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說話的人正是胡婉秋胡二小姐,平日裏慣穿洋裝的她,此時上衣獵裝下配馬褲,頭發挽起,腳蹬小靴子,一派英姿颯爽。


    柳家明上下打量了好幾眼,看的胡婉秋的臉都快紅了“你在看什麽啊?”


    柳家明嘿嘿一笑“沒啥,就是好看,我覺得這身比洋裝適合你?”


    胡婉秋一愣,接著問道“真的嗎?這樣穿真的好看?”


    柳家明點頭“真的。我覺得比那些囉裏八嗦的各種裙子好看多了。”


    胡婉秋一笑“既然你這麽說,那我以後多買幾套這樣的獵裝。”


    兩個人一邊說笑一邊上了汽車,王大花有點發愣,問拐子劉“我說老瘸子,真讓二小姐跟著去啊?”


    拐子劉拿煙袋鍋捅了他肋巴骨一下“廢話,二小姐能跟著是最好,她對這些八卦陣法之類的最熟悉。她要不跟著,咱就一通瞎轉吧。不過咱不好意思說,現在二小姐自己主動跟來了,還能攆走啊?”


    拐子劉這話還是真說準了,幾個人一路先轎車後卡車再換馬車,足足折騰了四五天才到了地方。從馬車上跳下來,王大花腿都麻了,可等他抖楞半天腿,抬頭再看的時候,他感覺自己頭都疼了。


    眼前是一條山溝,說大算不上大,到對麵山頭有個一兩百米,說長也算不上長,一眼能看到頭,可問題就是深,一眼望不到底的那麽深。王大花自信膽子算大的,饒是如此,他站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往下看,還是覺得頭暈。山溝裏一片片霧氣繚繞,勉強能看到的一個個樹杈都是幹巴巴沒有葉子,透著一股陰森森的死意。


    剛好拐子劉這會回頭問趕車的老鄉“我說大哥,這地方叫啥名啊?”


    那五十多歲的老漢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袋“這地方啊,叫死人溝。其實別說人了,是個玩意下去就得死,人下人死,馬下馬死,連個鳥都不落。”


    “為啥啊?為啥鳥都不落啊?”王大花也湊了過來,蹲在老漢旁邊問道


    老漢嘬了兩口煙,開口說道“據先前的老人家說啊,這條溝正對著大清朝龍脈的龍頭。早年間大清朝在的時候,這條溝還叫龍頭溝,溝裏出寶貝,挖出過玉盤子玉碗不說,溝裏還出人參,成了形的野參。後來大清朝慢慢不行了,這龍頭溝也跟著不行。大概是從嘉慶年間開始,溝裏就不出東西了。別說玉器了,能挖出跟指頭粗細的參就不得了。再後來就開始死人,據說最先死的是個放羊的,一個人趕著十來頭羊下去了就沒上來,村裏去了七八個人找,也都沒回來。再後來,整個村裏的人都死了。再加上是不是有過路的從這裏突然就沒了人,於是這龍頭溝的名字就變成了死人溝,沒事盡量繞著走,有事也別晚上走,下溝是別想了,溝邊上走走都慎得慌,你們敢來這溝邊轉轉已經算膽子大的了。”


    說到這裏,趕車的老漢站起身,在鞋底上磕了磕煙袋鍋,又拿起水囊來咕咚咚灌了一肚子水,開口問道“幾位客官,看夠了咱就走吧,回去還得一個多時辰呢。”


    柳家明衝著老漢笑了笑“大叔,我們還想轉轉,您先回吧。”


    “你,你說啥?”趕車老漢嚇了一跳“我說後生啊,你可別不信我說的話。別怪你叔我說話難聽,這地方是真死人的。我知道你們這些後生讀書多,見識廣,可這種地方真的去不得啊。”


    柳家明笑了笑“大叔,我們幾個就是附近轉轉。我這二十多的人了,第一次進山,你總不能讓我過來踩踩地兒沾點土就走吧?好歹讓我撒撒歡,看看景,痛快痛快的。”說著,他從口袋裏摸出兩塊大洋遞給老漢“這車錢你先拿著,過個三天你再來這裏接我們行不行?還是這個時辰,還是這個地方。你接到我們,咱一起回村該吃吃該喝喝,你要接不道我們,算我們兄弟幾個命不好。”


    老漢聽了一愣,看了看手裏的大洋“使不得使不得,說好的一個大洋一個來回,怎麽能多要你們的。”


    柳家明把老漢的手推了回去“您就聽我的,安心拿好這錢。我們幾個是出來玩的,不是出來玩命的,放心就好。”


    老漢半信半疑的盯著柳家明看了一會,又看了看在一邊嬌媚如花的胡婉秋,歎了一口氣,把兩塊大洋揣進兜裏,跳上馬車,淩空甩了個鞭花,趕著車慢慢離開了。


    “小氣鬼。”等老漢走遠了,胡婉秋過來衝著柳家明翻了白眼“戴著好幾百塊大洋出來,才給人家倆塊大洋。”


    柳家明苦笑“姑奶奶,我要是把這幾百大洋一亮,咱就不用下這死人溝了。”


    “為啥?”胡婉秋有點不太明白


    拐子劉從旁邊笑笑“這老漢一輩子怕是也沒見過上百的大洋,要是柳少爺露了白,那萬一要是起了歹心,從村裏拉上一批人來,咱幾個本事再大也是白搭咯~~”


    胡婉秋聽到這裏,哼了一聲不再說話。柳家明衝著拐子劉一笑,倆人誰都不再多說,拉著王大花一起做起了下溝的準備。


    拐子劉撿了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扔了下去,石頭在峭壁上不斷滾動下落,過了足有數十息的時間,才傳來幾不可聞的落到地麵的聲音。拐子劉回頭看看柳家明“這溝可是真夠深的,下麵情況可不好說。”


    王大花插話道“我說,深淺的先放一邊,那霧氣咋回事?下去會死人不?”


