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知是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地問,還是沒想到他會把他當成幕後大boss,齊錦台頗有些驚訝地感歎了一聲,才道,“我要是能跟她達成協議,我現在就是明珠的董事長了,還有你們什麽事?你別誤會,我隻是猜想老太太會用一點股份把你套牢,沒想到還真被我猜中了。”發現齊錦台的回應和他的預期大相徑庭,蘇凡瑜皺起了眉,“什麽意思?”事到如今,也沒什麽不好說的了。齊錦台想了想,全盤托出道,“之前盛寅跟我提過一嘴,問我能不能收購明珠,我考慮了一下,覺得主意不錯,便讓鄭鬆柏去辦。在對明珠做了一番詳細調查後,我們發現,因為收購涉及到長時間的價格談判,即便老太太有這個意願,她的身體也很有可能拖不到談判結束了。那麽問題就來了,蘇家子孫那麽多,我們到底應該和誰達成共識呢?主流的判斷是蘇子昊。他畢竟是離明珠核心業務最近的蘇家人。可有一點我很不滿意他和齊栩那個小媽養的兔崽子攪和在一起。我是不知道蘇子昊那小子和齊栩的交情到底多深,但既然他在我這兒被打上了齊栩的標簽,我是絕對不可能盼著他好的。”在以為自己得勢之後,不止是齊衛東,齊栩明裏暗裏地也沒少挑釁他,雖然沒給他造成什麽太大的實質性損失,但卻給他添了不少堵。他後來和齊衛東關係緩和,其實也有一部分齊栩的原因萬事萬物都是要靠對比的,和齊栩那上躥下跳的小人行徑一比較,齊衛東都能算得上兄友弟恭了。聽齊錦台這麽說,齊衛東沒憋住笑,好奇又幸災樂禍道,“你做了什麽?”聽出他話裏明顯的同仇敵愾,齊錦台的語氣不似剛才那麽板正,輕鬆隨意了許多,“倒也沒什麽,就是找人盯著齊栩,把他收蘇子昊小恩小惠的證據拍下來丟給爸看罷了。說起來,老頭子還挺好笑的,不想著讓那尾巴翹上天的小兔崽子繃緊他的皮,反而還罵我不盼著弟弟好,在背後給他使絆子。我就納悶兒了,他是敢娶那女的還是怎麽的?還有臉說他是我弟弟呢。”不過終歸,錦繡山河主要也不是靠著他爸做起來的,即便他爸想要約束他,也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所以,雖然擔心他為了搞齊栩會連帶影響到自己的仕途,但他爸到頭來也隻能是挑軟柿子捏,強迫齊栩斷了和蘇子昊的聯係。被敲打過後,齊栩的幺蛾子也基本消停了。眼見話題越來越偏,蘇凡瑜適時提醒道,“那蘇子濤又是……?”“他呀,”齊錦台“哼”了一聲,語氣裏全無對合作夥伴的尊重,一聽便知其中多有貓膩,而實際上也果不其然,“蘇子濤就是個什麽事都希望別人出頭、再由他坐收漁翁之利的天真巨嬰,還自以為是黃雀呢。”齊栩和蘇子昊斷了聯係後,他對明珠的心思也淡了很多。加之他們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番,知道老太太雖然身體不好,意誌卻是很堅定的,絕無售賣股份的打算,便更是沒有再想著這事兒了。誰知道他停手後,蘇子濤卻自己找上門來。“他說能幫我用很低的價格收購明珠,條件是分一部分股份給他。但是一頓飯的時間裏,他除了畫餅之外,連個子醜寅卯都說不出來,還找了狗仔偷拍、發了新聞,試圖把老子跟他綁到同一條船上。大智慧沒有,小聰明也沒有,真是個十足的蠢貨。他這麽搞,我不回敬一下都不好意思了,隔天就讓鄭鬆柏把這事兒捅到了老太太跟前,對,就是你們碰到他的那天。”鄭鬆柏先前奇奇怪怪的舉動得到了解釋,蘇凡瑜點點頭,“老太太既然沒有賣股份的意思,知道孫子背著她在外麵偷偷和人談這事兒,怕是氣得不輕。”“可不嘛,他在老太太跟前假裝和我聊的是正經合作,卻又希望其他人知道他對明珠的股份勢在必得,我偏要教他兩頭都落不了好。”