟我們還有——食素的妖族。”


    “哎呦,你!”魏淩慪得抓了下自己的頭發,憤憤道,“我跟你爭這個幹嘛!反正這是你們妖族的崽兒,就該你操心!”


    “我也沒說不操心——這不是治好了?”


    魏淩眼睛一亮:“完全好了?”


    肇月見他這神態,心下一陣怪異,道:“好了如何?”


    魏淩嘿嘿一笑:“好了我就帶它回去唄。”


    “你想養著它,還是拘著它做你的坐騎?”想起魏淩第一次見麵就要自己給他做坐騎,肇月微眯了眼睛道,“做夢去吧!你敢和它結契,本座就把你廢了當坐騎!”


    魏淩大笑:“廢了還能當坐騎?肇月大人真厲害。”


    肇月瞪著魏淩,直到對方在他的逼視下收了笑聲,才冷聲解釋:“廢了你的修為根基,再讓你做人形坐騎。”


    “額……”魏淩下意識在腦海裏腦補了“人形坐騎”的模樣,然後硬生生打了一個寒顫。再看看肇月無比認真冷肅的目光,一下子慫了,“我、我就是說一說……不帶就不帶唄。”


    肇月目光微緩:“這花豹傷得稀奇,你最近小心些。”


    魏淩原本還在想怎麽把花豹拐回去,聽了肇月的話,心頭一動道:“不是其他妖獸傷的嗎?”


    “不是。妖獸造成的不過是皮外傷,它主要傷在魂魄。若我所料不錯,傷他的人修煉的應該是攝魂取魄之術。”


    “攝魂取魄?”魏淩一臉驚訝,“這是邪術啊,在修仙界是不允許的。而且他為什麽要對一個未成年的幼崽下手?我聽師尊說過,攝魂取魄之術煉製大成可以直接吸食他人精魂提升自己的元魂修為,可這花豹靈魂並不強大,對方吸食它的魂魄也不會有多大助益才對?”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可若是對方隻是在做試驗呢?”


    魏淩神色一凜:“做試驗的話,自然是找比較弱小好控製的……那接下來他是不是就要對真正的目標下手了?”


    肇月低眸看著昏睡的花豹,沒作聲。


    “肇月?”魏淩扯了下他衣袖,“你怎麽了?”


    肇月轉頭看向他:“你最近不要來了。等這件事弄清楚了我會給你傳訊。”


    “你這是出了事就把我往外麵趕啊?”魏淩抓著腦袋,想反駁又不知道有什麽理由,最後歎了口氣道,“算了算了,我修為太差,確實幫不了什麽忙,不過你要是抓到了那個人,記得通知我啊。”


    肇月修為高深,可傷勢未好,那惡人又在暗處,以他的修為跟著肇月去抓人,隻怕會反過來給肇月添麻煩。


    肇月顯然沒想到魏淩這麽好打發,眼皮一抬,看了看洞頂道:“你不擔心我?”


    “不擔心。”魏淩邁步走到礦脈旁盤腿坐下,摸著小花豹的背毛,道,“我更擔心那個練邪術的家夥。”


    肇月嗤笑一聲,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麽的,臉色有些發青:“既然不擔心就回去。”


    魏淩仰頭看他,眼睛一眨一眨:“我不擔心你,可我擔心它啊。”指著睡得香甜的小花豹,魏淩笑得見牙不見眼,“你要去抓那個練邪術的家夥,這小東西肯定沒人照看,我把它帶回……哎喲!疼疼疼!快放手!快放手!”


    肇月伸手拽著他額前的一縷頭發,低聲威脅:“再說一句試試?”


    “哎喲!不說了!不說了!你快放手!”魏淩一邊痛呼一邊去掰肇月的手,“你這人怎麽這樣,都幾千歲了還欺負十幾歲的小孩!我才十七!才十七!”


    他雖然是修仙門派的弟子,但一些習俗還是隨了凡間。比如未及弱冠不束發戴冠,所以他的頭發隻是在左右各紮了小辮,箍至腦後係起,又留兩縷在額前,看起來稚氣中又有幾分可愛——可惜此時這兩縷頭發中的其中一縷正被人拽在手裏,且不斷往身前拽。


    魏淩下意識地順著力道往前挪,但因為他之前是盤腿坐著,這猛地一起身,一時收不住力一下子就撞進了肇月懷裏。


    肇月伸手扶住他,卻沒把他推出去,而是就著環抱的姿勢在他耳邊低聲開口:“確切地說,是一萬兩千歲。”


    “哇!你都這麽老了?”魏淩驚呼著退開,轉而又彎著腰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肇月先是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大笑,接著就聽到魏淩邊笑邊斷斷續續道:“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鱉……哈哈哈哈……萬年的、鱉!”


