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曉。”韋繪水幹笑,恐懼地往後退。


    可愛的房門就近在眼前,但可悲的是,它正好在冬曉身後,讓他隻能眼巴巴地望著唯一的逃生門。


    “怎樣?”管冬曉帶著一貫的微笑,步步逼近他。


    “你不要這?接近我!”急急退後的韋繪水不小心跌到床上。


    “不靠近你,怎麽處罰你?”管冬曉淡淡一笑,但他心裏其實還在為繪水剛剛的鹵莽行為而生氣。


    他明明已經交代他不要到處亂跑,沒想到他全然不放在心上,回想起當自己沒見著他時,一股深深的恐懼感盤旋在他心中,他根本不敢想像繪水出了意外。


    “哇!你還要處罰我?”韋繪水嚇得哇哇大叫,因為管冬曉一向說到做到。


    但是管冬曉完全沒聽進去,他一把抓住韋繪水,把他翻過身來,毫不留情地就往他的小屁股打去。


    “我都長這麽大了,你怎麽可以打我屁股!”他叫得很大聲,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你放手,混蛋!”


    韋繪水不斷哀叫,也不斷槌著他,但管冬曉就是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韋繪水一時悲從中來,忿忿地哭道:“你這個豬頭!你也不想想,我都是為了你好耶!要不是為了你,我也不會找他們麻煩,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他毫不留情的指控,終於換來管冬曉的注意力。


    他停下正在懲罰的手,認真地問:“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去惹麻煩了?”


    “那當然!”韋繪水倔強地把眼淚逼了進去,“你若不是我的愛人,我才懶得管你的死活呢!”


    “這樣呀……”管冬曉站了起來,望了一眼淚眼婆娑的韋繪水後才道:“那我們暫時分開好了。”


    “啥?”韋繪水難以置信地追問:“你剛剛說啥?”


    管冬曉一字一字地說道:“我說我們先暫時分開,從此以後你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你……”


    韋繪水還想再問,但管冬曉已經頭也不回地離去。


    被留下的韋繪水用力捏了下臉頰,直到疼得快流出眼淚才住手,他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也正因為相信,所以他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


    一向和樂融融的親親幼稚園裏,一反常態地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下,不為別的,因為這幾天管冬曉說的話實在少之少,而韋繪水就更不用說了,這幾天他根本沒出現,這讓闕管月覺得有些奇怪。


    闕管月開口詢問:“冬曉,繪水呢?”才剛交往沒多久,卻見一個人死氣沉沉,另一個連人影也沒看到,真不知他們在玩什麽把戲。


    “我怎麽會知道?”管冬曉回答得很淡然。


    “你們不是情人嗎?”


    “我們暫時分開了。”


    “分手?”闕管月嚇了跳,“你們不是才剛在一起而已嗎?怎麽可能分手?”他才不相信最愛纏著冬曉的繪水會跟他分手。驀然變得很凝重,究竟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人,竟敢得罪她最寶貝的獨生子!


    被窩裏傳出沙啞的聲音:“解決?嗚嗚,老爸有什麽能力幫我解決?”


    “你怎麽可以瞧不起你父親?”黑木羽微訝,“你父親在黑道上可是地位崇高的耶!哪個混蛋敢不給他麵子?”就不要被她查到是哪個混蛋惹她的寶貝兒子哭泣,要不然她一定叫老公把那個混蛋埋在沙堆裏,然後再灌水泥,再不然……


    “冬曉。”


    被子裏的哭聲暫歇,吐出一個讓黑木羽啞口無言的人名。


    “呃……”黑木羽的笑容登時僵住,覺得有點失了麵子。冬曉那孩子做事自有分寸,連他們也動不了他半分,不過在兒子麵前還是得充充場麵。“我跟冬曉是什麽交情,我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才不信。”韋繪水低聲啜泣,依舊不給麵子。


    “你要相信我們呀!”黑木羽幹笑幾聲,試圖挽回劣勢。


    黑木羽不斷地拉扯被子,被她逼急的韋繪水終於煩悶地翻開被子。


    “你不要吵我!我在想事情。”難道就不能讓他好好想想,為什麽冬曉突然要跟他分手嗎?這是他人生最大的煩惱耶!


    “水水,你說嘛……”黑木羽絲毫不死心。


    無法可想的韋繪水終於受不了地大聲說道:“你難道有辦法讓冬曉不要跟我分手嗎?”


    “分手?”黑木羽驚叫,這應該不是她所想的那種意思吧?


