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鹽碟,胡亂地擦著。他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自己撒。但是我勸你,還是不要幹這行!我曾經也收過一個徒弟,沒你聰明,但是很愛學,基本上除了睡覺、吃飯、盜墓外,他都在學,跟了我很久,結果車禍死了。你再看看我,到現在都見不得人啊。這行不好幹!你年輕,是大學生,幹這行糟蹋了!”


    說罷,他站起身出去了。我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抱著腿坐在那兒,覺得壓抑,前所未有的壓抑,怎麽感覺剛有點希望就要沒了?


    這段時間,我感覺很開心,跟著耗子哥學到了不少東西,這怎麽就要分開了……我看著身上的皮膚開始變紅,我知道是在桑拿房待久了。我出了桑拿房,穿了衣服去休息廳。耗子哥趴在按摩椅上,正拔著火罐,還打著電話,看見我招招手。


    我過去,聽他用老家話嘰裏咕嚕地說著什麽,實在太快,聽不懂。好一會兒,他掛了電話,“老祖宗的東西就這個好,你也來試試,爽啊,拔完全身冒熱氣。”


    我沒那心情,擺了擺手,點了一支煙。他拔完罐,亮著那七星瓢蟲般的脊背,對我說:“咋樣?寒毒多不多?”


    我說:“嗯,多,比瓢蟲還瓢蟲!”


    他接過一支煙,“命啊!交易時間改明天早晨了,咱們師徒一場,你就恭喜我發財吧。”


    我很反感他的淡定。我躺在那兒,實在想不出該問些什麽,或者做些什麽。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不開心,“放心啦,以後有什麽事還是可以找我,隻要你不怕被警察盯上。”


    這也算是安慰?我感覺,那晚我在強裝歡笑,但是更多的是無可奈何,也暗自下定決心,要靠自己混出個樣子。


    第二天,我還在睡夢中,耗子哥就過來擂門了。我穿著褲衩開門,居然看見一個正點的妹妹和耗子哥站在門口。我馬上關上門,喊道:“給我幾分鍾,我這就好!”


    我頓時睡意全無,迅速收拾。出門時,我還結結巴巴地說:“這麽早啊?”


    耗子哥撇撇嘴說:“都十點了,早個錘子早,走啦!”


    上車的時候,那個妹妹坐在了後排。我憋了許久,見他們還是一句話都不說,就憋不住問道:“這個……這個是嫂子吧!”


    耗子哥很怪異地看了我一眼,“嫂子毛毛!她是保鏢,懂得撒?”


    這下輪到我詫異了。我回過頭看看,這個正點妹妹毫不羞澀地看著我,我轉過頭說:“不是吧,你一個大男子要個小女生保護?不如我保護你算了!”


    就聽後麵妹妹“哼”了一聲,耗子哥也“哼”了一聲,“這樣吧,要不要試試?她一隻手,你隨便攻擊,看哪個先倒!輸了的話,自己去跳樓!”


    聽他這麽有底氣,我反而沒底氣了。我又回過頭打量起這個妹妹,很隨意的一條牛仔裙子,上身是一件牛仔服,裏麵一件t恤,不過旁邊座位上放著一把甩刀和一把伸縮鋼棍。


    這兩件東西讓我覺得毛骨悚然,但是看看那漂亮的臉蛋,怎麽也把她和保鏢扯不到一起。


    車停在一棟小別墅跟前,耗子哥下車時戴了副墨鏡,那個妹妹倒是很自然地把家夥什兒往腰裏一別,手裏拿著甩刀就跟在後麵進去了。


    我在想要不我也拿個什麽進去,耍一下威風,結果車裏什麽都沒有,我摸摸口袋,空空如也,想著要是英吉沙在身邊多好啊!


    門在我們進來之前就是開著的,我進去時耗子哥他們已經坐著了。進門之後,我發現整個大廳裏所有人都在看我,耗子哥說:“他是我徒弟,瞧瞧的,不礙事兒。”


    我尷尬地笑了笑,招了招手,沒人和我招手,這讓我再度尷尬。我環視著屋裏的人,有個老漢,坐在不遠處的茶幾旁喝茶。


    和耗子哥談話的中年人,三十出頭的樣子,喝著普洱茶,蹺著二郎腿,身邊有個不到八歲的小孩子,安靜地玩著變形金剛。屋角也坐著一個小夥子,看架勢不是什麽善類,我估計也是個保鏢。


    這個樓上還有一層,從下麵看上去,上麵有好幾間房,裏麵響著婉轉的音樂,那中間人說了句:“兒子,去樓上找你奶娘玩兒去!”


    我很詫異,這麽大的孩子了,難道還需要奶娘?小孩似乎不高興,中年男子就板起了臉,“爸爸要談工作,快去!”


    孩子這才乖乖地上了樓。那中年人看著兒子進了裏屋,才轉過臉,“耗子,你徒弟可靠不?不是我說你,把外人帶我家來,不曉得危險嗎?”


    耗子哥拿起桌子上的中華煙點了一支,“我做的就是掌眼的活兒,靠的就是眼力。老子連埋了幾千年的人都能分辨,就個徒弟還分不出個好壞?”


    中年人一時語塞。耗子哥又說:“放心啦,你第一次見他,他是最後一次見你!我們談談吧。”


    中年人看了我一眼,回過頭對耗子哥說:“什麽貨?”


    耗子哥彈彈煙灰,“隋朝,出金了!”


    中年人聽得眼睛放光,問:“啊,出金了?多重?”


    耗子哥說:“幾十公斤吧。”


    他這邊輕描淡寫,那邊中年人卻噌地一下站起來,“耗子,你不是開玩笑吧?你……拿來驗證一下!”


    耗子衝我招招手,我才發覺我一直站著的,就走過去。他在我耳邊說:“車後備箱有個紙箱子,你拿過來。”


    說罷把車鑰匙很隨意地丟給我。我接過鑰匙,到車那兒,抱起那紙箱子,還有點沉。進屋後,我盡量輕輕地將它放在地上。中年人不急,反而目不轉睛地看著耗子哥。


    耗子哥戴著墨鏡,那中年人似乎想從那墨鏡後麵看出點什麽。好一會兒,他收回目光,對耗子哥說:“你師父原來是玩兒假的,你這次不會成心拿我開涮吧?”


    耗子哥也不著急,“如果這麽說,那咱們沒談的必要了!”


    說罷也不起身,端著茶杯,吹吹茶葉。中年人並不起身,對遠處那老頭點點頭,那老頭就一瘸一拐地慢慢踱了過來,邊走邊說了句:“小夥子,你每次運氣都很好嘛!”


    耗子哥說:“這都是托您的福啦,我這是掌眼和倒手一起做,擔驚受怕,還要靠您給我長長學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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