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騙你幹嘛?」許京華是真看見了,「那姑娘很好看的,像畫裏下來的一樣,跟嬸娘差不多好看,一直盯著你,好像認識似的。」


    劉琰不信:「實不相瞞,姑娘,我隻認識你一個。」


    許京華忍不住看了自己一眼,心想:「我居然也能算姑娘了嗎?那他可有點慘。」


    不過那個紅裙姑娘實在很好看,就算劉琰這麽打岔,她也沒忘,於是第二日進宮給太後問安,麵對慶壽宮中三四個美貌小姑娘,她一眼就把紅裙姑娘認了出來。


    今天和許京華一起進宮的是齊王妃,她進門掃視一圈,先同許京華給太後行了禮,接著笑道:「今兒娘娘這裏真熱鬧,大皇姐身子好些了?」


    真定長公主坐在太後身側,笑答:「就是暑氣鬧得腸胃不好,吃了幾日齋,好多了。」又側頭看向許京華,「京華越長越像娘娘了,快過來坐。」


    許京華笑一笑,跟著齊王妃走到太後身邊,眼睛卻總往真定長公主身後看——昨日那個紅裙姑娘,就在長公主身後。她頭發烏黑、小臉白嫩,穿一件海棠紅縐紗薄衫搭白羅百褶裙,裙擺繡了花鳥,又是另一種清新秀美。


    那姑娘始終垂著眼,一副端莊守禮模樣,直到許京華到太後身邊坐下了,才偷偷抬眼,正與許京華看她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她立刻又垂下眼皮,秀美的雙眉不自覺皺在一起。


    太後將這一幕看在眼中,笑問道:「京華看什麽呢?」


    「這位姑娘真好看。」許京華偷看被撞到,略有點尷尬,忙稱讚道。


    真定長公主就回手拉過那姑娘來,笑道:「這是我們駙馬的表妹,叫陸璿。璿兒快拜見王妃和宜陽郡主,再好好謝謝郡主誇獎。」


    陸璿依言行禮,最後還特意向許京華道:「郡主誇獎,愧不敢當。」


    許京華心裏還在琢磨,駙馬的表妹,怎麽跟著真定長公主到太後這兒來了,聞言隻笑笑,沒回答。


    陸璿退回真定長公主身後,另外三個美貌小姑娘和她們的娘,也齊齊向齊王妃和許京華問好。


    許京華很不習慣,但想著不能丟娘娘的臉,又看那三個小姑娘都有點嬌怯怯的,比自己還緊張,便放鬆下來,隻端坐微笑。


    三個小姑娘,分別叫韓春華、楚慧、何明穎,看起來都十四五歲的樣子,樣貌雖然比不過陸璿那麽令人驚豔,卻各有各的特點,都稱得上是美人胚子。


    就是都不太高,其中最高的何明穎,看起來也得比許京華矮半頭。


    比較起來,雖然陸璿也不高,但她很有大家小姐的氣勢,就算低頭垂眸,也帶著一股子傲氣。方才她給許京華行禮的時候,雖然表麵半分不情願都沒有,許京華卻莫名覺察到了一絲……那詞兒叫什麽來著?對,屈就!


    這姑娘心裏並不瞧得起自己。許京華得出結論,對陸璿的興趣卻並沒降低,因為她好像知道這個陸璿是誰了。


    「娘娘,那個陸姑娘,是不是太子殿下姨母家的表妹?也是來選太子妃的嗎?」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告退了,殿內隻剩許京華和太後、齊王妃,她迫不及待問道。


    太後驚奇:「你怎麽知道?方才真定好像沒說這事吧?」


    許京華張嘴要說,突然想起有關陸姑娘的事,她當初是偷聽來的,但話已經說出去,太後也問了,撒謊總歸不行,她撓撓耳後,一時有點為難。


    「怎麽?還不能同我說?」太後笑問。


    「不是,就是吧……我當初是偷聽來的,不好意思說。」


    「當初?當初是什麽時候?」


    「就那次皇上設宴,我偶然聽見長公主的公子和那個什麽世子談過一句,說陸家的姑娘,是李公子的表姑姑,和大殿下也是表親,今日聽長公主說駙馬的表妹,我就想起來了。」


    那次宮宴,鬧得許京華不快,太後至今還記得,隻是沒想到事情的關鍵竟不在李家身上,而是這位陸姑娘。


    「嗬,李弋真是好盤算,」太後冷笑起來,「死都死了,還算計著我們琰兒呢。」


    齊王妃聽得糊裏糊塗,「怎麽?這陸姑娘有什麽不妥嗎?」


    「有沒有不妥,現在還看不出來,但她定然是李家托給真定的。真是好盤算,李家守孝,無論如何趕不上選太子妃,就把這個李家的外甥女推出來……京華,當初李奐雲是怎麽說的?你細細告訴祖母。」


    許京華努力想了想,「好像是說這姑娘的親娘死了,她爹娶了後娘,對他們姐弟不好,還要給她訂個不好的親事,李相知道以後,把他們姐弟接到了京中。」


    太後眯起眼睛:「果然。先施以恩惠,讓這孩子對李家感恩戴德,再把她弟弟也扣在手裏,不怕她以後不聽話……」


    這麽一說,齊王妃也明白了,不由歎道:「皇姐也是的,安享富貴不好麽?」


    許京華見太後根本不在乎偷聽不偷聽的事,直接就說到李家在算計劉琰了,她自己在腦子裏想了一圈,插嘴說:「那這陸姑娘也挺可憐的。您要告訴殿下嗎?」


    「等我先和皇上商量商量吧。」太後皺起眉,「今日本來沒叫真定,我是想先見見那三個孩子,等京華來了,也可以同她們結識,交個朋友,讓她們一攪合……」


    「我倒覺得這事最好盡快告訴殿下。」許京華說。


    太後一愣:「怎麽?」


    「真定長公主肯定知道您和皇上都不待見李家,但她還是帶著陸姑娘就這麽來了,難道隻為了在慶壽宮露個臉嗎?不是的,她們就是想讓太子殿下知道有這麽回事,有陸姑娘這麽個人。」


    太後恍然:「不錯。」她突然一陣頭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額頭,「就算我和皇上拖延著,沒告訴琰兒,他們自己也會想辦法讓琰兒知道。」


    劉琰已經做了太子,能跟著皇上聽政了,想再像以前那樣,把他和李家隔離開,並不容易。


    「郭楮去一趟乾元殿,請皇上和太子來慶壽宮用晚膳。」


    皇上和太子此刻卻並不在乾元殿,而是與幾位主持變法的大臣在崇政殿議事。


    劉琰坐於皇上下首,他對麵是剛升任宰相不久的程介,程介下首是鹽鐵使王叔獻和度支使盧伉,他們對麵坐在劉琰下首的,是以戶部侍郎判三司使的高穆。


    「若不嚴懲沈維,以後各州府必群起效仿,新法更加難以推行……」


    王叔獻正慷慨陳詞,皇上突然掀起眼皮,他立刻停頓,卻聽皇上問道:「這個沈維,任廬州刺史多久了?之前在哪裏做官?」


    王叔獻不由自主瞄了一眼高穆,高穆卻沒看他,他隻得自己答道:「應有五年了,原是彭城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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