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不以為然,「人家侯府出身的堂堂大小姐,嫁到王府,哪裏用得著你我心疼?」


    「也是。我就是那麽一想罷了。」溶溶知道蓁蓁是想起自己的事,感懷起來,從被窩裏伸手去握住蓁蓁的手,「你別多想,世子……他既答應了你,定然會說到做到的。」


    謝元初……溶溶當然不喜歡他。


    但他這個人並不是壞人,尤其把他當做朋友來看時,還是個最可靠的。


    「我知道,世子那天本來想一早就帶我去侯夫人那裏,可他晚上累著了,一直懶著沒起身,還是兵部的人來了把他催起來的。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回來,我真想告訴他我……」


    蓁蓁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來。


    那天晚上的情景浮現在蓁蓁眼前,令她的心如小鹿亂撞。


    溶溶總責怪她魯莽衝動,可那晚的事,她真的不後悔。她喜歡那晚的謝元初,跟平日的他完全不同。她喜歡他流汗的模樣,喜歡他喘氣的模樣,更喜歡他摟著她不停說喜歡她的模樣,仿佛他們是一體的。


    不過,算算日子……蓁蓁緊張地按住自己的肚子。


    「怎麽了?」見蓁蓁不吭聲,溶溶以為她又在擔憂,忙安慰道,「你別胡思亂想,世子若是真的不能說到做到,我找他算賬去。」


    「不,溶溶,」蓁蓁的聲音有些顫抖,「我……我不是說世子……」


    「那你說什麽?」溶溶奇怪道。


    蓁蓁默不作聲。


    溶溶裹著被子離她湊近一些:「你倒是說呀,你在擔心什麽?」


    「我……我這個月的月信……」


    蓁蓁話沒說完,溶溶立即想到了她要說什麽,急吼吼的打斷她:「你月信未至?遲了多久?」


    「晚了有一旬了。」蓁蓁低聲道。


    「一旬?你,你往常月信準嗎?」


    「一直都是準的,左右不過那一兩日就要來。」


    確實,印象中蓁蓁的身體挺好,月信準時,甚少生病。


    「我問你,你要老實說,他那日是不是都留在裏頭了?」溶溶抱著一絲幻想,指著最要緊的事問,「就是最後的時候。」


    想是害羞,過了一會兒蓁蓁才說:「三回都留在裏頭的,料想是有了。」


    謝元初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那晚他本就是衝動行事,肯定想不了那麽多,隻顧一時痛快。


    溶溶急得著急上火,就差沒從被窩裏跳出來了,聽著蓁蓁的語氣卻有點怪:「你怎麽一點也不著急,難不成,難不成你……你還覺著挺高興的?」


    蓁蓁不做聲了。世子成婚幾年一直無子,等他出征回來,知道自己有身孕,定然會很高興。


    溶溶把她的心思,氣得七竅生煙,也不知道謝元初給這丫頭灌了什麽迷魂湯,把她迷成了這樣,想罵她,想來聽不進去,索性不說作罷。


    「明日我要進宮,等我回來,請個大夫給你瞧瞧。」


    說完,也不理她,自己拉了被子睡了。


    溶溶當然睡不著,可實在不想搭理蓁蓁,想給蓁蓁點教訓。她睜著眼睛悶了許久,越想越覺得蓁蓁可能是有了。這陣子蓁蓁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吃飯不好好吃,一個人就著一碟泡菜吃一碗飯,溶溶從前懷孕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反應。


    身邊的蓁蓁不時翻身,想來同她一樣睡不著。溶溶一麵憂慮著,一麵又開始為蓁蓁盤算了起來,一直到夜深了才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素昕把溶溶喊醒的時候,她連眼睛都睜不開。


    「姑娘怎麽又不聽我的!今兒要進宮,昨兒還晚睡,姑娘照照鏡子去。」素昕見她眼睛底下兩團黑暈,頓時無奈了,連說她好幾句。


    素昕平日不住在這邊,每逢溶溶要進宮,她才提前一日坐著馬車過來。這樣溶溶早上梳妝完畢,可以直接從梧桐巷乘車進宮,省下不少功夫。


    溶溶揉了揉眼睛,稍稍清醒了一些,笑著安慰素昕道:「沒事,宮裏我去了那麽多回,長什麽模樣別人早就知道了。未必要打扮得多美。」


    也是她抬起頭的功夫,素昕才看到她除了眼睛底下有黑暈,眼皮竟然還是浮腫的。


    翡翠正好端了溫熱的洗臉水進來,素昕見狀,接了水盆出去倒掉,重新打了一盆冷水進來。


    溶溶依著素昕的吩咐乖乖躺下,任由素昕取帕子蘸了冷水敷在她眼睛上,當即涼得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了。


    就這麽冷敷了一炷香的時間,素昕才讓她起身換衣裳。


    今日進宮的由頭仍是賞花。


    梁慕塵不是正妃,皇後即便偏心她,也不能大喇喇的昭告天下,說把梁慕塵當正妃看,進王府第二天就進宮拜見帝後,因此便想了這個賞花的由頭。


    「今兒皇後娘娘設宴是為了慶王側妃,你可別讓我出風頭。」


    「姑娘都把眼睛睡成這樣了,我想讓姑娘出風頭,姑娘也出不了啊。」


    溶溶被素昕這樣說,一點都不生氣。


    跟素昕相處久了,溶溶知道她的性子。素昕愛美,不是說她自己要打扮得多美,而是她愛美的人、美的物。眼見得溶溶把自己漂亮的眼睛熬得腫泡,白皙的臉頰睡出黑暈,素昕簡直想大呼暴殄天物。


    因此,有時候素昕埋怨幾句,溶溶非但不會生氣,反而覺得挺好玩的。


    今日素昕給她備的月白色掐牙散花錦交領衫子和逶迤蝴蝶紋月華裙,月白色清冷,繡樣素淨,襯得溶溶整個人仙資玉色。


    「姑娘今兒氣色不好,不能穿暖色的。」素昕一麵說著,一麵仍然惋惜。


    賞花宴麽,本該打扮得跟花兒一樣嬌豔,穿得冷冷清清的,像是去做綠葉當陪襯的。


    溶溶倒是滿意得緊,催促著素昕趕快梳頭。


    素昕蹙眉端詳了一會兒,很快有了主意,替溶溶梳了個風流別致的飛仙髻,還為她簪上一支鎏金穿花戲珠步搖。


    溶溶是第一次戴步搖,覺得新鮮又擔憂,怕以她的身份戴著步搖進宮太過招搖。


    「素昕,要不用那支金絲半月簪,我瞧著也好看。」


    「既然姑娘喜歡,下回給姑娘戴那支金絲半月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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