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喲!這位大爺,裏麵請啊!”


    “這位公子,裏麵坐嘛!”


    夜幕低垂,月升時分,做生意的攤販店家早已打烊休息,隻有做不正經生意的店家才會依然熱鬧不休。


    所謂的不正經生意,指的正是聚集在平康裏的青樓妓院。


    “金花姐,你怎麽還在那兒打嗬欠呀?昨兒和你的男人玩得過火啦?香鳳姐,你那妝是化好了沒有,怎麽像給水淋了似的糊成一片?”一個小姑娘手提一個紙包,大搖大擺的在醉月樓中指指點點,順道批評著那群半嬌似懶的姑娘。她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說出口的話卻沒半點女孩子樣。再看她一臉不羞不懼,初見她的人沒有不覺得奇怪的。


    不過她本人對這些驚異目光是渾然無所覺,就算知道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她也習慣了。


    “翠娘,你可是個姑娘家,說話文雅些成不成?”掩口打嗬欠的金花挑起纖纖素手,輕輕戳著那小姑娘,“不然給嬤嬤聽了,肯定又有你一頓好罵。”


    被喚作翠娘的女孩滿臉不以為然,“有什麽好罵的?老太婆不都是這麽對你們說話?她就不是姑娘家?喔……對啦,她不是姑娘家了,那把歲數的老太婆還稱姑娘家,那我該叫什麽……哇啊啊!”


    “你這死丫頭,叫你去幫我買個東西,你給我在這兒嚼舌根!”醉月樓老鴇一手揪著姚翠娘的耳朵,一手叉腰,氣得頭頂直冒火,“我是老太婆?你娘可還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想當年,那張老爺、王老爺,還有新上任的地方縣大爺,為了我爭風吃醋……”


    “好女不提當年嬌啊!老太婆!”將自己已被捧得泛紅的耳朵搶救回來,姚翠娘心有不甘的回了一句。


    娘親的風光史,翠娘早聽得耳朵長繭了!


    “姚翠娘!”


    一聲怒吼回蕩在醉月樓中,伴著姑娘們吱吱咯咯的嬌笑聲,姚翠娘早已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這姑娘正是醉月樓老鴇的女兒姚翠娘。


    姚翠娘可說是平康裏的名人。


    醉月樓雖不是頂大、頂有名,但是姚翠娘這小姑娘卻是所有平康裏的老鴇、妓女都認得的,除去她古靈精怪的嬌俏模樣不說,真正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開口和閉口之間的偌大差異。


    姚翠娘這丫頭要是不說話,乖乖的坐著,看起來是一副楚楚可憐的可人模樣,讓人忍不住又憐又愛。


    但假象畢竟隻是假象,姚翠娘能夠不說話又乖乖坐著不動,大概隻有睡得昏沉的時候了。


    平常的她,總是到處亂晃,到各院各樓去串串門子,和姑娘們調笑一下,和鴇母們打打招呼。


    年紀輕輕的姚翠娘整日在妓院間來去,說話教養自然耳濡目染,要她優雅實在是件頗為困難的事。


    不過她說話雖粗魯直接,卻總是不會太過火,大概是從小生活在妓院中,她很懂得看人臉色,若是見到對方有發怒的跡象,她就使出甜言蜜語能技,搭上她甜美的笑容,撒嬌外加耍賴的化解僵局。


    眾人不知道這是醉月樓老鴇的特意栽培,抑或是姚翠娘本身的資質,不過大夥卻一致認定姚翠娘將來肯定能女承母業,而且青出於藍。


    不過她自個兒的意願呢?


    “當醉月樓的老鴇?”口中塞著蜜餞,姚翠娘睜大了眼盯著問她是否要繼承母業的人。


    “是啊!”


    “我是無所謂啦!不過老太婆還在的話就給她去忙吧!省得她喊無聊沒事兒幹,就會找我麻煩。我呢,就這麽過悠閑日子也不錯。”


    悠閑的日子不可能過一輩子,姚翠娘很快就知曉了這個道理。


    ???


    姚翠娘望了床上的母親一眼,壓低聲音問著邊搖頭邊歎氣的大夫,滿臉罕見的嚴肅認真。


    “林大夫,我娘……真的不成了?”


    “姚嬤嬤這病原不致死,隻是她身子骨本來就不健壯,加上這些年操勞過度,作息不當,又缺乏調養,以致一染上這病,就像在火爐裏風加柴似的……恐怕是難治了。”


    這麽一連串陰沉無力的話,聽得姚翠娘忍不住心頭火起,她脫口就罵:“我娘身子不健壯?我呸!你去找頭牛來和她比一比,每天跑這跑那,喊我罵我的聲音連對門的飄香閣都聽得清清楚楚!


