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陸無塵所言,他當年在順天帝國時,就是一個隨時可以被人捏死的螞蟻。


    而在這世上,有多少人會去在意一個注定要死的人的威脅呢?


    陸無塵就是這樣獲取了諸多不為人知的神族機密。更甚者,有不少還是那位帝國太子故意泄露給他的,目的就是取信於他。


    可惜那位太子太過低估他的智商和運氣了。


    衛淩淡淡地看著他:“剛誇過你聰明。”他的目光冰冷,言語中有未盡之意。


    陸無塵脖子後仰,笑看著衛淩:“師尊沒誇錯。”


    衛淩嗤笑一聲:“問什麽說什麽,這叫聰明?”


    “不說未必能活,說了未必會死。”陸無塵臉上的笑容在語聲消失之後漸漸收斂,那漸變的神色讓人說不出的凜然。


    衛淩沒再說話。他不是傻子,陸無塵既然這樣說了,想必一定做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兒。以防萬一,還是盡早動手為好。


    殺念一生,駭人的勁風便迎麵而來。陸無塵身子下落,身上霧氣被他硬生生逼退半丈,右腳勾住床頭的板凳甩向上方的人影,在人影攔截的瞬間扭身逃了出去。


    衛淩麵色不動,似乎完全不在意陸無塵的小小反抗,隻是一個呼吸間就重新鎖定對方的氣息,再次靈力爆發攻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從屋內打到屋外,陸無塵身上本就被霧針傷得鮮血淋淋,此時又添了內傷,一雙腿幾乎灌了鉛般,躲閃愈加艱難。片刻之後,衛淩直接掐住了陸無塵的脖子,將人提在半空。


    “不自量力。”衛淩的嗓音在夜色之中顯得尤為清冷和無情。


    陸無塵笑了一聲,沒有答話,不過他眼中的桀驁和嘲諷卻明晃晃的映射進衛淩的眼中。


    衛淩活了不知多少歲月,自然不會為了一個毛頭小子的輕蔑而動怒,但到底會生出些許不快。於是便用另一隻手抵在陸無塵的氣海穴,靈力攻入,幾乎廢了陸無塵一條任脈才緩緩罷手。


    陸無塵身體痛極,又失了力氣,眼睛上翻著要暈不暈,衛淩便拎著他往山下而去。


    魏淩看得心頭兒痛。


    萬宗門所在的這座山脈,雄偉壯觀,連綿不絕,最高峰有近5000米,最低的也有數百米。峰與峰之間的距離有長有短,氣脈相連,中間夾雜的峽穀山澗多不勝數,上萬年來不知滋養了多少生物和俊秀奇觀。而這其中,並不缺乏一些資質逆天或者機緣上佳的靈物。


    它們有動物,也有植物,甚至一塊頑石,也有可能獲得機緣擁有靈智,進而踏上修仙一途。


    萬宗門作為這塊地界的真正霸主,自然不會放任這些靈物胡亂發展。因此便有了風魔穀、雲霧峰、百草峰。


    惡獸、凶獸、邪獸,驅於風魔穀,封之。


    靈獸、靈植,分交予雲霧峰、百草峰,養之。


    然後陸無塵就被衛淩扔進了風魔穀。


    風魔穀曆經萬年,那裏麵的東西早就不是當初的普通惡獸、凶獸了。陸無塵剛進來就被數十隻凶獸盯上,一條小命去了六七成,才等來救援的白毛狐狸。


    白毛狐狸化成人形,苦著臉把陸無塵拖到一處相對安全的小山洞,嘴裏嘀嘀咕咕著這主人真特麽坑。


    魏淩在陸無塵意識海裏歎了口氣,歎氣聲中也不知是心疼多一些,還是氣惱多一些。


    他其實不太想知道陸無塵這些年的經曆。原本知道個大概就已經夠心疼的了,現在倒好,直接在眼前上演了,還一演演了這麽多年,每時每刻都讓他心肝脾肺髒一起跟著疼。


    也不知道邵岩說的真正的考驗是什麽,跟他這些經曆有沒有關係,如果有關係的話,他要如何表現才算是通過了考驗?


    ※※※


    一/夜過去,在陸無塵和魏淩不知道的萬宗門戒律堂,一則最新的布告被弟子們迅速傳遍了萬宗門。


    「坐忘峰首座弟子陸無塵暗中修習邪術,意圖不軌;又入室盜竊,犯上作亂,故送入風魔穀思過受罰;若三日後性命猶在,再予戒律堂審訊定罪。」


    斐樂聽到消息的刹那一個不小心打碎了茶盞,被衛淩輕輕看了一眼,嚇得差點呼吸都停了。


    他想要求情,卻又想到陸無塵前一日和他說的那些話,心中躑躅,這一耽擱,衛淩已放下水杯走了出去。


    斐樂起身去追,出了院門發現衛淩已不見蹤跡。


    斐樂猜測衛淩去了風魔穀,怕陸無塵有難,便也去了。但他修為尚淺,不敢過了風魔穀的警示線,隻在外麵徘徊。


    這一待,就待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的傍晚時分,斐樂靠在穀口的亂石堆上休息,正迷糊的時候,耳中隱約聽到風魔穀中有妖獸嘶吼之聲。他心下一驚,當下便清醒過來,凝神細聽。不過多時,又是陣陣淒厲嘶吼聲隨著晚風傳了出來,同時還有妖獸身上特有的腥臭味一起從穀中飄出。


    斐樂立刻從亂石堆上竄起,一臉憂急地看向穀中。


    “怎麽辦……”他喃喃著,不由自主地從亂石堆上跳下來,想往穀中走去。


    離得近了,那嘶吼聲和腥臭味更加清晰。斐樂繼續走,摻雜著腥臭味的晚風撲打在臉上,帶動一根樹枝橫在他的頸間,一動,就是一道血痕。


    這微小的傷痕帶出了細細碎碎的疼痛,讓斐樂恢複了一縷理智,生生頓住了腳步,轉而往穀外走去。


    他要回去報信才行。


    就在斐樂離去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股毀天滅地的氣勢驟然從山穀中衝出,瞬間籠罩了整個山穀。那股氣勢仿佛要把天地劈開,日月顛倒,以極快的速度撼動著整個風魔穀。而風魔穀中的妖獸們早已瘋了起來!


