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玉樓也沒法解釋,隻能順其自然。


    白天憂思太過,夜裏便難以入睡。閉著眼睛聽著夜裏的動靜,她能聽到風吹過的聲音,偶爾還有一些細碎的雜聲。


    突然,一道輕輕的吱脆聲在屋頂響起。


    像是有人輕輕走在瓦片之上發出的聲音,她猛地睜開眼。


    那如葉落青瓦的聲音從她的屋頂飄過,往西廂而去。想到西廂的兒子,她心驀地一緊猛烈一縮,立馬披衣起身。須臾間,人已出了屋子。


    屋外,幾道人影悄無聲息飄遠。


    她看到其中晏實的身影,心頭略定。方才那種驚懼她從未體驗過,她不敢想象萬一康哥兒有什麽事,自己該怎麽辦。她急忙進了西廂,瞧見康哥兒睡得香甜,那乳母也未被驚醒,當下心一鬆慢慢坐在凳子上。


    不多時,晏實已經回來。


    他神情嚴肅一臉愧色,看樣子是沒有追上那人。他都追不上的人,想來不是尋常的高手。夜探侯府,定然不是朋友。那人並未做出什麽舉動,不知是何用意?


    晏玉樓想到白日裏姬桑說過的話,莫非那盯上國公府的人同樣也盯上了侯府?那人今夜是來探虛實的。她思忖著,牢牢看著睡熟的兒子。


    自這晚後,她便把康哥兒抱到自己的房間,夜間定時辰讓乳母過來喂。


    對於她這個決定,府裏的下人們隻會以為她看重康哥兒,倒是沒有太多的想法。唯一有想法的便是晏琬琰。


    晏琬琰想著那日晏玉樓說的話,應該是真的。正因為隻有康哥兒這點血脈,才會如此看重。舉凡世家家主,沒有人會分心後宅之事。樓兒不僅親自教養兒子,還把兒子抱到自己房間住,看來真是沒有娶妻的打算。


    幸好她現在想通了,既然樓兒以後不會娶妻。她一個住在娘家的姑奶奶便不用看別人的臉色,平兒安兒和康哥兒有自小一起長大的情誼,以後情分自是比別的表兄弟們要親。


    這是她最近願意帶著安兒去找康哥兒的原因。


    「都說男子抱孫不抱子,咱們侯爺倒是不尋常。」賴媽媽一邊替她梳著發,一邊說起主院的事情。


    晏琬琰嗯了一聲。


    賴媽媽見她臉上並沒有其它的表情,倒是有些吃驚。夫人不是最不喜小世子的出身,也最不喜侯爺看最小世子的嗎?怎麽今天倒是奇怪,聽到侯爺寵小世子那到這個地步,居然沒有說什麽。


    「也就咱們侯爺疼孩子,老奴瞧著怕是整個宣京都找不到像侯爺這般寵孩子的。聽說是小世子夜裏驚著了,侯爺便把他抱到自己房裏養。這麽大的侯府,要是沒有個當家主母總歸是不太方便,也真是難為咱們侯爺。」


    晏琬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還是京裏的水土養人。她這才回來多久,看上去比在滸洲時氣色好多了。滸洲那樣的地方她都不想呆,更別提豐城。也不知夫君可還住得慣,他們娘仨都回京這麽長時間,也不見他捎過家書。


    她雖是生了兩個兒子,平兒還好些夫君有空便會過問功課,也會教導一二。就是安兒太小,又是次子,夫君明顯沒那麽看重。也不知下回兩個兒子再見自己的父親時,是何年何月。


    一想到這些事情,臉色便添了一絲愁色。


    賴媽媽以為她聽進去自己說的話,在為侯府擔心。在世人看來一個男人太過專注內宅,並不是什麽好事。男兒誌在朝堂,要是總插手後宅難免顯得太過不思進取。


    「聽下人們說,最近侯爺隻要一下朝便呆在院子裏陪小世子。那屋子裏不許別人進出,唯有采翠一人能進。前段日子奴婢瞧見采翠姑娘背著人熬藥,奴婢聞著那藥味不太對。便留了心,仔細回想才想起來那藥味似乎像是避子湯。您說她會不會被侯爺收了房?」