    “作息不當?我再呸!你去問問哪家妓院是白天營生晚上關門的!誰的作息正當了?是不是每個在妓院裏討生活的人都這樣一病不起呀?


    “缺乏調養?我呸呸呸!人參當歸川芎枸,哪樣我娘沒吃過、補過?是不是非得什麽天山雪蓮、百年人參、千年靈芝、萬年何首烏才叫調養?


    “明明就是你這庸醫不懂醫術,把我娘醫得這樣半死不活的,你竟然還敢咒她死!”


    “翠娘!”一旁服侍的丫環含著一泡眼淚,硬是拽住陷入狂暴狀態的姚翠娘,歉疚的對大夫道:“真是對不起,小姐她隻是著急嬤嬤的病,她就是那張嘴巴而已,其實心地……”


    已經氣得滿臉青筋的老大夫一臉隱忍的點點頭,很能體諒病患家屬心中的焦慮,“我知道,這是藥方子,一天三回煎了給病人服下……”


    “你還開藥方子?既然要醫死我娘,不如開一斤砒霜,死得也痛快!”姚翠娘口不擇言地怒道。


    “那我先告辭了。”大夫眼中也冒著火苗。


    行醫濟世,救人不殺人,再待下去的話,恐怕他會壞了這輩子的名聲,親手扼斷姚翠娘那纖細的頸子。


    “死庸醫,別再給本姑娘遇見你,否則別想我饒得過你!滾!”


    怒火狂燃的罵走了大夫,姚翠娘毫不淑女的在娘親房裏大步踱步,徒勞無功的舒解自己滿腔怒氣。


    “唔……”


    床幕裏傳出一聲嚶嚀,焦躁的姚翠娘急忙趕到榻邊,坐在一側,美目直看著雙眉緊皺的娘。


    “怎麽?你醒了?覺得怎麽樣?”


    “翠娘……”


    “什麽事?”姚翠娘急急應腔。


    “你……答應娘兩件事……”


    心頭一緊,姚翠娘的眼眶已然泛紅,但她仍粗聲怒氣的說道:“我不想聽你的遺言!隻是一點小病,你不會這樣就想死了吧?”


    “翠娘,先聽我說完……”聽著女兒咒罵似的安慰,她真不知該感動流淚還是氣血攻心,“娘有兩個要求,你一定要答應我……”


    “哪有這樣的!如果我就是不答應呢?”


    這死老太婆!哪有這樣強迫中獎的?如果她要她找個好人家嫁了,或是什麽言談舉止優雅淑女些,她就先吐血給她看。


    姚嬤嬤又驚天動地的咳了兩聲,成功的博得女兒不甘不願的點頭。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你說吧。”


    “第一,萬一娘走了,醉月樓……就交給你了……”


    “哼!那也得等到‘萬一’!放心好了,老太婆,我知道你沒那麽短命的!”沒有溫言軟語,姚翠娘以最粗魯的方式來表達她心中的焦慮。


    “姚翠娘……你那張狗嘴就不能偶爾吐出一點象牙嗎?”她真是受不了這個像男孩兒似的女兒!


    姚翠娘勉強的勾起一絲笑容,“嗬嗬,會說出這種話,大概你的身體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一旁伺候著的丫環聽著嬤嬤和小姐的對話,真不知該笑或是該哭。


    “少給我說風涼話!”姚嬤嬤有氣沒力的斥道,“你到底是答應不答應?”


    “好啦、好啦!”姚翠娘一副很勉強的樣子,“我答應就是了。”


    “還有第二樁……”姚嬤嬤輕輕的握住女兒的手,一臉的懇切,“拜托你以後講話小聲些行不行?好不容易睡著卻給你吵醒了……”


    姚翠娘忿忿的抽開手,俏臉漾滿紅暈,“老太婆,你放心好了,你絕對會像千年老妖那麽長命的,這點小病痛我看是整不倒你的。你沒聽說過‘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嗎?”


    竟敢消遣她,可惡!


    “禍害?!你……”姚嬤嬤被女兒的話氣得說不出話來,一口氣喘不過,就這麽昏了過去。


    “糟了、糟了!”丫環慌亂的叫大夫回頭。


    “哼!你一定會很長命的!”


    可惜,姚翠娘並沒有當鐵口直斷算命仙的本錢。


    一個月後,醉月樓的鴇母去世。


    姚翠娘,時年十九歲,正式成為醉月樓的鴇母。


    ???