“可是……”蘇凡瑜隱隱約約感覺自己有了點思路,卻是抓不住,“這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老太太屬意你可跟我無關,你也不用太感謝我。我隻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順手幫了點微不足道的小忙罷了。”齊錦台老神在在道,“你知道老太太一直以來的心病是什麽嗎?”鄭鬆柏之前跟他八卦過,所以對蘇凡瑜來說,這不是什麽難題,“繼承人。”“沒錯。”齊錦台打了個響指,“和現在不同,當年,明珠上下可是全無糾結地從一開始就認定了你母親將來會繼承公司。在她拋下明珠的一切自己出去創業之後,盡管她那幾個哥哥姐姐後來都回到了明珠,卻也沒一個能得人心的。再加上二老身體一直還算不錯,凡事親力親為,這一拖,就拖到了第三代成年。”“平心而論,無論是能力還是品行,你都要比蘇子昊蘇子濤之流強上不少。若是蘇子昊通過齊栩和我爸牽上了線,他還有一線機會,隻可惜這根線也被我提前扯斷了。這麽算下來,隻一樣你比不過他們你不是在老太太膝下長大的,對明珠也沒有什麽感情。但這個缺點在其他優勢麵前不值一提,何況蘇子昊已經與你結仇,如果不能讓你成為盟友,明珠本就不算明朗的未來便更是岌岌可危了。我相信,這麽簡單的道理老太太不會不懂。為了讓她進一步感受到蘇子昊在對上你時的無能為力,我聯係了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合作夥伴,讓他們在網上跟風吹了你兩句,僅此而已。對了,方便透露下老太太為了把你拉到明珠這一邊,花了多少股份嗎?”蘇凡瑜沒覺得有什麽不方便的,正要告訴他,便聽齊衛東搶先道,“5179。”齊錦台不出意外的誤會了,也不很吃驚,“五千多萬?比我想的稍微少了點,老太太也是挺摳的。”聽他評價完,齊衛東在口罩下露出了一個壞笑,才又重新道,“51%的公司股份,79%的董事會決策表決權。”電話那頭靜默半晌。“臥槽!?”齊錦台自認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這會兒卻也再不複先前的冷靜自持,稍有些失語,除了感歎,也想不到別的話來。他原以為老太太會讓他和蘇子昊兩個人分庭抗禮,或是讓蘇子濤和其他幾個小輩一起攪和進來各憑本事,卻是萬萬沒想到她能有這樣的魄力,把公司的大權直接砸在一個根本算不上知根知底的孫子身上。若是他事先知道這個,方才也就不會說什麽“順手幫了點忙”了,怎麽著也得跟他邀個功、聊聊合作,看能不能討到點便宜。齊錦台的所作所為在蘇凡瑜眼裏並不能算是在幫忙,但他確實是出於好心出了力的,即便他不提,這個情蘇凡瑜也不能不領。在心裏歎了句“這都是什麽事兒啊”,蘇凡瑜道,“不管結果如何,改天我一定登門拜訪感謝齊總抬愛。”齊錦台並不在意他那句“不管結果如何”,隻當他是謹慎過了頭,也沒想到會有人對從天而降的大餅百般嫌棄,對於他的知情知趣很是滿意,又隨口誇了他幾句便掛了電話。見蘇凡瑜麵色沉重,齊衛東揉了揉他的臉,逗趣道,“多大點事啊,星星,大不了拿到咱媽的信之後就逃到鄉下種地唄。”聽他不著調的插科打諢,蘇凡瑜心情稍好了些,眉心的川字也沒那麽深了,但實際而迫切的問題卻依舊盤桓著。若是他同意接下明珠這個爛攤子,無論是因為他的責任心還是因為考慮到商譽,他都不可能不耗費精力去管,可若是他不同意……他之所以聯係齊錦台,是為了確認這並不是針對他設下的一個局。而齊錦台的回應,也意味著溫凱手裏有他母親的信件這件事大概率做不得假。那麽,“不同意”這個選項其實已經不存在了。想明白這一關節,煩躁和焦慮便又湧了上來。手指摸到冰冷的煙盒又收了回來,他把自己摔進了齊衛東懷裏。齊衛東穩穩地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