    她回想這幾年冬曉跟繪水相處的情形,突然恍然大悟地驚歎了一聲,她伸手探向韋繪水的額頭。


    “你該不會發燒了吧?真糟糕,媽咪去請醫生來。”


    她遲鈍地發現自己的兒子根本沒發燒,幽幽地歎了口氣,喃喃說道:“沒想到我好好的一個兒子,竟然也得了妄想症,這教我情何以堪!”


    “你就不會認為我剛剛說的是實話嗎?”韋繪水氣惱地看著她。最近是怎麽了?怎麽全天下的人都喜歡跟他作對,先是遇到一群白目的流氓,而後是被冬曉欺負,現在呢?連他的母親都不願意相信他。


    “哈!這是不可能的。”黑木羽連想都沒想就回答。


    “你……”


    很想要大吼的韋繪水因為沒吃飯沒力氣,隻能恨恨地瞪著她,就在這時,有人不識相地笑了出聲。


    “聽你們母子對話還真好玩。”園長帶著笑意現身。


    “喲!你這小子怎麽有空來?”黑木羽拉著他來到床邊,“我兒子不知道怎麽了,連續幾天都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你比較會講話,幫我勸勸他吧!”


    “沒問題,不過我想要吃阿姨拿手的蘋果派,可以嗎?”


    他可愛的笑容逗得黑木羽哈哈大笑,她疼愛地點點頭,立刻下樓去準備。


    “身體怎麽了?”等黑木羽下樓之後,園長立刻恢複平常的神色,在床沿坐了下來,關心地摸摸韋繪水的頭。


    但韋繪水不領情,把他的手給拍開後,輕哼一聲,“我好得很!”他才不需要他的憐憫。


    他好得很,隻是一想到冬曉那個混蛋,他就會氣得吃不下飯;這幾天他靜下心來想,也許冬曉根本不喜歡他,他們在一起隻有一句話可以形容——莫名其妙,結束的時候也是莫名其妙,隻有他一個人是笨蛋,還在那邊沾沾自喜。


    園長幽幽地歎了口氣,有點無奈地說:“你難道還不了解冬曉的個性嗎?他那人有什麽事一向都是自己解決,連我都很少能插上手,更何況是你?”


    “可是我是他的情人耶!他怎麽可以這樣對我?那一天還打我的……反正他就是不重視我!”想起那天的糗事,他就趕緊住口,但口氣依舊不好,就像小孩子在鬧脾氣一般。


    “真是孩子氣!”園長無奈地敲了敲韋繪水的頭,“你難道就不會用腦袋想想,就是因為你比我們來得重要,冬曉才會嚴禁你插手,不希望你也扯了進來。”


    “可……”聽了這話,韋繪水的氣明顯消了很多,但他還是很不高興,他窩在棉被裏悶道:“人家又不是禁不起摔的玻璃娃娃,為什麽我不能幫他出氣?”


    園長笑了笑,“你當然可以幫他出氣,而且你要狠狠幫他出氣才行。”他眼中閃過詭譎的光芒,“先把他們揍暈就好,再拿一把生鏽的菜刀,從他們的腹部狠狠地劃過去,把他們的胃給剖開,仔細地檢查一下最近他們吃了什?東西;要不然把腸子拿來灌米腸也行,肥潤的腸壁配上香軟的糯米飯,味道一定好極了!反正這個管月最拿手了,你可以請……”


    “夠了!為什麽你說這種話可以麵不改色?”韋繪水掀開棉被,覺得惡心地皺起眉。把人的小腸拿來灌米腸?虧他自許為天使,美麗無邪的天使會說出這等殘酷的話嗎?


    “既然你都知道我殘酷的一麵了,所以你那點等級在我的眼裏根本算不上什麽,在冬曉的眼裏更微不足道!”


    不是他要說冬曉那個人,平常實在是冷靜得令他皺眉,無論他說了什麽話,冬曉都能麵不改色地做著他的事,連他都沒辦法嚇到的事,想讓冬曉嚇到根本是天方夜譚。


    韋繪水微怔:“原來你都知道我在擔心什麽。”他一直都有個隱憂,他家是著名的黑道世家,而冬曉卻是再清白不過的名律師,他從小就很害怕冬曉會因為自己的壞名聲,而不再理會他。


    “所以我才說你太嫩了。”園長嘖嘖有聲地看著他,“我剛剛那席話若聽在冬曉耳裏,隻怕他還是會麵不改色地吃著糯米腸。”


    一個最簡單的假設卻堵得韋繪水沒話說,冬曉的確有這種本事。


    韋繪水歎了口氣,懶洋洋地翻身,“反正我就是愛胡思亂想,又得不到冬曉的信任。”


    “那可不一定,我有個方法可以幫你。”園長胸有成竹地說。


    “真的?快告訴我!”他終於露出笑容,興致勃勃地問。


    園長漾開笑容,在韋繪水耳邊低喃幾聲,可韋繪水卻露出非常?難的模樣。


    “這樣好嗎?為了這件事把他請回來,這……”


    “難道你覺得冬曉的事不重要嗎?”園長肯定韋繪水一定會答應。


    “當然不是!”韋繪水著急地道,他突然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地點頭,“好,我把他叫回來。”


    聞言,園長的唇邊漾起一抹邪笑。


    很好,他就不信那人能躲到天涯海角,這次總該露麵了吧!


