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看早膳的膳食,畫屏卻是和總管事說這日其它時候的膳食,這點就很奇怪。隻是臣女的失蹤到後麵一係列的事,讓大家都忽略這點。太後娘娘早膳都沒定,哪裏就會定下其它時辰的,總管事不怕之間食材有什麽相克的?」


    眾人都聽入了神,沒想到一個身世居然還牽扯到了有些時間的舊事上。


    初芙停頓了下,見到畫屏此時隻是垂著頭,看不清神色,但身子在發抖。很顯然,她猜對了。


    她就繼續說:「所以那天,畫屏並不是和總管事說什麽膳食的事了,總管事能和她口供一樣,定然兩人有過商議。或者兩人之間做了什麽交易。」


    「這點一會問問禦膳房總管事就能清楚。再來就是,畫屏為什麽撒謊,因為她知道我那天會出事,要幫著陳來喜遮掩。而她知道這件事會讓皇後娘娘扯不清幹係!」


    明宣帝聽到這裏,下意識去摸腕間的珠串,想到他今天問陸文柏,劉皇後是不是害初芙的人。隻是他手腕上什麽都沒有,一下摸空了。


    他隻能伸手去抓了披了著袍子,仿佛這樣才能讓他情緒平靜一些。


    趙晏清知道太子設計生母的事不可能再瞞著,鳳眸垂了下去。心中歎息一聲,也罷,起碼比誣蔑成是混淆皇家血脈強,起碼性命是保住了。


    陸大老爺已經知道外甥女接下來會揭開什麽,他也巍然不動。


    大殿裏,就隻有初芙的聲音。


    「說到這裏,就會回到臣女出事那天,最後查到的證據都指向了皇後娘娘。可畫屏為什麽會知道這事皇後娘娘必要出事呢,這個答案就在陳來喜身上,陳來喜是太子殿下的人,他真正受命的是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設了局,讓臣女出事的假像推到皇後娘娘要殉葬的事上。」


    明宣帝手就狠狠一抖,盯著初芙看,初芙沒有回避帝王的目光,依舊鎮定地說:「太子殿下這件事,與本案有牽扯,卻隻是正好被利用了而已,還請陛下容臣女事後再說。」


    明宣帝點點頭,「你繼續說。」


    初芙謝過,也是鬆了口氣:「陳來喜又為什麽會跟畫屏說這事?那是因為陳來喜就是太子殿下和齊王殿下所說的,那個傳信給他,說他生母另有其的人那個太監。」


    「陳來喜和賈永望有來往,和畫屏有來往也十分事理。而太子殿下要用陳來喜跟賈永望傳信,陳來喜是賈永望在宮中唯一能和太子聯係的人,所以太子殿下並沒有一開始就要了陳來喜的命。但太子殿下心裏肯定不安穩的,正好有了臣女這事,陳來喜就必須死。」


    「所以,陳來喜就成了畏罪自殺,畫屏繼續不動聲色隱藏著。到這裏,也就能解釋清楚,為什麽畫屏會幫陳來喜故意拖延時間,好動手。畫屏對皇後娘娘有恨,這恨意從哪裏來?唯有賈春雲。」


    說到這裏,初芙歎氣:「但賈永望已死,賈春雲也死了,畫屏當年是怎麽被送出宮不太能查證。但有一點,皇後娘娘能給賈永望牽線,那肯定是賈家兄妹幫過皇後娘娘什麽。不然,誰人會傻到把拿捏著自己致命弱點的人扶起來,至於賈春雲為什麽要恩將仇報,就要問她了。」


    「最後是說戚嬤嬤。戚嬤嬤認為狸貓換大子,可能當年也被誤導了。因為皇後確實是瞞著給賈春雲保胎,兩人同時生產,而且皇後娘娘生產當天肯定也混亂,裏外都是人,誰也不可能盯著一處。事後又杖責死了賈春雲,這點確實是讓人會過度聯想。」


    初芙說到這,所有人心裏都有了同一樣的想法,當時的皇後保賈春雲的胎,恐怕也是在備用。怕自己生的不是兒子!