    肇月眉頭一跳,強忍著把魏淩抽一頓的衝動,轉身盤腿坐上靈礦,慢悠悠道:“你今日衣服不錯。”


    魏淩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說到自己的衣服,於是收了笑,低頭看向自己的穿著。


    他今日穿了件竹綠色的長衣,外麵罩著一件石綠色外衫。昨日大師兄說天氣轉涼,專門給他備了一件小夾襖,剛巧那顏色是個墨綠色,跟他裏麵的衣服很配,所以他就順手穿在最外麵出來了。現在肇月提起這個,他差點以為自己是哪裏沒穿好,讓肇月笑話了。


    誰想肇月慢悠悠接著道:“凡間有句俗語,你興許聽過。”


    魏淩一下子沒轉過彎來,不明白肇月的話題為何從衣服轉到了民間俗語。不過他直覺肇月接下來不會有什麽好話,所以立刻聚精會神的屏息靜聽,以期等下能夠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把肇月所有不好的言論都統統給懟回去。


    肇月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模樣,勾了勾唇角:“王八看綠豆,下一句是什麽?”


    魏淩:“……”


    “你說誰是綠豆呢?我這麽玉樹臨風身高腿長,哪裏是綠豆了?我告訴你,我這身高這長相,最差也是個豆芽,呸!不對,你才豆芽!……也不對,你是個王八!”魏淩從地上蹦起來,氣也不喘地說了一長串,最後才發現他重點完全放錯。


    “王八看綠豆……”魏淩攏了攏自己的小夾襖,“你不會看上我了吧?我才十七!你都一萬多歲了!”


    肇月簡直要被他氣笑了,伸手一招,直接用妖力把人從地上卷到自己麵前,又一手將他拽趴到自己腿上,按著他肩頭,啪啪兩巴掌落在他臀部。


    “再說一句試試?”


    “不說了,不說了,肇月大人快饒了我吧!”魏淩掙紮著想爬起來,但力氣實在比不過肇月,隻好哀哀求饒。


    肇月冷笑一聲:“落我手裏就妥協求饒裝可憐,一放手立馬就變本加厲不知收斂,想讓我放過你?行,把所有說過我的壞話全部複述一遍,再把毀謗之人換成你自己,重新複述一遍。”


    “啊?”


    “啊什麽,快點!”肇月說著又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你總不至於是想讓我脫了你褲子打?”


    魏淩哀嚎一聲:“肇月大人,仙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放了我吧,我以後真的再也不敢了!”他雖然還沒成年,但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兒,這要是被肇月脫了褲子打屁股,以後還怎麽見人!


    “不想挨打就說!”


    魏淩簡直要撒潑打滾了:“咱們認識了兩年還多,我怎麽記得都說過哪些毀謗你的話!”


    “那是因為你說得太多了!”肇月在他臀部補上一巴掌,這次絲毫沒有留情,還特意掀開了魏淩的夾襖打,結果一下子就把魏淩打得痛呼出聲。


    “疼疼……疼死了,肇月你個無情無義的,你竟然下這麽重手!”魏淩邊掙紮邊開口大罵,“我師尊大師兄都沒打過我,你竟然真的打我!你混蛋!”


    肇月冷色一冷,這次也不跟他多費口舌了,直接又是兩巴掌下去,直打得魏淩眼冒淚花。


    “……肇月,我再也不要和你做朋友了!”魏淩掙脫不了肇月的鉗製,隻能狠狠捶打著臉前的靈礦。


    又是一巴掌下去……魏淩總算明白肇月是鐵了心要折騰自己了,權衡再三,終於抖著嗓子道:“我說過你野蠻……”


    “說過你嘴巴挑,不講道理……”


    “還說過你不知好歹……”


    “就……這些,沒了,真的。”魏淩偏頭看向頭頂的肇月,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其實這些也算不上壞話,隻是發點牢……嗷!肇月我和你沒完!”


    “果然還是要教訓才行。”肇月揪著魏淩的夾襖,一手伸到裏麵抵住一個穴位,“少說一句,我便用力碾壓一次。”


    “不不,肇月大人!肇月哥哥!求你求你,別按了,我以後再也不說了!”肇月按的穴位是人體痛點之一,剛好主控人體臀部的痛覺,這要是一下子按下去,他非得痛出眼淚不可。


    “隻你今天說的就有一二三條。”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肇月似有若無的搔著魏淩的後背,最後放在臀部的痛穴上,感受著手下不斷收縮的肌肉,猛地一喝,“說!”


    魏淩被他最後一句嚇得身子一跳,但瞬間就被肇月壓製回來。


    緩了片刻,魏淩終於低低道:“我不該說你惡毒……不該說你是王八……更不該罵你……”


    他聲音平板頹喪,還帶著一絲哭音,肇月聽得心下發軟,但還是硬著心腸道:“還有呢?”


    “前些日子罵你狼心狗肺,前前些日子說你長得像我後娘,前前前些日子說你好色……”


    肇月不等他說完就嗤笑一聲:“讓你不要隨便拿女孩子的手帕就是好色了?”


    魏淩表示不服:“那是雲師姐送我的,不是我拿的……而且你搶走了那手帕,不是對手帕的主人見色起意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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