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笑眯眯地迎向溶溶,「既趕時間,老奴這就差人送姑娘回槐花巷,等到時辰差不多了,再送姑娘回宮。」


    溶溶朝太子和元寶福了一福,跟著福全走出了玉華宮,一路上溶溶沒有同福全說幾句話,總覺得福全話裏有話,看她的眼神也意味深長。


    好不容易出了玉華宮,福全指了一個小太監給她駕車,這才鬆了口氣。


    東宮的馬車既平又快,行在京城的大街上,百姓們都會避讓,沒多時就回了梧桐巷。小太監很識趣地把馬車停在巷子的另一邊,溶溶朝他道了謝,自己往宅子裏走。


    宅子裏安安靜靜的,溶溶推門進去,就看到薛小山在廚房生火。


    「二哥,怎麽隻有你?其他人呢?」溶溶問道。


    薛小山見是溶溶,頓時大喜過望,忙放下柴火站起來,「妹妹回來了?她們昨日累壞了,還睡著呢!」


    昨兒秦醫正給薛老太太治病,一家子忙到深夜才睡,是以這會兒竟都還睡著。薛小山是起得最早的,見眾人都沒醒,就去廚房給大家夥熬粥。


    溶溶並無責怪之意,「無事,我隻是問問。祖母的情況如何了?秦醫……那位大夫怎麽說的?」


    「昨兒那大夫為祖母施針,從她頭頂上放出來好多血,足足半碗,後來又替祖母上藥,讓我們每三個時辰換一帖藥,換足五帖才行。祖母……那傷口看著仍是嚇人,不過昨天夜裏睡得比平日安穩多了。早上還醒了一次,說要喝水。」


    「祖母能開口說話了?」溶溶驚喜道。


    「能說幾句,但還不利索。溶溶,你吃飯了沒有?粥已經好了,我給你盛一碗。」


    「不用了二哥,」溶溶道,「你先吃吧,我進去看看祖母。」


    說完,溶溶就往正屋那邊去了。房門虛掩著,溶溶輕輕推開,正好可以看見躺在榻上的祖母。溶溶躡手躡腳地走進去,生怕擾了祖母的清夢。


    祖母果真睡得安詳。


    剛到京城的時候,祖母雖然也是閉著眼睛,可那時候的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痛苦地扭曲著,如今疾病已去,臉龐頓時舒展開來。


    沒事就好了。


    溶溶伸手握了握祖母的手,感受到她手掌上的老繭和溫暖,安心地舒了口氣,重新往院子裏去。


    「二哥,要不要做些什麽菜佐粥?我來幫你做。」


    薛小山會生火會做飯,但他做出來的飯菜談不上可口,填飽肚子而已。吃過溶溶做過的菜以後,他也不想吃自己做的東西了。


    溶溶翻了翻菜籃子,發現剩下的菜都是前幾天的。


    「這些菜都焉兒了,不能再吃。我出去買菜吧。」


    薛小山見溶溶提著菜籃就要出門,一時情急脫口問道:「溶溶,你今日能留在家裏?」


    「不能的,我隻是出來一會兒,但買菜的時間還是有的。」


    薛小山忙蹲下身把灶膛裏的柴火撥出來一些,讓裏頭的火瞬間微弱下來,這才站起身把熬粥的鍋蓋上。


    「我同你一起去。」


    溶溶見他執意要去,遂點了頭。


    菜市離梧桐巷不遠,出了巷子再穿兩條小巷就到了。葉子菜都是當天買最新鮮,因此溶溶隻撿了兩把今日能吃完的菜,另外買了不放得時間久一點的,比如茄子、蘑菇、山芋,買完了菜,又割了一斤豬肉、買了一隻雞、十隻雞蛋。


    薛小山拿出來的背簍被溶溶裝得滿滿當當。


    「妹妹,買的太多了吧?」


    「不多,」溶溶道,「祖母這回吃了大苦頭,得好好補一補身子才行,每日的雞湯千萬不能斷,往後你出來買菜,也得像我這樣買。」


    薛小山麵露為難,「這個吃法……隻怕……」


    「怕什麽?銀子不夠?」溶溶從身上拿出荷包,也不點選,直接塞給薛小山。


    薛小山急忙去擋,正好抓住了溶溶的手。


    兩人俱是愣了愣,薛小山立即把手拿開。兩人雖說是兄妹,卻是生疏得很,從沒有過什麽親密行為。溶溶自己倒還沒什麽,薛小山的臉已經紅的跟豬肝似的。


    「哥哥放心,如今我有了差事,真不缺這點銀子的。」溶溶主動說話緩解尷尬。


    「妹妹……你……你不會為了祖母給別人做小吧?」薛小山終於忍不住把一直埋在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對不起,妹妹,昨日其實我就想問的,隻是那時候祖母病危,我實在是……」


    「哥哥放心,我不是給人做小,不過給祖母請大夫的事我欠了別人人情,別人幫了我許多忙,我得先還了人情才行。」


    「妹妹,我知道我無用,也不是你親兄弟,沒資格管你,可是……便是家裏再難,你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薛小山從前不怎麽管薛溶溶的事,但薛大成在鄉裏,經常四處得意洋洋的宣揚,說自家妹子長得美,很快就要在侯府做姨娘了。薛小山那時候管不了,卻全都聽進了耳朵裏。如今祖母病得這樣重,妹妹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個神醫,一下就將祖母起死回生。其實他心裏隱約有了猜測,妹妹為了請神醫救祖母,又重新賣身給了侯府。


    薛小山雖然是個農夫,卻也是個男人。別人幫了妹妹這麽大的忙,定然是衝著妹妹的美色而來。薛小山固然想保住祖母的性命,但要妹妹去賣身,實在是一種煎熬。


    昨日雖忙了一夜,但躺在榻上時,他始終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罷了,哥哥,今日我隻同你說,你且安心,到時候幫我同祖母說說,省得她老人家也瞎想。」溶溶看了看四周,見無人朝她這邊張望,便放低了聲音道,「我在侯府做事的時候,無意間結識了東宮的皇孫殿下,他不知為何很喜歡我,因此一直關照著我。如今我去東宮做他的起居宮女,也是我想報他的恩。」


    「起居宮女?」


    見薛小山麵露訝異,溶溶解釋道:「皇孫殿下今年四歲。」


    「四歲?」得知這個消息後,薛小山的神情果然一下就輕鬆了,「竟是如此,倒真是咱們家的福分。」


    「若是祖母問起,二哥就說我在幫大戶人家帶孩子就是。」


    「好的,我知道了。」薛小山說著,伸手摟了一下背簍,但他運氣不好,一下就紮在了竹篾子上,頓時疼地「嘶」了一聲。


    「二哥,你沒事吧。」溶溶問。


    薛小山倒不是覺得很疼,抬起手發現虎口那裏被竹篾子割破了,正冒著血。溶溶忙拿了帕子去捂他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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