    晏琬琰最喜歡賴媽媽的原因就是賴媽媽這張嘴,有多少後宅的隱秘之事,都是賴媽媽告訴她的。她有什麽事,也向來不瞞賴媽媽。


    但是這次,她莫名有些煩躁。


    樓兒不能人道的事情,她自是不敢透露半個字。娘說得沒錯,有弟弟在,這個侯府就在,她們這些出嫁女才能有底氣。要是樓兒的事情傳出去,不光是侯府被人笑話,她身為侯府的姑娘同樣也會被世人恥笑。


    所以她一聽賴媽媽說的話頓時有些不喜,「主院的事情,以後你少打聽。樓兒不論是收了誰,那都是誰的造化。一個通房而已,在主母未進門之前哪有資格生兒育女。采翠是個懂事的,便是她自己不熬藥,母親那裏也不會允許她現在生孩子。」


    賴媽媽連忙低聲認錯,心裏狐疑著。夫人竟然半點不驚訝采翠被收房的事情,難道其中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原由嗎?


    她再是受晏琬琰的信任,到底是一個下人,有些話她敢問,有些話卻不應該是她問的。


    「夫人說的是,是奴婢逾越了。奴婢一心為侯府,生怕侯府被人說三道四。侯爺尚未正式娶妻就多了一個亡故的發妻,如果此時又傳出有姨娘通記,怕是姻緣之事多少有些波及。再者侯爺又看重小世子,婚姻之事怕是更難。侯爺如此看重小世子,奴婢瞧著以後誰也越不過小世子去。」


    晏琬琰心道康哥兒可是樓兒唯一的孩子,哪裏有可能被人越過。不過這些話她再蠢也不可能對一個下人說,隻隨意嗯了兩聲。


    賴媽媽見她不甚感興趣的樣子,便不再說了。倒是說起兩個哥兒的事情,說是眼下許多花都開了,丫頭們都忙著做香囊。


    「大公子和二公子的香囊往年都是奴婢做的,奴婢想著眼下夫人住在侯府,老夫人侯爺還有小世子那裏要不要準備?」


    晏琬琰一聽,誇了她一句心細,便讓她多繡幾個。


    她歡喜地應下,替晏琬琰更衣時不經意嘟噥一句。大意是如果侯爺沒有兒子,那該是多少京中貴女乘龍佳婿。


    晏琬琰先是麵冷,緊接著心裏莫名狂跳一下。


    要是樓兒沒有兒子……


    要是樓兒沒有兒子……


    她甩了一下頭,努力不讓自己再想下去。那樣瘋狂的念頭在腦子裏一閃而過,攪得她的心是翻江倒海再無平靜。


    賴媽媽的動作很快,不出兩天便把香囊都繡好了。


    給杜氏的香囊是如意紋繡,正中一個大大的金繡福字。給晏玉樓的是幾節竹子,寓意官運亨通節節高。給康哥兒的則繡著一隻小老虎,看上去憨態可掬,意在希望孩子生龍活虎身體壯實。


    香囊是采翠收的,關於小世子的東西,她自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雖說東西是四姑奶奶送的,她可不敢做主給小世子佩戴上。


    晏琬琰要給康哥兒戴上,被她找個借口擋了,還惹得晏琬琰老大的不高興,覺得她這個奴婢不知禮數。


    待晏玉樓回來,她便說了這事。


    晏玉樓淡眼一掃那兩個香囊,四姐的繡活她是知道的,這絕對不是四姐親自所繡,應該是下人們做的。她當然願意家宅安寧,晏琬琰能主動示好,她自然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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