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獄宗內。


    印無痕視線穿過長空,看到容貌俊朗的江平一劍壓服那被怒火衝破頭腦的大宗師,不由歎息一聲:


    “可惜。”


    若是能提早解決兩個大宗師,這一次他們即便就此退去,也算戰果卓著了。


    畢竟他們根本沒有付出什麽東西。


    至於六獄魔侯和他手中的神兵,能得到固然是好,但得不到也無傷大礙。


    他和小門小戶出身的六獄魔侯到底不同,心裏清楚得很。


    神兵這玩意,能認主才是關鍵,否則就是一把普通的兵器。


    可得到神兵認主幾率比突破大宗師還要低得多,完全就是碰運氣。


    或者說是看神兵自個的脾氣,可誰能揣摩透神兵喜好什麽類型的武者。


    這東西更多的是用來增加宗門底蘊,畢竟萬一真要出現個可以認主的弟子,那就算大賺特賺。


    比如他們魔門中曾經最出色的九幽魔尊。


    當年他便是在宗師階段為門中立下大功,得機進入魔門秘庫,然後就被束之高台,吃了不知道多少年灰的神兵輪回珠看中了。


    得輪回珠認主的,年輕的九幽魔尊更是遭到八脈爭奪,可惜九幽心高氣傲,全都拒絕,想要自創魔門第九脈。


    後來,八脈仍舊是八脈。


    九幽魔尊雖突破大宗師,自此一飛衝天,成就魔尊之名,但最後還是落了個黃泉穀隱居的結局。


    印無痕心緒流轉,嘴上卻是嬌笑道:


    “六獄前輩,辛苦你了。”


    說罷,他還不忘給六獄魔侯拋了個好看的媚眼。


    如此粉膩的一眼,六獄魔侯隻覺胸口一痛,似乎剛才為了引張秋水入局而受的內傷更加嚴重了。


    他勉強笑道:


    “聖子說的哪裏話,都是老朽該做的。


    隻可惜後來那大宗師被人攔住,見那年輕人豐神俊朗,實力非凡,卻是不可小覷啊。”


    “嗯?”


    印無痕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那就是江平啊,你怎麽會不認得他?”


    六獄魔侯心頭一個激靈。


    糟了!


    他可是打算讓印無痕和江平結下死仇的,這會他算是不打自招了。


    不過六獄魔侯人雖老了點,但腦筋轉得快,很快就笑道:


    “原來此人就是江平,那日他戴著麵具,老朽差點沒認出來。”


    “是嘛?”


    印無痕還有些懷疑,但他知道江平此人喜歡裝神弄鬼,經常戴著一副銀白無臉麵具,增加神秘感。


    說起來江平的真實麵目?還是他從江湖小驛的情報中買來的。


    異人們雖然弱了點?但也算神通廣大,江湖上很少有他們打探不到的情報。


    因此?他也沒過份追究六獄魔侯話中的漏洞。


    印無痕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麵露思索之色道:


    “雖說今日首戰告捷,成功圍殺了他們一名大宗師?但也讓他們起了防範之心。


    他們也不是傻子,用同樣的激將法恐怕是不行了。


    這樣吧。


    六獄前輩?今夜你讓邪獄宗弟子連夜撤離?然後故意散播,不,不能故意,反而要偷偷的行動。


    前輩隻需要告訴門中弟子?今夜有行動。


    然後你再悄悄告訴你門中高層?你得了魔門支援,門中來了三位,嗯,還是四位好一點。


    就說來了四位大宗師強援。


    今日我們設計滅了正道一位大宗師,隻是權宜之計?就是為了故意布局迷惑他們,讓他們不敢輕易攻打山門。


    還要說惑敵之計不可長久?為了大家夥性命,讓他們趕緊離去。


    這樣一來?那些正道臥底自會千方百計地把情報傳出去的,而且廢了這麽大的功夫?由不得他們不信。”


    “什麽?”


    既要偷偷行動?又要把情報傳出去?這種奇葩操作是什麽鬼?


    六獄魔侯有點沒轉過彎來。


    印無痕卻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道:


    “非是我打擊前輩,便是強如我魔門,也有不少正道臥底潛伏其中,十次行動當中,必有一兩次泄露出去。


    而前輩的邪獄宗,雖地處偏避,但正道聯盟絕對提前安插過臥底在其中。


    前輩隻管按照我說的去做,要是他們中計固然為好。


    如果不中計,也是趁機救了前輩的邪獄宗。


    所謂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這麽簡單的道理,不用我來教前輩吧。”


    “可是這和我們之前說的……是不是有點不一樣?”


