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屋後麵走出來的是林德伯格和五個德國士兵,他們每個人都臉色蒼白,身上帶傷,林德伯格的半邊臉上都是血,後麵一個德國士兵的左手幾乎都要從身體上掉落下來,饒是如此,六個人還是穩穩的走了出來。


    拐子劉看了一眼柳家明,右手輕輕的做了一個劈砍的動作。柳家明知道他的意思,也明白現在是全殲德國教導隊的最好機會,可他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還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現在貿然殺死他們,未必是好事。


    柳家明把槍插回腰間,從地上的背囊裏摸出一個水壺和急救包走了過去。林德伯格看了他一眼,沒吭聲,找了塊石板坐了下來。柳家明用水壺幫他清洗的傷口,又用紗布幫他把額頭上一條將近兩寸長的口子包了起來。


    見柳家明如此,陳冬生幾人也走出來幫忙,把那幾名德國兵的傷處也幫著衝洗包好,田中由紀夫表現的尤其活躍,忙著這邊送個紗布那邊送個水,還把地上的槍支彈藥收攏起來堆在一起,但看林德伯格對他的態度,看起來這田中由紀夫如此表現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等收拾的差不多的時候,石屋背後突然發出啪的一聲,柳家明如同被電擊了一般彈了起來,剛要把手槍拔出來的瞬間,林德伯格死死的按住了他。還沒等柳家明開口問他,三個德國士兵從石屋後麵轉了出來。


    他們身上也有輕傷,但不嚴重,三個人向著林德伯格敬了軍禮,隨後開始用德語向他匯報著什麽。


    柳家明趁這機會看了一眼拐子劉,兩人都在對方眼裏看出了一絲僥幸,這三個人剛才不知道藏在哪裏,而且林德伯格五人實際都是輕傷,如果他們剛才真的要下手,那真的沒法說結果如何。而且從戰損來看,這群德國人的實力驚人,除了一開始被偷襲打死的六個人之外,竟然還有八個人活了下來,他們用六個人的戰損拚掉了幾乎全部的俄國士兵。這樣的實力,就算人人帶傷,收拾柳家明他們也足夠了。


    等士兵匯報完,林德伯格找來田中由紀夫,通過他向柳家明他們通報了一下三名士兵偵查的結果。他們仔細搜索了之前德國士兵遇襲的地方,那幾個地方的石屋下麵的石板是鬆動的,完全可以藏幾個人進去。估計之前他們到了這裏之後,就是先藏進了石屋中,然後等德國士兵放鬆警惕之後趁機突襲。


    聽到這裏,拐子劉一把抓住田中由紀夫的手腕“走帶我去看看,說不定那裏就有離開的辦法。”


    田中由紀夫一愣“這裏已經是地下了,再往下挖?”


    柳家明也反應過來,急促的說道“沒錯,就是因為沒人想到繼續往下,所以那群工匠才更有可能從下麵再挖一截,這樣等皇家封了墓穴,他們就可以很從容的跑出去了。你別忘了,這裏麵不管是石屋還是什麽,都是這批工匠做的,他們肯定留了後手!”


    田中由紀夫本來就不傻,隻是缺少點這麽一下,說開之後,他馬上去找了那個德國士兵,讓他帶著幾人去查看有問題的石屋。王大花也接到了一個狠重要的任務:每個石屋都踹一腳!


    柳家明、拐子劉、田中由紀夫三人剛跟著那德國士兵拐到後麵,柳家明就差點吐了,兩間長條石屋的後麵就是之前俄國士兵藏身的地方,現在已經成了屠宰場一般的地方,血液橫流,殘肢遍地,血腥味濃的衝鼻子。


    好在他們要勘查看的地方並不在這裏,幾個人匆匆跟著那士兵轉到了另外一側。士兵到了一間屋子跟前指了指,示意就是這裏。


    柳家明蹲在屋子旁邊仔細看了看,石板上還有被濺上的血跡,想來是某位被害的德國士兵留下的。這塊石板位於石屋背後,由左右塊石板組成。如果不是這塊石板已經打開,那從外麵看來,這兩塊石板可謂嚴絲合縫,沒有任何問題。這精妙就精妙在了石板的嚴絲合縫上,其中一塊石板其實隻有一半厚度,而厚的那塊石板下麵都刻了槽,裏麵灑進了鉛粉之類可以潤滑的東西,這樣在有心人的操作之下,稍微一按一挪,那塊正常的石板就會滑進薄石板的後麵,露出裏麵的空間。


    柳家明拿過一個手電仔細的打量著石屋裏麵的空間,地上一部分,底下還有一部分,總的大概有一人半高,橫著勉強能站下四五個人,腳下同樣是石板墊地,並沒有看出什麽不妥。


    三人又去相鄰的另外一間石屋,這個是大石屋,但也是隻有一塊石板可以打開,裏麵站十個人都沒有問題。柳家明索性跳了下去,一邊走一邊用腳用力的跺著地麵,來回走了三五趟,把腳都跺疼了,才聽出有一處聲音不對。


    他找田中由紀夫要來一柄匕首,沿著腳下石板的邊線一點點的摳著,等土都摳掉,便把匕首豎起,沿著縫隙用力一插,隨後再一扳,兩指頭厚的石板應聲而起,露出一個一人多寬的黑洞。


    柳家明抬頭衝著拐子劉一笑“看來那白喜良真的是該死在這裏,否則怎麽會守著出口都不走?”