    獸潮!


    除非是能夠毀滅整個獸群的大災難,否則絕不會出現的獸潮!


    妖獸瘋了,萬宗門驚了。


    不用等斐樂爬上山去,萬宗門剩下的幾位首座全都在一瞬間感知到了風魔穀的巨變,以最快的速度往這裏趕來!


    風魔穀中。


    地麵的震動幅度越來越大,無數的樹葉從半空落下,又在狂風的呼號中撒向遠方。


    這裏是風魔穀封印中心,暴/動的獸群接近不了這裏,但偶爾也會有被族群推擠之下不小心掉進封印圈子中的妖獸或凶獸。它們來不及嘶號一聲,就被封印之力撕成碎片,鮮血噴薄、肉沫橫飛。


    衛淩凝視著數米開外渾身浴血的陸無塵,眉頭微蹙。片刻後,他忽然反應過來。


    “不對!”如果隻是破壞風魔穀的封印,根本不至於讓妖獸暴/動,除非陸無塵不是在破壞封印!


    “你敢騙我?”


    陸無塵拖著虛軟的雙/腿,緩緩扶著一顆大樹坐下。


    “師尊的目的不就是讓封印失效嗎?弟子已經做到了,師尊怎麽能說弟子騙您呢?”陸無塵冷笑。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衛淩霎時動了殺念。風魔穀妖獸暴/動已成既定的事實,現在再追究陸無塵做了什麽根本沒有意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斬殺陸無塵,將陸無塵破壞風魔穀封印放出妖獸的事兒坐定成事實。


    陸無塵沒有答話,隻是悠悠噙著笑凝視著衛淩。


    淩厲的攻勢已到麵門,壓頂的氣勢逼得陸無塵渾身鮮血膨脹,幾乎要在一瞬間爆體。但他依舊麵不改色,笑盈盈地看著麵目猙獰的衛淩。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血色的紋路驟然從地麵上出現,以閃電之勢繪製出一道極其複雜的圖案,而這圖案,恰好印製在將要得手的衛淩腳下。


    而原本坐在樹下的陸無塵,眨眼間化成飛灰消失於衛淩眼前。


    “陸無塵——!”衛淩怒然嘶喊。


    “弟子在這。”


    聞聽身後的聲音,衛淩驟然轉身。手中的靈劍一翻,悍然朝著對方刺去。


    “師尊還沒發現嗎?”陸無塵嗤嗤地笑著,目光中含了一絲憐憫,“您腳下這個陣法,可是會吃元魂的。”


    話落,光起。


    深藏於風魔穀的封印之地,一共五道光束衝天而起。這五道光束位於封印點的四周,於半空中匯成一束,再轟然落下,砸在衛淩所在的陣法之上。


    “啊啊啊啊啊——!”衛淩死死地抱住頭,發出淒厲的嘶吼聲。被撕扯的靈魂好似墜入了岩爐之中,被燒穿、被鑿穿、被粉碎!


    長劍落在地上,無聲地閃爍著光芒。陸無塵一身血衣,好似一隻修羅惡鬼,站在衛淩觸手可及的地方,靜靜地看著他,墜入地獄、萬劫不複。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不可能!這不可能!”毫無懸念的反殺,這讓承受著地獄烈焰的衛淩哪怕死去也要問個明白。


    “沒什麽是不可能的。”陸無塵聲音輕輕的,好似怕驚擾了什麽,“我等這一天好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誰,為什麽要忍到現在。不過還好,我沒忘記你是誰。”


    “你……!”衛淩感受著身體中迅速消失的靈力,嘶嘶喘著粗氣,身子軟在因陣法而出現的光壁上,“你到底……要做什麽?!”


    陸無塵沒有說話。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衛淩臉上,卻又不是停在他的臉上。那眼神好似一塊可以透視過去未來、穿梭無數時空的寶鏡,鏡中映出的,是一個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正努力的躲避往他身上撲的字符,動作慌亂、毫無章法。


    陸無塵毫無預兆地輕笑出聲。


    “真是……笨啊。”


    “不過……還是要叫你一聲師尊。”


    “我等你好久了。”


    衛淩駭然地看著陸無塵。這幾句話絕對不是對著他講的,那他是對著誰?是誰?除了他,還有誰可以讓陸無塵叫師尊!


    瞬間,衛淩想到了一個可能,但又在下一秒否決。


    這種逆天之事,憑他一個小小的融竅期弟子——怎麽可能!!


    “你以為妙音鍾,是什麽?”如同洞悉了衛淩的想法,陸無塵抬頭看向天空中數道往這裏疾速靠近的禦劍身影,唇角一勾,“這是弟子最後一次給師尊行禮了,師尊,您可要保重啊。”


    他說著,言笑晏晏地緩緩彎腰給衛淩行了一禮。


    真正的,最後一禮。


    下一秒,一股蘊含著霸道靈力的掌力送進了衛淩胸膛。而陸無塵,則在收掌的瞬間轉身上了一隻半人高的白狐的背,由其馱著飛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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