    毅王今年二十,和太子差了半歲而已,那個時候,毅王的生母就懷著他。


    所有人都想到了這點,包括明宣帝,但沒有人會說出來。初芙說到這裏停下,也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等帝王的反應。


    要請到場的人還沒在,明宣帝看著初芙沉默。他從來沒想到,這件事情會從一個姑娘家的嘴裏被一點一點拚湊完整,把隱藏得至深的陰謀都翻了出來。


    所謂的真相,隻把人性最惡劣的一麵呈現得淋漓盡致,隻讓人心裏發寒。


    明宣帝閉了閉眼,吩咐萬鴻羽:「你來問她,謝丫頭說的可都是實情。」


    萬鴻羽還處在真相的震驚中,聞言忙斂神,蹲下身,去摘了畫屏嘴裏帕子。


    「如實招來,起碼不要受苦。」


    畫屏不知是怕的,還是怎麽了,早已無聲流淚許久。


    萬鴻羽見她不吭聲,也不跟她客氣,刑訊是他最拿手的本事,直接就去掰斷了她一根指頭。


    十指連心,這種痛楚叫畫屏淒厲叫了一聲,連明宣帝都皺了眉頭。


    「畫屏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等別的人來了,你說不說都無所謂了。但我不能保證,你想死的時候,能不能痛快。」


    世上沒有比明知自己要死,卻求死不能的事,錦衣衛的可怕,畫屏知道的。


    「劉皇後假情假義!」畫屏情緒失控,厲聲喊了出來,「她利用了我娘親,沒用處了,就殺了她!可她不知道,我娘親早就把事情先傳出宮,告訴我舅舅了!我是我父親偷偷送出宮的,他是禁軍衛的,後來也死在劉皇後手上!」


    「隻恨這些年,我不能報仇,沒能靠近她,親手殺了她!」


    畫屏的聲嘶力竭,將她心裏的恨意徹底呈現在了所有人眼前。然而,趙晏清在這時候上前一步,來到她身邊蹲下,盯著她說:「不,恩怨隻是一方麵,你和賈永望還受命於誰?」


    初芙附和道:「是的,舊怨是存在的,但你舅舅並不是太子殿下殺的。所以,你們也是被人算計了。」


    大哭的畫屏猛然就收了聲,睜著眼不敢置信看著初芙,嘴裏卻強硬的辯駁道:「你胡說什麽!我舅舅就是太子殺的!」


    「你這麽肯定,看來是有人這樣告訴你的。」趙晏清又淡淡地接一句。


    畫屏哭花了的臉僵住,什麽表情都沒有了,突然卻是拿頭向初芙撞去。趙晏清下意識就摟著初芙的肩頭站起來退出好幾步,萬鴻羽是下意識拔了劍,結果畫屏竟是直直就撞到了劍上!


    鮮血從畫屏的嘴角滲了出來,滴滴答答的沿著下巴墜落在金磚上,這在痛苦瀕死的一瞬,她朝著趙晏清扯開嘴角笑了。


    那笑似乎帶著幾分痛快,嘴裏不斷有鮮血湧出,那樣沾著血的麵容,扭曲而詭異。


    趙晏清去捂了初芙的眼,明宣帝也被變化驚得從龍椅上坐了起來。


    萬鴻羽手一抖,鬆開了刀柄。


    他也沒有想到畫屏居然還是這種烈性,居然會逼著他拔了刀!


    很快,畫屏的身子就軟了下去,倒在血海中。陸大老爺上前去探了探鼻息,朝明宣帝搖搖頭。


    大殿裏滿是血膽味,眾人看著畫屏的屍體。她到死,雙眼仍睜得大大的,沒有了聚焦的眼眸還對著趙晏清所在的位置,臨死前的笑還僵在臉上,讓人看著就頭皮發麻。


    「抬下去吧。」


    明宣帝坐回位置上,伸手揉眉心。


    此時禦膳房的總管事和戚嬤嬤都被帶到了,正好看到滿身是血的畫屏被抬下去,兩人嚇得麵無血色,進了殿,不過一問就什麽都說了。


    初芙出事那天,是畫屏勾|引了總管事,兩人躲到一邊纏|綿。太監和宮女這種事不是沒有案例的,明宣帝聽得直接就發落了,心裏頭一陣惡心!


    這些宦官,讓人可憐又讓人惡心!


    至於戚嬤嬤,她究竟是怎麽逃出來的,也終於問清楚了。


    「你說是賈永望的人把你救出來,讓你給賈春雲伸冤,揭發出太子有假?」陸大老爺覺得這中肯定有假,「為何先前不說。」


    「他們不讓我說,說我不按著他們所說的,我必死無疑。他們救了我,也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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