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清羽凝視她的烏眸,感慨的搖頭:「美的,是送包子的人的情義。」


    他深深諦視於她。


    秦蓁微怔,在他熾熱的目光下,漸漸低下了頭。


    「怎麽,我說得不對?你是不是覺得,對牛彈琴了?」他好像沒有理解她的笑意在何處。


    「沒有啦。包子都快涼掉了,快吃。」


    秦蓁拽出一枚溫熱的包子,放了段時間正好不冷不熱。她捧著包子一口咬下去,滾燙的肉汁瞬間灌滿齒夾,鮮香四溢。


    她吃得腮幫鼓鼓的,臉上泛起滿足的笑意:「好好吃啊。」


    寒春裏,她的笑容和著嗬出的白氣,像是戲文中寫的,駕著仙霧下凡的玄女。


    簫清羽幽幽盯著她,思緒飄了一半回到剛剛與林淵見麵的場景上。


    白色的乳茶和精致的糕點未動分毫,如今吃個包子卻吃得那麽開心。她會是林淵口中嫌貧愛富的女子麽。


    吃完了包子,離跟周氏會和還有一盞茶功夫,他們二人就去到錢莊。坐落在十字街口黃金地段的大商鋪,就是金陵城最大的錢氏錢莊,信譽良好,在這堯天舜日的光景,是個可以托付信任的地方。


    存錢流程秦蓁輕車熟路,不過頭一次要給簫清羽另開一戶頭,種種簽字畫押訂下契約的過程麻煩了點。這裏有專為不識字的白丁準備的契書,隻需畫押,關鍵在於戶籍上。


    將錢存入時,秦蓁隻收到了一百一十個銅板,總共有一百二十文的,買草鞋花了三文,午飯包子錢是周氏給的公中錢裏出的,還有七文呢?


    秦蓁也不是想管著他的錢,隻是擔心,抬頭疑惑的望他:「你掉錢了?」


    簫清羽:「沒有。」


    也沒多解釋什麽。


    秦蓁莫名哼了一聲。


    她才不會追究他錢的去處呢。她轉身將錢存入了新開辦的戶頭裏,拿了票據,交給簫清羽。


    「這票據可方便隨時來取錢,最好不要弄丟,不然下次得帶戶籍出來,很麻煩。」秦蓁邊囑咐,忍不住打量男人身上,多了什麽東西。七文錢到底買什麽啦?


    簫清羽揣好票據,點頭說知道了,扛起購買的細糧和肉,準備回村。


    始終沒解釋錢的去處。


    秦蓁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一麵心想才不關她的事呢,一麵又為男人的不坦誠悶悶不樂。


    那種感覺不是小氣那幾文錢的去處,而是他開始把自己,當大房一樣防了?剛開始存錢就知道藏著掖著了。


    回村的時候,因為返回的人或多或少帶了東西占地方,船家會將那些東西打量合算成人頭,也得算人數付過河的錢。簫家買的東西多,船家非要算兩個人頭的錢。周氏自然不樂意,將東西叫簫清羽背著過岸,她仍然獨自乘船。


    這一回要帶糧食,自然不能向來時那樣抱著大小姐回去。簫清羽趁周氏不注意,丟了兩文錢給船家,將秦蓁推上了船。


    秦蓁懵懵的被推搡上了小舟,眨眼便看男人扛了滿背的東西,獨自走向泥濘岸上。


    正與婦人說笑著掉頭的周氏,乍然看到秦蓁也在船上,尖叫起來:「誰讓你上來的!」


    簫清羽扛著沉甸甸的糧行走著,左手穩在上方,右手托住下方。


    乏累之餘,忽然想看看大小姐泛舟河麵上的樣子,光想一想,疲乏的精神都振奮起來。


    他轉了脖子,眺望河麵,一眼就尋到了那艘小舟。他瞳孔驟縮,怎麽隻見大娘,不見秦蓁?


    凝神再望之際,一隻似溫玉般的柔軟小手,捏住了他暴露在空氣中多時冰冷堅硬的托扶著糧袋下方的手。


    簫清羽詫異踅身,撞入一雙似嗔似怨的烏黑瞳眸。


    對視隻一瞬,那隻手,好似是他的錯覺,不是故意來握他的,很快滑弄上去,卸下頂端一小袋糧食。


    船隻飄得很遠,路也走得很遠了,再回去不容易。簫清羽輕微歎息:「你怎麽從船上下來了?」心中不禁又騰升起一絲奇異的期待。


    秦蓁冷望向內壁山石,撇著嘴角:「我寧願濕了鞋,也不想聽大娘一路絮叨。」


    「所以,你不會上另一條船?」


    「……你真囉嗦!」


    簫清羽抿唇,無聲的笑了。


    兩條人影挨著前行,在路麵印下一串大小相隨的泥印。周氏那邊,自是等秦蓁一上岸,就摳搜的把落到船夫手裏的兩文錢搶回來。


    回家把貨卸了,簫清羽就立即燒熱水給兩人洗腳,換了幹淨鞋子,他還得一刻不停的去田裏繼續進行下午的勞作。日落西山,婦人們煮了飯又收拾碗筷,一天又將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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