    六獄魔侯欲言又止。


    明明他們現如今擁有十位大宗師的力量,對麵才幾個人,就算不設計陷阱,他們也力量占優。


    他若是想逃,早就在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就跑了。


    憑他邪獄宗這條地道,憑他大宗師的實力,和邪獄宗這麽多年的積累,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日子也能過得十分滋潤。


    他之所以獻上神兵,不就是為了壯他邪獄宗聲威嘛。


    要是就這麽跑了,邪獄宗的山門被破,祖師受擾,落個不戰而逃的名聲,就算他以後入了地府,見了祖師,也抬不起頭來。


    “六獄前輩,你要知道我們可以隱藏實力,設計他們,焉不知他們會不會將計就計。


    就依我而言吧,你覺得怎麽樣?”


    印無痕雖是問詢的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眼神。


    “而且,萬一他們中計了呢,自此邪獄宗一戰成名,成為正道墳墓。


    魔道之中,除魔門以外,當以邪獄宗馬首是瞻。


    到時候,六獄前輩你就是魔道巨頭,一言出,萬魔追隨,好不快活。”


    六獄魔侯想要他和江平拚到底。


    但印無痕怎麽會中計。


    他過來就是打秋風的,能占便宜就占便宜,不能占便宜,那就隨時準備撤。


    想要他們為邪獄宗拚命,那是六獄魔侯癡心妄想。


    沒有誰是傻子。


    “這個……”


    六獄魔侯垂下頭,知道自己無力抵抗。


    魔門哪會講什麽規矩道義,即便是他自己,也是盡力為自己打算考慮。


    而且印無痕說得不錯,若是真的成了,他六獄未嚐不能煥發第二春。


    世間又有幾人能逃脫名和利的誘惑。


    “好!”


    六獄魔侯答應下來。


    “哈哈,那就依計行事,六獄前輩,我們在此靜候佳音。”


    印無痕擺明了不想插手,全都交給六獄魔侯處理。


    “聖子看好便是。”


    六獄魔侯一拱手,先行退下。


    另一邊,除了印無痕之外,八位魔道大宗師都已經在祖師堂中找位置坐好,盤膝閉目,等待夜幕降臨。


    和正道聯盟的積分係統差不多,魔門也後知後覺跟上了一個貢獻係統,而且更加簡單粗暴,符合魔門性質。


    比如不能達到多少貢獻點,就要麵臨魔門上層的清理,從最底層的普通武者,到最高層的魔道大宗師。


    每一個階段要求有所不同,堅決不能讓人閑著。


    當然,如此殘酷的淘汰製度下,貢獻點的兌換力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大,以往很多隻有魔門八脈嫡係才能把控的位置和權力在足夠的貢獻點下都敞開大門。


    很多隱居多年的老魔頭都被激發起了興趣,參與到正魔大戰當中。


    魔門的權利架構也由此正在發生極速變化。


    他們這些大宗師之所以過來,除了七夜的命令之外,豐厚的貢獻點也是其一。


    所以他們就是來當打手的,不帶眼睛和耳朵,什麽決策與他們無關。


    至於真遇到不可抵擋的危險,也別指望他們拚命。


    印無痕見狀,不由暗自歎息一聲。


    他這個聖子看似威風,但到底資曆尚淺,而且武功不及各位老牌大宗師,不可能隨意支配這些人。


    如果是七夜大人在此,他哪用得著想什麽陷阱計劃,考慮大夥的心情,直接帶人衝下去一波就可,也沒人敢不聽話。


    這就是威望!


    “嗯?綠袍兄,你去哪裏?”


    突然,他見到其中一位身著綠袍,渾身都帶綠色的大宗師站了起來。


    正是七夜大人的親近心腹——綠袍老怪。


    所以印無痕表現得頗為客氣。


    綠袍老怪氣質依舊,普通的外貌中透露出一絲堅毅,他很是隨意道:


    “遠道而來,我去隨處看看,也算不枉此行。”


    印無痕也沒懷疑,隻道:


    “那綠袍兄小心,千萬不要被正道那些人發現蹤影。”


    綠袍老怪嘴角露出一絲別有深意的微笑:


    “自然不會。”


    ……


    “鄒大宗師,現在可否冷靜下來?”


