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車廂回蕩著我的一聲慘叫,針管拔出來的時候,我感覺半個屁股帶大腿都不是我自己的了。我回過頭,眼裏閃著淚花。花姐倒是很冷,突然我覺得這個冷很可愛,至少比在前排哈哈大笑的二叔和小舅要好很多。


    我有些不好意思,對花姐說:“我……給你添麻煩了。”


    花姐看了我一眼,一隻手突然摸了摸我的額頭,“沒事的,打肌肉針就是很痛。放心吧,沒事了,喝點水就好了。”


    說著,她把她的水壺放在我的座位旁,就開始收拾針管之類。我摸著她的水壺,感覺好幸福啊。花姐收拾妥當,站起身說:“要是難受了就叫我,我就在你前排。”


    我點點頭,腦袋感覺好些了。小舅走到我座位旁,“你咋就這點出息呢,打個針怕個啥,想你小舅我,下塌方的墳都義無反顧的。”說著點了一支煙。


    我咽了一下唾沫,感覺嗓子有些癢,就伸手要過小舅的煙,吸了一口。剛吸進去,就感覺難受異常,接著一陣猛咳。


    花姐轉過頭,看見我正拿著煙,有點惱怒地說:“你大學生咋當的,發高燒你抽哪門子的煙啊?大力,你一邊去,瑉兒高燒,你給他抽煙啊?嗓子廢了,你看老爺子怎麽收拾你!”


    花姐聲音有點大。小舅有些誠惶誠恐,搶過我的煙,站起身,做出十分緊張的樣子,示意花姐不要大聲,惹火了爺爺後果嚴重。接著,他就撤到了最後一排,開了一張小窗,自個兒蹲著抽煙去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花姐動怒,平時囂張的小舅居然就變得這麽乖了。我心裏暗喜,要是老婆是花姐,那麽無疑小舅這個刺兒頭今後會在我跟前收斂很多。花姐看看我說:“你好好休息,不許抽煙。”


    幸福了一路,一直到家,花姐都時不時照顧著我。她真細心,我真希望這個時刻永遠不要結束。不過,這也讓我覺得納悶,難道我的身體真的有些不濟嗎,怎麽動不動就感冒呢?看來回四川後,我要好好鍛煉了。


    回家後,我又洗了個澡,深夜裏又出了一身汗。第二天起得很早,因為在車上睡夠了。我噴嚏不斷,但是精神很好,老爸給我燉了雞湯,老媽倒是不管不問地上班去了。


    其實每次我都知道老爸希望我能跟他說說挖墳的事,但是我明白,他知道得越少越好,以後就算是我出事,也不會連累到他。


    我一直不想承認自己是鬼臉,但是我心裏卻早就把自己看成一個不折不扣的鬼臉了。


    我寫著日記,中間這樣寫道:“這次,我悟到了,地下的東西不是全都屬於一個人或者幾個人的,不管是為了過日子,還是為了發財,都要給後輩們留著一些。車上二叔告訴我,如果大爺爺他們挖墳,發現洞被挖過,手法很像爺爺和尹三爺的手法,最多下去看看留下了些什麽,之後上來哈哈大笑一番,‘咒罵’幾句就會填埋離去。或許真的像爺爺說的,‘做事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入了這一行,原則或許比寶貝更重要。”


    下午接到爺爺的電話,我有些意外,當然迅速地趕過去,路上給他買了一些水果。見到爺爺的時候,他正在看一本古書。我等了半個小時,猜測了半個小時,搞不懂有什麽大事需要我來做的。爺爺從書房出來後,開始泡功夫茶,這東西我沒自己泡過,也幫不上忙。


    爺爺一邊泡,一邊說:“瑉兒,你跟咱們家這行也算有淵源了,本來呢,我不打算教你,我是打算帶進土裏去的。可是,天意啊,你自己卻一蠻子就學進來了,而且比你叔叔當年還有出息。你那二叔和小舅,現在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不思進取,你爸就更指望不上了。你呢,不耽誤學習的情況下,就跟著學吧,能學多少就學多少。學不會,就趁我身子骨還硬朗,能教你多少就教多少,明白了嗎?”


    我心裏一下激動了,這不是要傳絕活了嗎?可能是這好消息來得太過突然,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點了點頭。


    爺爺笑笑,“好,遇事穩得住,很重要,也很關鍵!還有,如果你實在學不會,就順其自然吧,我這些個東西一起帶進土裏,也就是天意了,也算今後少糟蹋祖宗的東西了。”


    爺爺的茶泡好了,他有滋有味地喝了一杯後,“你知道洋毛子喜歡什麽?中國人喜歡什麽?”


    我想了想,“黃金吧?我覺得中國人、洋毛子都喜歡黃金吧。可能洋毛子更喜歡越來越好的東西吧。”


    爺爺笑而不語,一會兒才說:“你掌眼學得算入了門道,可是這東西學問大啊,你買賣通道,可是比什麽都重要啊。”


    我點點頭,安靜地聽著。爺爺接著說:“這樣吧,明天下午,你再來,我帶你見見。這個東西,講是講不清楚的,自己學吧。”


    本來我以為爺爺能給我幾本專業書讓我學學,結果還沒有,甚至連怎麽入手都沒有,這算怎麽個教法啊。


    我去花姐家,她不在,我就又跑到叔叔家躲清靜。門開了,我看見叔叔正在給大貓洗澡,就戴上手套,幫他一把。洗完後,叔叔給大貓吹風,我在一旁摁著。


    我們倆話不多,偶爾隻聽見大貓不滿的嗚咽聲。把大貓收拾妥當,我也累了一身汗。我坐在沙發上,叔叔拍拍大貓的頭,它就很聽話地回自己窩裏去了。


    叔叔給我拿了一瓶冰烏蘇啤酒,還問:“身體怎麽樣了?能不能喝?”


    我拍拍胸脯,“沒事兒,高燒那是意外!”我說著,打開啤酒,“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半。


    叔叔也一口氣喝了一半,坐在我身邊說:“你咋有空跑我這兒來了?”


    我說:“沒有,過來躲清靜來了。叔叔,我想問你,你最想做些什麽呢?以後你打算一直做鬼臉嗎?”


    叔叔笑了笑,“其實有點本事,誰願意冒風險呢?我吧,打算娶個媳婦,開個寵物店,有個孩子,有空去旅遊一下,這就足夠了。挖墳這麽久,人總要歸於土裏的,每一天開心吧。”


    我沒想到叔叔會這麽說,我以為他可能會說什麽一定要把爺爺的事業做大、做強之類的,沒想到卻是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夢想。我說:“那你現在就可以做到啊。”


    叔叔喝了一口啤酒,“是不是問我為什麽還要繼續做下去?嗬嗬,你爺爺啊,他總要有人陪著啊,他要有點什麽事,我們一家人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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