    ◇◆◇


    韋繪水總算回到親親幼稚園上班了,隻是闕管月卻不見得有多開心。


    “管冬曉,你還不管管韋繪水那家夥!”


    闕管月慘白著一張臉,一腳踹開管冬曉休息室的門,隻見管冬曉正在看幾本閑書,詫異於闕管月這不雅的舉動。


    “他又怎麽了?”管冬曉沒有半點緊張,他還真想知道繼昨天繪水帶鬱夜到吟月小樓一遊之後,他今日又會做出什麽驚人之舉。


    “他竟然想要染指我家的瑋,不斷地在瑋瑋的臉上磨蹭,他難道不知道欺負國家幼苗是件可恥的事嗎?”


    見闕管月氣得全身發抖,讓管冬曉笑了出聲。


    “這的確是過分了點,但是我已經答應他,不管他的事了。”


    “你不管他的事?”闕管月往後踉蹌了好幾步,“那世界不就要滅亡了嗎?我得趕緊通知親戚們,趁著繪水還有一絲理性時,全搬到火星去!”闕管月的話難得帶著濃濃的諷刺意味,想必是被韋繪水給氣瘋了。


    “園長呢?他就由著他亂來”﹂管冬曉好奇地問。


    “對!”闕管月回答得咬牙切齒,表哥不知是怎麽了,一律當作沒看見、沒聽見,完全不約束繪水。


    “這就有些古怪了。”管冬曉眉一皺,終於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一離開休息室,他就見到韋繪水抱著一個幼童猛親,他歎了口氣,往韋繪水的方向走去。


    “繪水,我可以請問你在幹嘛嗎?”


    管冬曉抱下幼童,隻見幼童一臉決要哭出來的樣子,獲得自由後,立刻跑得不見人影。


    幼童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讓韋繪水氣得嘟起嘴。


    哼!他好不容易想親近一下他花虎班的學生,沒想到他們卻個個不領情,各自請假回家,真不識貨!


    “你幹嘛這樣嚇他”’管冬曉把他的身子給轉過來,好笑地問。


    “我哪有嚇他?人家隻是親近他罷了。”韋繪水不滿地抱怨,還槌了一下管冬曉的胸膛,“你不要汙蔑我。”


    “是不是汙蔑你,看那些孩童的反應就知道了。”管冬曉捏了一把韋繪水的臉蛋。


    這舉動看在旁人眼裏,他們一點都沒有冷戰的樣子。見狀,闕管月隻好自認倒楣,摸摸鼻子離開了。


    管冬曉看著韋繪水嬌嗔的模樣,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事一般,他輕聲問道:“園長最近是不是又要你做什麽事了?”


    韋繪水有一絲遲疑,並沒有回答。


    管冬曉連忙又道:“你還不了解園長的個性嗎?還老是跟著他起哄,小心被賣了還不知道!”


    “哼!反正你又不理我了,管我這麽多幹嘛?”韋繪水鱖起嘴,模樣委屈,“我最可憐了,本來是想幫你,卻被你狠狠地教訓一頓,你還打我屁股呢!這樣最好了,你管不到我,我就去把那些人全給宰了,好抒發怒氣。”


    “繪水!﹂管冬曉出聲警告,卻對這副可憐模樣的韋繪水無可奈何,本來是打定主意不可以心軟,可是一見他這模樣……他歎了口氣,把他擁入懷。


    突來的溫暖讓韋繪水差點掉下淚來,他心酸地抱住管冬曉,“你終於知道我對你有多好了。”


    “知道了。”管冬曉笑了笑,“世界上就繪水心地好、人又美,這樣行嗎?”


    “這還差不多。”韋繪水鬆了口氣,突然發現園長還挺了解冬曉的,知道冬曉吃軟不吃硬,要軟化他,必須先放低姿態。“反正人家就是要幫你,如果不讓我幫你,就是不重視我,小心我哭到瞎掉。”


    管冬曉又歎了口氣,“其實我是應該相信你的,畢竟你的能耐我最清楚,可我總怕你做起事來會不知輕重,要是真的出了什麽事,我該怎麽辦?”