    江平目光清冷,隨手將秋水劍收起。


    鄒大宗師剛剛從地上爬起來,形象頗為狼狽,也幸虧他真氣雄厚,體質強健,加上及時反應過來,下落之時泄去大半勁力。


    否則從這麽高的天空摔下來,一個不小心,還真有可能摔出個好歹來。


    但這麽一摔,他腦袋也清醒過來。


    “江監察,多謝你打醒鄒某,果真是少年出英雄,今日江監察一劍,便是再來一個老鄒,也不是你的對手。


    傳聞中那六獄魔侯打敗你奪走神兵,簡直是無稽之談。


    從今往後,誰敢在我麵前議論此事,我定要把他嘴撕下來。”


    如果不想承認自己弱怎麽辦,那就使勁誇對手的強大。


    隻要對手夠強,那麽自己就是雖敗猶榮。


    何況江平是真的強。


    剛才有幸見過江平那一劍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位江監察絕非浪得虛名,就算他們上前,也不會比鄒大宗師好到哪裏去。


    江平見震懾住大家,也是擺擺手,變得謙虛起來:


    “鄒大宗師說笑了,江某不過是占了偷襲的便宜,真打起來,還不一定是你的對手呢。”


    到了大宗師這個層麵,能夠被他們敬畏的東西其實也沒有多少了。


    在場之人要不是欠了他人情或者有求於他,姿態不會擺的這麽低。


    就算如此,他們心中其實也不一定編排他。


    特別是剛剛坐視張秋水主動送死的情況下。


    但現在,大家的眼神就變得不一樣起來。


    那是重視和敬畏。


    這就是真正的實力帶來的變化。


    聽到江平的謙虛之言,鄒大宗師尷尬地笑了笑,算是默認了。


    既然江平願意給他麵子,他不接都不好意思。


    他也是要麵子的好不。


    就聽到江平又接著說道:


    “那六獄魔侯奸詐,剛才張大宗師不幸中計,便證明了如今邪獄宗已成龍潭虎穴,恐怕裏麵魔道大宗師不在少數。


    不過這正是我之前定好的計策,一定要將這些魔道妖人一網打盡!


    隻可惜張大宗師了。”


    “難道江監察你?”有大宗師如夢初醒道,“你是故意的?”


    江平點點頭道:“不錯,江某如此大戰旗鼓找六獄魔侯的麻煩,絕非是簡單為了私仇。


    而是為了以六獄魔侯和他手中神兵為誘餌,騙得更多魔道大宗師入甕。


    如今正魔焦灼,正是需要一場大勝來提升士氣。


    江某不才,願做這個先鋒軍!”


    這就是江平劇本的第一步。


    行動的正義性。


    不管怎麽樣說,他來找六獄魔侯尋仇,都是一次個人私怨,其他大宗師來幫忙也是看在他的麵子上。


    這樣子不夠大氣。


    所以他要給這次行動加上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找六獄魔侯麻煩隻是最表麵的目的,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消滅魔道更多有生力量,為正道聯盟創造更大優勢。


    瞧一瞧,這是多大的覺悟。


    為了正義,他寧願犧牲自己的名聲,甘受罵名,他在背地裏承受了多大的苦楚。


    這等犧牲,讓人感歎,讓人敬服!


    什麽,你看不懂這些。


    沒關係,江平親自調教的精銳水軍一定會將這個劇本的每一個字都揉碎了,嚼爛了,喂到眾多用腳投票,跟著感覺走的武林人士腦袋裏。


    讓他們明白,哦,原來是這樣。


    果然大佬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是飽含深意。


    這就是大佬的體麵!


    雖然江平最核心的目的隻是報複回去而已。


    不過如今身份地位到底不同了,不能再和小混混一樣,說砍你就砍你。


    況且人家小混混也會找個理由呢。


    比如說這人拿**對著他,這哪能忍。


    至於會不會翻車。


    江平是不擔心的,因為他有七夜。


    從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個遊戲世界上,他對七夜的信心就比對自己大多了。


    他會翻車,七夜肯定不會。


    否則老邱同誌這些日子的辛苦豈不是白費了。


    從他療傷恢複開始,邱道雨就馬不停蹄地開始執行自己正魔聯絡官的職責。


    雖然老邱現在還沒回來,他也不知道七夜到底是怎麽安排的。


    但無所謂,他對七夜有著迷之自信。


    現在隻需要等消息傳回來,他就能讓這場正義之戰來一個完美謝幕。


    想著,他不由颯然一笑。


    其他大宗師見江平如此自信,不由為自己之前得心機感到一絲絲羞愧,還有對江平的敬佩。


    他們可沒想到這麽多,他們更像是看到好處的投機分子。


    而江監察也不愧是正道聯盟的監察使,心懷正義,一言一行都為正義,這等境界非他們所能及。


    “江監察高義!”


    有大宗師慨然抱拳。


    “是我們誤會江監察了,江監察乃是大寫之人,是我等小人之心了。”


    “哎,要是張兄不那麽著急,能夠靜心聽江監察多說幾句,也不至於如此。”


    “是啊,可惜張兄了。”


    ……


    幾個大宗師搖頭惋惜。


    江平靜靜站著,接受眾人的追捧,心情卻頗為平靜。


    這些人的拍馬技術太差,完全說不到他的點,他開始想念起同老邱的配合了。


    一句“公子牛逼”勝過千言萬語。


    這些大宗師,武道雖高,卻是好生令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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