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麵色逐漸紅潤起來的季幕,陸秋遠上前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溫度正常後,才低聲說:“遠琛,其實一開始,我們就應該一起勸勸小幕。隻要他願意接受治療,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季幕就要這一個。”“是啊,他犯糊塗,我們也跟著犯糊塗。”陸秋遠坐下,為季幕掖了掖被子,憂愁地自責,“當初一時心軟,沒聽夏辰的建議。我是真的害怕小幕有事……”要是季幕真的因為這個孩子出了事,陸秋遠自認為有責任。“不會的,醫生剛才也說了,這一個月裏,隻要我陪著他,他就不會有事。”顧遠琛握緊了季幕的手,微微涼的觸感,他心疼地想再握緊一些,卻又怕弄疼季幕。“一天十二個小時去釋放大量的安撫信息素,哪個alpha吃得消?這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也許稍微服用一點”“我不會讓季幕再去吃人工alpha信息素。”顧遠琛立刻說。“可”陸秋遠還欲說什麽,顧遠琛猛地打斷他:“爸,您先回家休息吧,這裏我陪著。這些話不要再當著季幕的麵說了,他本來就狀態不好。抱歉,爸。”陸秋遠訕訕地閉上了嘴,心裏堵著一塊石頭,他無話可說,隻能妥協了下來。他歎氣,沉默了須臾,好聲好氣地問顧遠琛:“你吃飯了沒?”顧遠琛搖了搖頭。陸秋遠說:“這個月你必須要保持良好的體力,不能這樣不吃不喝的,我去給你買點。”說完,他出了病房的門。…………窗外是夜色。季幕偏偏不湊巧地在這時候醒了,他聽到了顧遠琛和陸秋遠所有的對話,遲疑間,他不敢睜開眼睛。唯有那兩片睫毛如撲扇般抖了抖,季幕的心中五味雜陳,依舊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等他終於可以睜開眼睛了,他看見眼前的顧遠琛正溫柔地注視著他。這感覺和以前一樣,那充滿謊言的三年裏,每一次醒來,顧遠琛的眼神都如此令人沉溺其中。季幕被虛無的過去捆綁,心下一驚,迅速別開了目光,躲開了顧遠琛的視線。“現在好點了嗎?”“嗯。”顧遠琛沒有放開他的手,季幕想抽,卻發現自己沒什麽力氣。顧遠琛厚著臉皮握著,語氣溫溫和和的:“醫生說了,你需要我的安撫信息素,一天可能要十二個小時。所以你放心,我會向公司請一個長假,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熬著。”“……其實沒關係,用人工alpha信息素輔助一下也沒什麽。”季幕沙啞著喉嚨,“我以前不是也用過嗎,沒事的。”如果不是顧遠琛的出現,他現在還一直用著人工alpha信息素。孩子沒嚐過顧遠琛的安撫信息素,自然也就不會渴求。但季幕無法反咬一口,去指責顧遠琛的這份關懷。而他耳邊是顧遠琛示弱的聲音:“季幕,不要拒絕我好嗎?”“……”顧遠琛低下頭,將季幕的那雙手抵到了自己唇邊,他溫熱的唇碰到了季幕的指尖:“以前每一次,你非常需要我的時候,我總不在你身邊。”曾經的那些歲月裏是,後來的那些歲月裏也是。顧遠琛總是與季幕完美地錯過在時間線裏,是季幕鍥而不舍,努力地靠近了他,找到了他。現在換他去找回季幕,就像是天平的兩端,他想把季幕從自卑自責的深淵中拉出來,哪怕失敗也好,他不願意再當個被蒙在鼓裏、什麽都不做的傻子。季幕沒力氣抽回手,木訥地看向他。原先很容易溢滿感動的眸子一片灰暗,好像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次感動了。可仔細看去,季幕的眼底又是有著這幾個月裏,被他們所點燃的燭心,燃著微弱的火。他啟唇,床頭一盞小燈很暖,稍稍漏了一點光下來。季幕輪廓柔和,琥珀色的眸子十分漂亮,其中容納了顧遠琛的樣貌。他安靜地看著顧遠琛,難以理解:“你好奇怪。”顧遠琛有些受傷地看著他。季幕輕聲說:“你真的好奇怪,都到這個份上了,你喜歡我什麽?”那些晦暗不堪的過往,真的值得一個人同情他這麽久,可憐他這麽久嗎?夜晚靜謐,醫院裏更是鴉雀無聲。顧遠琛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望著季幕,試圖尋找他眼中那一輪琥珀色的光:“那你呢,你當初又喜歡我什麽?”“我喜歡你當年給我的那一點施舍,就像是我童年裏的海市蜃樓一樣。”季幕的回答很幹脆,幹脆到一口氣將顧遠琛的話堵死了。顧遠琛在季幕的眼中,變成了一尊石像,心裏更是沉重不已。他原本是想一口氣將他心中的喜歡都說出口,卻發現季幕的眼神中,已經找不到曾經濃烈的愛慕了,有的隻是不解、迷茫與失措。要是季幕還能有對自己的一絲失望,顧遠琛又會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可季幕眼中,情緒左右著火苗,逐漸歸於冷寂。又或許,季幕從不敢對顧遠琛有失望,他早就把自己從這個位置剔除。顧遠琛想把季幕拉回來,拚盡全力。他見顧遠琛不回答,再次問:“你也不知道自己喜歡我什麽嗎?”“……”“那我告訴你。”季幕的眸子清晰起來,冰天雪地裏,火苗熄滅後,地麵上隻剩下灰黑的殘渣,“是憐憫,和自認不清的愧疚。”是幸福者對不幸者的同情。“不是!”“顧遠琛,不要再可憐我了好不好?以前的事情,你全然不知情,所以你那樣對我,都是應該的。”季幕置身寒冬臘月,垂下眼簾,落下一地冷清,“可你一下子又對我這麽好,隻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悲,好像……永遠都是一事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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