    拐子劉皺著眉頭沒說話,倒是胡婉秋走了過來“如果下麵是瘴氣,那這麽濃的瘴氣是會死人的。”


    “那咋整?”王大花攤了攤手。


    柳家明一揮手“現在上麵啥都說不清楚,先下下看,注意安全,不行就馬上上來。”


    當下也沒更好的辦法,幾個人便點頭同意了柳家明的提議。王大花把纏在腰上的繩子解下來,找了塊穩當的石頭打了個雙扣固定好,柳家明則拿過另外一頭綁在一塊石頭上扔了下去,隨後反手抓住繩子,開始順著山崖慢慢往下墜去。


    崖壁陡峭,但也不是毫無停留之處,時不時便能有塊石頭可以供他踩踏。等下了差不多有十幾丈的時候,柳家明找了一塊巨石停下,把自己腰間盤著的繩子解下綁好,又慢慢往下墜去。如此兩根繩子接力之下,柳家明已經下了差不多二十丈左右,那淡淡的霧氣已經在腳下湧動,他此時也已經覺得有些頭暈腦脹,幾欲嘔吐,知道自己不能再下了,便在附近找了塊巨石落腳,仔細觀察著四周。


    在距離他差不多三丈左右的地方,有一個不太顯眼的洞口,柳家明雙手攥緊繩子,舌尖頂住上牙膛,雙腳猛的一蹬,整個人蕩了出去。在到了洞口的一瞬間,柳家明觀察仔細,伸出右腳猛的勾住一塊石頭,生生的把自己停了下來,隨後慢慢落在了洞裏。


    他隨手把繩子綁在洞口的一根小樹上,摁亮手電仔細看了看洞裏。這洞半人來高,一人來寬,裏麵有兩丈見方的大小,足以容納四個人了,而且這地方比之前柳家明所停留之處略高,不擔心有毒氣之憂,倒是個絕佳的臨時處所。


    打定主意之後,柳家明攀著繩子原路返回,把下麵情況簡單一說,三人都覺得可行,便依次攀繩而下,王大花更是連帶來的各種工具一起塞進一個背囊,生生把這個大背囊也弄進了山洞。


    下到山洞之中,四人趴成一排再往穀底看去,此處距離穀底大概還有十幾丈,雖然已經不深,但卻險象橫生。之前在坡頂看起來淡淡的霧氣,離近之後顏色變重,且有緩緩流動的感覺。穀底雖然有些樹木,但基本上都是光禿禿的沒有一片枝葉,就那麽矗立在薄霧之中,樹下偶然能看見各種動物的白骨,甚至王大花都看見了一顆人的白骨。


    “這真的是瘴氣麽?這麽厲害?咱可咋下去啊?”王大花憂心忡忡。其實不光是他,拐子劉和胡婉秋也皺眉頭,兩人一個行走江湖多年,一個飽讀各種典籍,對付一小片瘴氣可以說手到擒來,可這麽大一片的瘴氣見都沒見過,更何況還要在這瘴氣橫行的山溝裏尋找那不知道在那裏的古戒法台,這不就是拿著命開玩笑麽?


    柳家明皺了半天眉頭,開口問道“二小姐,我隻聽說南方多有瘴氣,怎麽這東北也有了瘴氣?”


    胡婉秋想了想答道“瘴氣其實隻是普通的一個說法,多發南方高熱,草木或動物屍體腐爛都會引發,但大多毒性不大,常人中了瘴氣也多是頭暈惡心四肢無力而已。到並不是說北方就一定不會有瘴氣,氣溫濕度合適也是會發的。不過眼前這個就很懸,瘴氣多為白色或淺灰,這個看著都灰裏透黑了,而且我現在趴在洞口距離足有十幾丈都覺得頭腦發暈,可見這個不是普通瘴氣。”


    拐子劉則撐起身體四處打量了好久,才說道“這山溝口小腹大,鬱氣難出,也是瘴氣一大成因。二小姐剛才說的對,這個不是普通瘴,裏麵怕是還有來頭的。”


    王大花的臉都快成了苦瓜“我說,到底行不行啊?別下去一個死一個,咱可不是來填這山溝溝的。”


    “呸!你個烏鴉嘴!”拐子劉轉頭罵道,舉起煙袋鍋就要捅,嚇得王大花手腳並用的爬回了洞中,躲在背囊後麵,把胡婉秋逗的咯咯直笑。


    柳家明沒笑,他順著王大花的身形看見了那個大背囊,眼睛突然一亮,對著拐子劉和胡婉秋說道“我到有個可以驅散瘴氣的辦法,我們不妨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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