    一間再尋常不過的茶館中,客人三三兩兩的喝茶閑聊,沒人去注意角落裏獨自坐著的落魄男子。


    在這種和平得似乎什麽都不會發生的氣氛裏,偏偏響起了一陣女孩子的尖叫,打斷了所有人的話題,而接著衝進店裏的一位姑娘亦奪走所有人的視線。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抓我啊!”那姑娘淒厲的哭喊著,全身抖得像被潑了冰水。


    果然,兩三個男人接著衝進門,惡狠狠的拽著那姑娘就要往外拖。“死丫頭!明明賣身契簽得好好的,你指印也捺了,怎麽?銀子拿了就不認帳?快跟咱們回去,少在這兒擾了大夥的興!”


    見那幾個漢子人高馬大,再加上不知事情來龍去脈,茶館中倒也沒有人敢出聲。


    “不要!不要啊!我把銀子還給你們就是了!”


    “你回去同我們主人說去!”


    原本毫不引人注意的落魄男子緩緩站了起來,拿起擱在桌旁的刀。“這幾位大哥,這般相逼不是君子的行為啊!”“你又是什麽東西?”


    “我不是什麽東西。”他可是個人哪!


    帶頭的漢子打量他幾眼,嗤笑一聲。“我看你的確不是什麽東西,你就少在這兒強出頭了,省點醫藥費吧!”


    “你們別欺人太甚了!”落魄男子拔刀出鞘,頗有威勢的揮了過去。


    茶館成了動武之地,大夥紛紛捧著茶壺茶杯、零嘴瓜子,逃到安全的地方觀戰。


    數招之後,那落魄刀客被壓在地上,狼狽的趴倒,隻有那對眼睛依然閃著不服輸的光芒。


    “少在這兒擺弄你的花拳繡腿,否則下次定要斷你一條胳臂!”撂下重話,使了個眼色,數人便要押著那姑娘離去。


    “哎呀!天氣真熱,咱們喝杯茶再走。”店外突然傳來一陣銀鈴似的嬌聲,隨著一陣脂粉香味飄入茶館。


    兩位姑娘一前一後的進了茶館,為凝滯的氣氛加入幾絲嫵媚,結果更顯得不協調的怪異。


    “呃?”先進門的姑娘看到眼前的光景,先是愣了一下,隨即逸出嬌笑。“怎麽?這兒在打架呀!打擾了各位真是對不住,翠娘這就離開——”


    “翠娘姐!救我!”那姑娘一看到她,有如看到救星似的放聲哭叫。


    原已旋腳欲去的姚翠娘停下腳步,轉過身子仔細的看著那姑娘。“咦?這位不是紅香院的綠袖姑娘?這幾位大爺,請問這是怎麽回事呀?”


    “姚大姐。”


    一聲尊稱,姚翠娘立刻知道這些人必定也是哪個妓院的護衛,她風情萬種的側著臉,“怎麽了?”


    “這丫頭收了我們尋芳樓的銀兩,說是要轉到尋芳樓來賣;誰知道這會兒又臨時反悔,硬是不肯跟我們回尋芳樓去……”


    “行了、行了,我曉得了。”姚翠娘受不了的抬手製止,“那你們就帶回去吧,這跟我醉月樓沒啥關係,我不趟這渾水。”


    搞什麽嘛,她可不想跟別院的阿姨們起糾紛,那會讓她難做人的。


    “多謝姚大姐。”


    “不謝,有空多到醉月樓來玩啊!”隨意揮揮手,姚翠娘才往前跨一步,又被腳下踢到的東西給嚇了一跳。“哎喲!這位小哥,你躺在地上做啥呀?”


    落魄刀客爬起身來,拍掉一身灰塵。“沒事。”


    看他一臉懊喪,姚翠娘忍不住笑道:“打輸了不打緊,下回別那麽愛出頭就行了。”隻會給自己丟臉。


    落魄刀客低哼一聲,拾起已缺了個口的刀子,悶悶的縮回自己的桌子喝茶。


    “小二,來壺茶吧!”姚翠娘用手扇著風,再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胸前製造涼意,小嘴還叨絮著,“這天真是熱死人了。”


    默默的喝著茶,他雙眼未曾離開那個裝扮風騷冶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良家婦女的女子。


    他不是沒有去過妓院,也不是沒有和風月場所的女子勾搭過,也知道這些女人多是逢場作戲,說的話當不得真,所以能避多遠是多遠。


    但是眼前這一個,和他見過的迥然不同。


    感受到他的凝視,姚翠娘抬起頭,四目相接。


    她拋給他一朵媚笑,他回給她一個白眼。


    不正經!他暗啐道,心中的懊惱與微怒不知是為自己或是為她。


    姚翠娘不以為忤,徑自和身邊的丫環說話,沒再理他。


    茶館裏多得是好說閑話、愛管閑事的人,沒一會兒就有人捧著茶杯,挨到他身邊來閑抬杠了。


    “這位小哥,你是外地來的吧?”


    “嗯。”


    “那你一定不識得姚翠娘了。”


    姚翠娘?他看了那女人一眼。“是前桌那個嗎?”


