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瑜沒有立刻開口。他在思考一個問題。是委婉地說覺得兩人不合適呢?還是直白地告訴他“因為你不愛我”?被齊衛東拆穿身份的場景,其實他曾經設想過。對他來說,這是很壞很壞的情況。但是那個時候,他還並不知道蘇逢時對於齊衛東來說是一個他並不愛卻能滿足他需求的工具人。所以,當真的麵對著齊衛東,告訴他,自己就是那個卑微可笑、怎麽都做不對事的人時,他發現自己遠比曾經想象的還要難過。畢竟他原以為,不管怎麽說,他至少是可以體麵道歉的。他以為他可以告訴齊衛東雖然我欺騙了你,但我對你是真心的,從無半點虛情假意,所以請不要太過傷心。可是實際上,他並沒有說這個話的權利。他得不到愛情,便想追求體麵,發現體麵也得不到,便隻好再退一步他想,他至少應該保留理智。所以他捫心自問,走到今天這個田地,齊衛東有做錯什麽事嗎?沒有。不是齊衛東逼著他隱藏身份的,也不是齊衛東逼著他分手的,是他因為自尊心主動選擇欺騙的,是他抱著僥幸心理以為這份幸福是可以屬於他的。說到底,這一切,不過是他咎由自取而已。他是做錯事的那一個,一直都是。既然如此,他又有什麽理由用各打五十大板的“不合適”來搪塞人呢?深吸一口氣,他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我不是要你把責任都攬走。”齊衛東並沒有就此放過他,“為什麽?我想知道原因。”“齊衛東,”蘇凡瑜有些無奈地合了合眼,“小釗。”有一個瞬間,他幾乎想把自己這段失敗的戀愛經曆完完全全地複盤給眼前人聽。但強烈到無法抑製的羞恥感阻止了他。“小釗,”他輕輕地叫道,仿佛夢回齊衛東車禍後的病房,“你好像沒有打算問我為什麽要騙你,也可能,其實你很清楚為什麽。我希望你好好的,希望能對你好,希望能堂堂正正地叫你小釗。但蘇凡瑜是做不到這的,所以我利用你看不見,假裝自己不是那個你討厭的人。”齊衛東瞬間紅了眼眶。“我知道你很明確地拒絕過我,知道自己這樣貿然進入你的生活像個變態一樣,也知道我在三年後這樣一走了之很不負責任。所以我真的很抱歉,我願意補償你任何東西。真心的。但是說起來,你其實也騙了我一件事。你騙我說我愛你。這是我提出分手的理由。”“你說什麽?!”齊衛東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轟”地一聲湧進大腦,“你覺得,我不愛你?”他從沒對蘇凡瑜隱瞞過情史,但也沒主動提過,所以蘇凡瑜知道他有幾任男女朋友,卻不知道這其中大多數的分手,都不是齊衛東主動提出來的。覺得他並不真的愛自己,覺得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覺得跟他在一起像是炮友而不是戀人之類的指責齊衛東聽了太多,但隻有一次,他想要反駁。這一次。他不愛蘇逢時?開玩笑,他這輩子隻愛蘇逢時,也隻愛過蘇逢時。見他的表情如同五雷轟頂般,蘇凡瑜稍微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勸道,“我沒有要指責你,是我之前不明白強求不得的道理,你不用……”齊衛東忽然抱住了他,“我愛你。我不知道你的不安全感是哪裏來的,但是,我愛你。我心跳的節奏都在說愛你。”蘇凡瑜懵了。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他演這一出騙人騙己的戲碼,是要給誰看?他嗎?意義又是什麽?是因為……對他雖然沒有愛但是有需要嗎?“你不用,不用這樣。”他的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想推開齊衛東,但是齊衛東力氣比他大一些,他沒能成功。那其實已經沒那麽痛了,對於齊衛東隻是單純需要他這件事,但他替齊衛東感到難過。他沒有想到齊衛東為了他的“需要”,可以做到這種程度。“如果你真的……”他不自覺地咬了咬牙,“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像以前一樣關心你,安慰你。”“那你還會說愛我,還會睡覺的時候讓我抱著,還會和我做愛嗎?”齊衛東質問。“你和你的朋友會做這些事?”蘇凡瑜反問。“當然不,”齊衛東把毛茸茸的腦袋埋在蘇凡瑜的頸窩裏,猛地吸氣,“那就不行,我不同意分手。”兩個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蘇凡瑜逐漸覺察到異樣。“你是……需要一個炮友?”感受到胯間有東西戳著自己,他終於忍不住爆發了一些力氣,推開了齊衛東,“你多久沒做了?憋得太狠了?”齊衛東看起來有些委屈,“你多久沒做我就多久沒做了。”蘇凡瑜差點就要高興起來他愛的人在暗示自己的忠誠。但是立刻,大腦便告訴他眼前這個人在幾年前告訴他,他是一個令他掃興至極的床伴。這是他這段時間用來應對腦子裏時不時蹦出來的甜蜜往事找到的最佳方法,已經成為了他的條件反射。所以他迅速冷靜了下來。“如果你隻是想上床,也行。我可以做你的炮友,隻要你能硬。”他的表情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語氣也很淡,像是隨口說了句不甚重要的話。但齊衛東幾乎是本能地在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在說什……”聲音戛然而止。他忽然想起來了。不是對著蘇逢時,是對著蘇凡瑜,他曾經說,看到是你,我差點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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