    拐子劉臉上也笑意盎然“他殺心太重,隻想著殺人奪寶,卻沒想怎麽出去,或者他一開始就到了這裏,並不知道出不去了吧。”


    “不管怎麽說,我們有救了!”柳家明哈哈一笑,從石屋裏鑽了出來,準備招呼眾人動身。


    等幾人回到大廳中間,王大花也趕了過來,氣喘籲籲的說道“我剛才一口氣踹了二三十間石屋,隻有兩間能踹開,其中一間大的裏麵還有個洞,你們要去看看嘛?”


    這話一說,拐子劉和柳家明都愣了一下,難道有兩個出口?隻有一個的話倒是不生疑,要是倆的話就很奇怪了。


    拐子劉眼珠子一轉,找田中由紀夫要來了那張羊皮地圖,讓王大花把能踹開的石門位置標上,然後他自己也把之前的兩個石門位置標上,這才問柳家明和田中由紀夫“二位可是看出什麽來了嗎?”


    “八卦?”田中由紀夫試探的問道


    “廢話!”拐子劉瞪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投向柳家明


    柳家明沉吟不語,片刻之後答道“八卦圖上並沒有卦象,隻是個地圖,但這地方隻有兩處石門可以打開,難道對應的是八門?”


    拐子劉點點頭,說道“天有八門,以通八風也。地有八方,以應八卦之,綱紀四時主於萬物者也。休門值坎,位在正北,主休息安居;生門值艮,位在東北,主生育萬物;傷門值震,位在正東,主疾病災殃;杜門值巽,位在東南,主閉塞不通;景門值離,位在正南,主鬼怪亡遺;死門值坤,位在西南,主死喪埋葬;驚門值兌,位在正西,主驚恐奔走;開門直乾位,位在西北,主開向通迏。”


    “那這兩處對應的就是生門和死門,可這圖上沒有卦象,現在我們又沒法分出東西南北,到底哪個是生門哪個是死門呢?”柳家明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王大花在一邊插嘴道“那索性都試試嘛,一共就兩個地方而已。”


    拐子劉瞪了他一眼“這是古代工匠留下來逃生的秘徑,萬一他們真的做一個死門出來,裏麵埋上一些機關暗器,這幾個人夠往裏麵填的嗎?”


    “不至於吧?工匠還能這麽黑?”王大花有點不信


    柳家明苦笑“本來就是要被活埋在裏麵的,要是知道他們逃跑,恐怕抓回來的下場比活埋還慘。所以他們弄個機關要害一下可能出現的官兵,那可是再正常不過了。”


    這時田中由紀夫又湊了過來,有點怯生生的說道“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


    “說人話!”拐子劉這會有點怒了,這都什麽時候了,田中由紀夫還在這裏拽文


    沒等田中由紀夫搭話,柳家明突然一拍腦門“田中說的有道理!虛而實之,實而虛之。既然工匠們做了一生一死兩個出口,那他們肯定會希望追殺他們的人進到死門之中。”說著,他拍了王大花肩膀一下“要是你奉命追殺工匠,你選哪個口?”


    王大花一愣,然後答道“肯定選哪個開了的啊,誰逃命還想著仔仔細細的把門關好?”


    “沒錯!”柳家明伸手一指自己剛才過來的那個石房“所以,我選那個!”


    “我說,這個靠譜嗎?萬一人家再來個虛虛實實實實虛虛怎麽辦”田中由紀夫聽的有點迷糊


    柳家明哈哈一笑“你以為能幹這種活的官兵會比王大花聰明多少?走吧!”


    田中由紀夫在柳家明的催促下把所有人都集中了起來,柳家明告訴大家,出口找到了,不出意外的話馬上就動身。


    幾個德國兵聽了之後很是興奮,他們已經在這裏呆夠了,巴不得馬上見到陽光。聽說找到了出口,幾個人不顧身上有傷就去拎那些裝滿了黃金古玩的背囊。但他們的手剛碰到背囊,就被林德伯格厲聲喝住了。


    林德伯格走到柳家明麵前,臉上不帶一絲笑容的說道“這次我們能脫困,是因為有你們的幫助。作為回報,這次我們不會拿走這裏的任何東西,作為對你們中國人的感謝。但走出這裏,我們就不欠你們什麽了,再次見麵,依然是敵人。”


    柳家明知道他還記恨當初鳥島時候發生的事情,但對這個德國|軍官此刻的所作所為也有了一種莫名的好感,索性也沒多說什麽,隻是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和王大花一起攙起張南河,率先走向石屋。


    柳家明和王大花打頭,受傷的德國人居中,拐子劉和陳冬生殿後,一行人就這麽在漆黑一片的土洞裏爬了足足兩三個時辰,等王大花一腳踹開洞口的石頭,清涼的空氣和陽光一起灑在身上的時候,柳家明發出了一聲很舒服的呻吟,他身後的德國士兵幾乎都要歡呼了。


    出了洞口,一群人誰都都沒動,就躺在那裏任由陽光照著自己。過了許久,林德伯格率先站起身,隨著他的起身,幾個德國士兵和田中由紀夫也紛紛站了起來,沒有什麽告別,他們就要離開了。


    就在田中由紀夫要離開的時候,靠在一邊似乎已經睡著的柳家明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麵對田中由紀夫有些驚訝的表情,柳家明露出一絲笑容“田中先生,其實你們還在這大墓裏拿了東西的吧?”


    田中由紀夫愣了一下,露出一絲有些歉意的表情。還沒等他開口,柳家明先說道“這次如果不是大家合作,誰都出不來。那東西你先保管著,等我親手去把它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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