    韋繪水怎麽也沒料到管冬曉會說出這種話來,因為他老是對他這愛惹麻煩的個性嗤之以鼻,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原來他以前都錯怪管月了,他一直以為管月特別得寵,其實是自己不懂得撒嬌,而管月恰巧是個中好手罷了。


    “人家不管啦,你不讓人家插手,我立刻就哭!”一回生二回熟,韋繪水的眼淚現在已經收放自如。


    雖然韋繪水的口氣沒半點哭音,不過管冬曉看到他這副嬌態,終究還是答應了。


    “要我答應可以,可你還是得乖一點,你如果亂來,我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知道了。”韋繪水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傻瓜!”


    兩人相視一笑,前幾天的冷戰彷佛隻是兒戲。


    ◆◆◇


    富麗堂皇的大廳裏掛著幾幅山水畫,不過與站在裏頭、生得凶神惡煞的人極不相襯,其中有一人咆哮出聲。


    “飯桶!全都是飯桶!你們這幾天都查不出管冬曉人在哪裏、做些什麽事嗎?”身為東聯幫暫時主事者的蔣卉氣得又吼又叫:“給我個理由呀,別老是說那是不可能的蠢話!”


    自從他派人先去警告管冬曉之後,就很難再找到下手的機會,不是他出現時都會恰巧有警察在旁執行勤務,就是人潮洶湧無法下手,無論是哪個理由,他都很不滿意。


    他可是東聯幫的代理人,第一件想要做的事居然就這樣窒礙難行,要他如何使弟兄們臣服於他?


    其實,他跟管冬曉的過節並不是太大,那件案子他隻是參與了一小部分,所以刑期很輕;但他有自己的私心,他想要從代理人變成真正的接班人,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為獄中的少主報仇,這樣才容易鞏固自己的地位,讓自己從代理人變成真正的掌權者。


    “說話呀!”


    看著一群不敢搭腔的手下,蔣卉更是怒氣衝天,一道沙啞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帶點打圓場的意味。


    “蔣哥,你何必要拘泥於道義呢?當初那件事是我們不對,那我們也就算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整個組織的氣勢給帶起來,等著少主回來,現在組織的情況實在不宜逞凶鬥狠……”


    “你這死老頭!你懂什麽?”蔣卉在心裏啐了一口。


    誰會讓那個白癡再回來搶了他的地位,他好不容易爬上這個位置,才不會輕易放手;至於那個白癡少主,他會讓他死在牢裏的,不過心裏是這麽想,話可不能這麽說。


    蔣卉扯開喉嚨訓斥:“木老,你知道你說這話是大不敬嗎?少主是我們的領導者,誰敢不幫他報仇,就是與我過不去!”他冷哼一聲,做足模樣。


    “對!少主既然要我們幫他報仇,我們就不可以這麽算了!”其他人也跟著附和,還怒視說出這混帳話的木齊依。


    見狀,木齊依幽幽地歎了口氣。


    少主從小就是他帶大的,他難道會忍心看少主在牢裏受苦嗎?當初那件事的確是幫裏的人先扯了進去,後來少主不得不出麵解決,到了最後卻越鬧越大。為了幫裏大部分的兄弟,少主才會決定以一個老大的身分去把大部分的罪頂下來,這也是少主之所以深得人心的原因。


    但是若說少主在牢裏交代蔣卉出來後要替他報仇,這他可就不大信了,畢竟當初那件事還是管律師建議少主的,要他為了幫裏的眾多兄弟出來負責,憑著少主的性子,絕不可能去坐個牢就變這麽多。


    本齊依望了蔣卉一眼,他是怕有人假傳聖旨,也想去查證,但少主卻誰都不見。


    “這樣就好,我們可不能忘了少主的犧牲。匡蔣卉回答得很激動,心裏卻在偷笑。他從以前就認為少主是笨蛋,隻是沒想到他竟然笨到替弟兄們頂罪,而讓他有機可乘,真是天助他也,給他一個發展的機會。


    “對!”眾人不約而同地點頭。


    見弟兄們情緒激動,蔣卉利用這個時機又道:“再去找機會,這次能下手就下手。”


    他已經沒耐心了,還是趕緊辦完這件事,再謀取大位。


    兄弟們領命一一退了出去,而蔣卉完全不看幫裏的長老木齊依,也跟著走了出去,徒留木齊依哀聲歎氣,似乎在哀悼東聯幫未來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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