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殘存的理智告訴自己,他得救季沐。可心中的貪念卻說著:讓他去死,讓他去死吧。就像季沐這些年和袁立玫一起折磨他、賦予他生不如死的晦暗年華那樣,也像是季沐肆意踐踏顧遠琛的深情和他的希冀那樣,他要統統還給他們。他要季沐去死。報複的心理讓他脫口而出:“去死……”卻說得那麽輕微。…………季沐躺在地上,意識逐漸模糊,又因求生欲再度清醒。他的十指都是血,腺體被瘋狂地抓壞,那些血從他玫瑰香的腺體中流出來,隨後凝結,傷口從劇烈的疼痛開始變為綿延的刺痛。昨夜的季沐必然經曆了修羅場,否則不會有omega會主動抓壞自己的腺體。背靠在牆上的季幕內心翻湧,麵上隻是冷冷望著。他沒有走上前,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在季沐的生命垂危之際,現在能夠救他的隻有自己。季幕不動聲色地反複掙紮,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冷漠將季沐一次次打入地獄。給予希望,又再次掐碎,這都是季沐教給他的。“我錯了,是我嫉妒你……”季沐不斷懺悔,哀求他,眼淚混入慘烈的玫瑰香中,“求你了,哥哥。”季幕並不清楚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麽,但他秉著最後一絲良心,還是救了季沐,而這愚蠢的行為再一次害了他自己。次日,園中忽而開滿了玫瑰,隨風搖曳,花期已至,可家中的玫瑰香卻是徹底消失。因為季沐的腺體毀了,治愈率極低。季鋒為此大發雷霆,將所有怒火都發泄在袁立玫身上。季家出了事,大家忙作一團,沒人在意季幕了。他悄悄地躲在角落裏,偷聽到了他們在書房中的對話。書房的門虛掩著,季鋒把一份資料丟在袁立玫麵前:“調查結果出來了,那天來家裏想要強暴你兒子的alpha,是李家的二少爺,還是季沐自己打電話喊人家來玩的。你自己掂量掂量,如果報警得罪了李家,我們會失去什麽?”“你在說什麽胡話?如果不是他,小沐怎麽會躲到閣樓去?!閣樓根本沒有抑製劑!**期沒有抑製劑的omega要麽被標記,要麽就會抓壞自己的腺體來停止**期!這麽嚴重的事情,都怪那個alpha堵在門口!”季鋒怒聲道:“那也要怪季沐他自己沒有吃抑製劑,沒有控製好自己的信息素,主動引誘了alpha!”“你到底是不是一個父親?!”袁立玫絕望到聲嘶,“那難道就這麽放過他嗎?!”“你腦子糊塗了嗎?李家二少爺可沒碰著他,是他自己抓壞了腺體。這件事如果不報警,李家說不定還會因此欠我們一個人情。如果報警,不僅李家不會有什麽損失,兩家的情麵也破了!”季鋒總在權衡利益的得失,他從來都沒把袁立玫和季沐放在心裏,他需要的隻是一個可以當作妻子的裝飾品,以及一個可以和顧家聯姻的工具。袁立玫憔悴極了,她早就看清了季鋒的真麵目,卻總是不願相信他的絕情:“我得給我兒子一個公道!”她想不通,傷心快要將她的理智擊垮了,“……李家二少爺那個廢物不是一直都看中的是穗湫的兒子嗎?!為什麽要傷害我的兒子?”“與其想著要討一個沒什麽用的公道,不如想想季沐的腺體要怎麽辦!醫生說他痊愈的概率有多少?”麵對季鋒的逼問,袁立玫並沒有立刻答話。她的心逐漸變冷,直到現在,季鋒關心的依舊是與顧家的那樁婚約。見她不回答,季鋒不耐道:“有多少?!”“很低……即使腺體修複,他也有可能……不能再生育了。”修複後的腺體是殘缺的,它將不再擁有自身的**周期,而omega隻有在**期才能打開自身的***讓alpha成結。這樣一來,季沐就失去了生育的機會。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最近不要和顧家聯係了,就說孩子在備考,想要好好學一年。之後的事情,看情況再說。”季鋒記掛著和顧家的婚約,不免頭疼,連帶著也不想看到喪著臉的袁立玫,“我這幾天不回家了。”書房中一下子沒了聲,靜悄悄的,就連季鋒拄著拐杖的聲音都格外清晰。偷聽的季幕沒心思再聽了,他回到了自己的閣樓。因為連續幾天都開著窗,所以房內的血腥味和玫瑰味已經散去了不少。他趴在窗戶上,微風拂過他的額間,碎發被吹得淩亂。花園的玫瑰開了滿園,瞧著卻是一點精神都沒有。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還有第56章 時間開始變得緩慢,季幕逐漸習慣起安靜的季家。可就在這無比安逸的時刻,醫院中昏迷了一個多月的季沐終於醒了過來。季幕是不可能去探望他的,隻聽家裏陪同的傭人說,季沐在知道自己的腺體毀了後,大哭大鬧了一番。袁立玫一直陪在他身邊,除了醫護人員以外,她不讓任何人靠近季沐。季鋒多日未回,季幕知道他是去了張延那兒。比起日漸蒼老的袁立玫,季鋒更中意張延這副年輕的身軀,哪怕張延隻是個沒有信息素的beta。日子一天又一天地過去,本該安靜的季家再次出了事。經常關照季幕的傭人因偷竊被袁立玫辭退,而他的兒子澤達在放學路上突然出了車禍,目前正在醫院救治,生死未卜。一切都很突然,仿佛是一天之內就發生的事情。季幕還未從這份悲傷中反應過來,就在一個陰雨天中,被人拖到了季鋒麵前,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他驚慌地縮到角落中,口腔中是濃厚的鐵鏽味。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和他心中混雜的聲音交纏在一起,誰也分不清。季沐的脖頸處綁著繃帶,唇色蒼白,淚如雨下。他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付出了腺體的代價。所以他要指認凶手,他要討回公道。他指著季幕,淒聲吼道:“是他對我下藥的!”他就好像是瘋了。季幕認為沒有東西可以做證他做了什麽,所以強作鎮定,撒謊:“我沒有,我怎麽可能對你下藥?”“我有證據!父親,我有證據!”季沐脖頸處的繃帶過於惹眼,雪白到令人茫然,令人窒息,一瞬間就將季幕判了死刑。他跌跌撞撞地爬到季鋒腿邊,淚聲俱下:“他喜歡顧遠琛,所以他想毀了我,他一直妄想取代我!父親,就是他害了我,您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季幕的呼吸被凝結了,他沒辦法掉下一滴眼淚,他本來就不是愛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