    “正是她。你別看她年紀輕輕,她在長安可有名了,醉月樓就是靠她給撐起來的。”


    醉月樓?“醉月樓是什麽地方?”心裏雖已有了個底,但瞎猜不一定摸得著邊,還是問問的好。


    “醉月樓是家妓院,還算頂有名的。”


    妓院……果不其然。


    再瞥她一眼,見著她的巧笑倩兮,露出襟懷大片柔嫩,石培峻卻暗沉了臉,“她是妓女?”


    好心的解說員險些把茶給噴了出來,輕聲笑道:“她不是妓女,她是老鴇!醉月樓是她的!”


    老……老鴇?這麽一個年輕俏麗的姑娘,若是在妓院裏掛牌,也該有個名妓之譜。結果,她竟是老鴇?!


    看到他扭曲的表情,解說者悶悶的笑著,“你也覺得奇怪是不?這姚翠娘打小在花街長大,醉月樓是她娘留給她的。 別瞧她年紀小啊!長安城裏大大小小妓院沒一處她吃不開的。她呀,本事可大著呢!”


    是嗎?挑挑眉,石培峻心底打起另一個主意。


    回過神,前桌的倩影已經消失,隻留下淡淡的香氛,飄散在茶香裏,擾亂他的心思。


    “謝謝你。”向那位熱心人士點個頭,他付了茶錢,急急往外追去。


    ???


    左看,無影;右望,無蹤。


    正當石培峻站在茶館門口幹著急時,右方傳來一陣笑聲,讓他毫不遲疑的跨步而去,擋下了姚翠娘。


    被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子駭了一下,姚翠娘的笑聲便生生的被切斷。


    但她畢竟是見過世麵的風塵女子,很快的又回複了笑容。“這位大爺,有什麽事嗎?”


    “你缺不缺護衛?”石培峻有些唐突的問,他瞧見她臉上多了一抹驚愕。


    “呃?什麽意思?”


    “你是姚翠娘吧!”看著她臉上的訝異消去,迅速換上了冷靜的笑意,他對她的評價多了幾分。“不曉得醉月樓缺不缺護衛?”


    姚翠娘偏著頭,打量著他。“你叫什麽名字?”


    “石培峻。”


    勾起唇角,姚翠娘臉上添了幾許豔媚,“石少爺,容翠娘不客氣的說,醉月樓是需要護衛,可是……不需要沒用的護衛。”


    想起自己在茶館裏被撂倒的窘況,石培峻的臉上多了幾分不自在,訥訥的為自己爭辯,“那……那是我一時大意……”


    “醉月樓也不敢收老是大意的護衛呀,石少爺。”姚翠娘毫不含蓄的說道,她笑得毫無歉意,“不然,咱們醉月樓的姑娘們可不安心呀!”


    石培峻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沒錯。


    自己不過是剛出師門的一個草包刀客,說是出師也太美言了,真正來講,應該是自個兒的懶怠和惰於學習讓師父將他半請半逐的丟出師門。又怪自己方才太愛表現,學藝不精還在人家麵前獻醜丟臉。


    “我以後會注意的,請相信我。”石培峻滿臉誠懇。


    姚翠娘一雙狐媚的鳳眼直直的盯著他,沉吟許久,“我說石少爺……”


    “什麽事?”


    “我想,你是有求於我吧?”


    沒吭聲,石培峻靜靜的看著巧笑如花的翠娘,對她的聰慧與洞察人心感到驚訝與佩服。


    她沒再問話,隻是靜靜的笑望著他。


    石培峻沒耐性與她互望僵持,開口道:“我的青梅竹馬失蹤了。聽說她最後捎回家的信是說她來到了長安,所以我決定來這兒找找看。”


    “多久以前的事?”


    盯著她的眼睛,石培峻險些被她深如潭水、燦若琉璃的眸子吸引去。“半年左右。”


    姚翠娘輕哼一聲,“半年?長安城裏人數萬千,每日來來去去的更是不計其數,你在這兒找半年前失蹤的人,無非是大海撈針。”


    “所以才想找些門道。”


    睜大眼睛瞅著他,姚翠娘唇邊緩緩浮起玩味的淺笑,“是嗬……找我這個‘門道’呀……算你聰明!”


    著迷的看著她變化萬千的神色,石培峻險些丟了心神,匆忙的道:“還請姚大姐幫忙。”


    “你這聲姚大姐聽了真是刺耳,我可沒那歲數和本錢當你的大姐。”姚翠娘似乎對大夥對她的尊稱感冒得很。


    “這……”


    姚翠娘嬌豔的拋給他一個媚眼,“石少爺,往後咱們醉月樓得仰仗你了,你可別老是大意啊!”


    看著她的倩笑,石培峻終於也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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