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琬琰還在哭,哭得更加傷心。


    「樓兒……我知道的,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會念我是你的四姐……」


    這叫什麽話。


    晏玉樓有些頭疼,遞了一方帕子過去,「把眼淚擦擦吧,眼睛都哭腫了。」


    「樓兒……你來了就好……我實在是顧不過來……」


    晏玉樓歎一口氣,阮家這麽簡單的門戶四姐都顧不過來,她這個弟弟都不知要說什麽才好。比起她來,大姐二姐三姐和五姐沒有哪一個是容易的。


    「有我在呢,你趕緊去歇著吧,平兒安兒還要你照顧。」


    「我……都是我不好,我害平兒受苦了……嗚……」


    「好了,都過去了,以後府裏上下門禁要嚴,偷懶的下人不能姑息一定要嚴懲。此次的事是個教訓,你以後切不可疏乎。」


    晏琬琰淚水流得更凶,滿臉的委屈。


    「你四姐夫失蹤不見,我一個婦人家裏裏外外操持。平兒調皮……誰知道他會偷偷跑出去……樓兒你一來就教訓我……我……嗚……」


    晏玉樓頭疼得更厲害,撫額歎氣。幾年不見,四姐的哭功越發的驚人。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哭起來還和一個小姑娘似的。


    這樣單純的四姐,她不相信會是清明口中那樣的女人。好不容易哄走愛哭的四姐,她看著已經冷掉的飯菜,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出了書房門,采翠立馬默默迎上來。看一眼自家主子眼底的疲色不由得心疼起來。主仆幾人朝住處走去,前麵有阮府的下人引路。晏琬琰早命人收好住處,將府裏最好的一間客房收拾出來。


    遠遠看到門口一小團黑影,她眉心一跳。那黑影也看到她們,一下子朝她奔來,小小的人兒抱著她的腿久久不肯撒手。


    「平兒怎麽了?」


    「舅舅……」


    平兒仰起小臉,「我想和舅舅一起睡。」


    小家夥黑葡萄似的眼睛看著她,她不由得心下一軟。許是自己也即將成為母親的緣故,她對孩子這種生物開始有了別樣的情愫。


    「為什麽想和舅舅睡?」


    「舅舅像父親……」


    自從弟弟出生後,母親大部分都在照顧弟弟。他再也不是父親和母親唯一的孩子,父親教導他要長兄風範,要懂得友愛弟弟。


    長兄風範是什麽,他不是很懂,他隻知道自己好羨慕年幼的弟弟。


    父親在家裏,會親自教他識字讀書。他喜歡和父親獨處時的時光,他覺得那樣的時光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弟弟還小,還不能和他一起讀書識字。


    許是找到他時是晏玉樓帶著他一起睡的,他小小的心裏把對父親的思念轉到她的身上。在她的身邊,他能感覺到父親的溫暖。


    晏玉樓沒有為人母的經曆,卻也知一個家裏有了二胎後,老大或多或少都會有些情緒。若是父母粗心大意,老大難免失落。


    「好,你留下來和舅舅一起睡吧。」


    聽到她同意,平兒小臉一亮,眼神越發孺慕。


    她牽起平兒的手,舅甥倆人進了屋。


    采翠有些擔心,眼下自家侯爺身子不比以往,帶著一個孩子睡萬一被踢到怎麽辦。她想盡法子哄著平兒,平兒依舊抱著晏玉樓不放手。


    晏玉樓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另讓人去報知四姐那邊就說平兒歇在她這邊。平兒這才鬆開手,乖巧地睡在裏邊。


    阮府人口簡單,倒是與侯府一般清靜無二。


    夜至子時三刻,幾道人影悄悄進了阮府,如入無人之境。為首之人眉頭緊鎖,似乎想不到一個知州的府上連基本的守衛都看不到。


    他擰著眉來到晏玉樓的住處,守夜的晏實一看愣在當場。信國公不是折道回饒洲,為何深夜到訪?


    將要阻攔,便見采翠從裏麵出來,請姬桑進去。


    晏玉樓已睡過一覺醒來,醒來後左右思量四姐和四姐夫的事情,漸漸失了睡意。恰巧聽到外麵的動靜,便命采翠去將人請進來。


    姬桑一進房間,采翠立馬低頭出去。


    夜行造訪自是一身黑衣,卻襯得他更是清冷如玉煜煜出塵。修長挺拔的身姿,目不斜視的冷峻眼神,筆直地朝床榻走來。


    晏玉樓已經起身,披衣坐起。


    「不是說要趕去饒洲嗎?」


    「是。」


    行至半路突覺思念難忍,那種煎熬竟是半點不願忍耐。他心淡如水本來難起波瀾,一旦浪來潮湧他願意隨波逐流,也不願繼續守著那一灘死水風平浪靜。


    疾行一天一夜,終是能看到她。


    那目光之中的清冷,像是被日光映照的高山積雪在慢慢地消融。掀袍坐下,冷冽的氣息直往她鼻腔裏鑽。


    兩人相互凝視,似是看不夠般。


    默然無言,卻已心意相通。


    執起她的手,他眸光一掃瞧見床裏的平兒,頓時停下將要上榻的心思。


    「阮府守衛鬆散,我來時一路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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