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淺淺一笑,「怎麽這麽看著我?」


    他目光幽深,眼底溫柔。他的耳力極好,方才她和那女人說的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他承認對於那個疑似自己的生母的人,他的感情是極複雜的。


    淮南王妃與那人不一樣,那人心機深沉機關算盡,他下手絲毫不會手軟。但淮南王妃本是女子,又被淮南王折磨這麽多年,他做不到如對待那人一般冷酷無情。


    在他猶豫之時,是她看出危機。


    為了他,她不惜做那個惡人。


    他想,這世間除了她怕是再也沒有人會如此設身處地的為自己。老國公夫婦對他雖好,卻是存著一份目的,他們想讓他照顧嫡姐。


    而她不一樣,她對他完全沒有要求。


    「我臉上是有什麽嗎?」


    他的目光看得她不自在起來,這人莫不是聽到她和淮南王妃說的話,對自己有什麽不一樣的想法吧。


    淮南王妃再不好,也是他的親娘啊。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在她嘴角一抹,「嗯,有一點灰。」


    「真的嗎?」


    她剛才是頂著臉上的灰和淮南王妃說話的嗎?那豈不是大大滅了她的威風?


    「騙你的。」


    「……呃」


    所以,這個男人是在和她開玩笑嗎?


    「你沒有什麽想法……比如說我這人怎麽……」


    「沒有,你很好。」


    「你知道就好。」


    她暗鬆一口氣,調皮地眨了一下眼。


    第二天,湖陽公主的死訊終於傳出來。


    關於湖陽的死眾說紛紜,有人說湖陽是惡人有惡報,害了那麽多的人終地遭了報應。有人說湖陽造孽太多有天收,要不然怎麽偏偏被自己的皇叔給燒死了。人們在談論這些的時候,眼神中都帶著說不出的鄙夷。


    晏玉樓每每聽著,心裏都有說不出來的滋味。好在湖陽生前都不在意別人的指責,死後更不會在乎世人的議論的唾罵。如果死真是解脫,她希望湖陽是真正得到了解脫。但願人真有來生,死後會有輪回。


    湖陽以公主之尊被葬在皇陵,聽說賀林哭得死去活來,淮南王痛失愛女哭得幾欲暈厥。這些被世人稱頌的事情,晏玉樓聽後唯有露出嘲諷一笑。


    行山王和兩個兒子明麵上說是扣押在皇陵別院,實際上人已被關在淮南王府的地牢裏。淮南王在京中是皇族身份地位最高的人,除了是先帝指定的攝政王,他還是趙氏的族長。


    他公諸天下,將行使族長之職審判行山王的罪行。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


    宮裏朝堂一片詭異的安靜,官員們上朝下朝都不敢私議皇家之事。淮南王此次發難,焉知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風聲鶴唳的當口,晏玉樓進了宮。


    晏琳琅一見她,立馬屏退所有的宮人。


    「樓兒,淮南王到底要做什麽?湖陽真是行山王害死的嗎?我這心裏一直在打鼓,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不怪晏琳琅擔心,實在是皇家親情淡薄得可憐。嶽兒還小,幾位王叔爺如果說沒有想法,怕是誰都不信。


    晏玉樓安撫她,「不怕,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


    「那……要是……」


    「沒有要是,不要自己嚇自己。」


    晏琳琅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樓兒說沒到那一步,證明眼下淮南王怕是還沒有那個意思。


    可是扳倒行山王之後呢?


    「樓兒,我不是要多想,而是我們嶽兒太小……」


    「你放心,這事我心裏有數。」


    她和姬桑都派出了最精銳的死士進宮保護陛下,宣京的京畿衛也在他們的掌控之下。除非淮南王想冒天下之大不韙,否則休想得逞。


    聽到她的話,晏琳琅臉色蒼白地捂著胸口,「我知道該信樓兒,可我還是覺得心慌……」


    「心慌不要緊,千萬不能亂。最近宮裏你盯緊一些,莫要讓什麽有心人有可趁之機。那位那裏你也要留意一下,就怕她犯蠢被人利用。」


    晏琳琅心一緊,白著臉鄭重點頭。


    說什麽來什麽,晏玉樓還真沒想到那位會如此心急。當延澤宮的宮人說陛下在半道被姬太後截走後,晏琳琅頓時慌了。


    她雙手攥緊帕子,直攥得指尖泛白。


    「樓兒,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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