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硯微笑:「我到底食不食人間煙火,別人不知,難道阿鸞你還不知道麽?隻要我的阿鸞喜歡,我必傾我所能,讓你滿足。」


    阮攸寧聽出他話裏有話,瞪了他一眼,低垂著眼睫,湊上前環抱住他脖頸,附在他耳邊低語:「謝謝,真的,謝謝你……」


    兜兜轉轉忙活了大半天,要找的人居然就近在咫尺。原來,從前世起,這個男人,就從未想過讓自己死,竟一直都隻是自己誤解了……


    漸漸,眼眶又開始發熱,阮攸寧拚命眨巴兩下眼,將濕意壓回腹中。心頭大石終於落定,放鬆過後就是莫大的慶幸,她的香唇也順勢碰吻他耳垂,憐愛不已。


    因方才二人的纏鬧,蘇硯衣襟已經鬆開,露出頸間風光,如玉肌膚上,被自己咬過的那側肩頭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牙印。


    阮攸寧拿柔軟的指腹摸了摸,湊上去,學著他適才哄自己的模樣,輕輕對著傷口吹氣,「疼麽?」


    蘇硯盍眸,臉埋進她長發間,搖頭,靜靜享受她的溫柔,蘭息綿綿,叫他如墜雲端。


    正當他有些飄飄然之時,傷口處瞬時過電般傳來一陣疼痛。他下意識「嘶」了聲,瞪圓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去。


    阮攸寧悠悠忪開口,揚起下巴頦,示威性地朝他舔了舔小虎牙,兩眼彎彎。


    「一碼事歸一碼事,你以為服個軟,今晚這事就算揭過去了?做夢!既然你不疼,那我就讓你再疼些,好幫著長長記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犯!哼!」


    她邊說邊坐起身身子,肅著一張臉,抱臂問道:「以後還敢不敢自作主張,把我送走了?」


    蘇硯摸了摸肩頭兩道牙印,苦笑了下,亦坐起身要抱她,「我發誓,從今往後,我對阿鸞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阮攸寧一把推開他,頭扭到另一邊,咬唇強硬道:「少來這套,花言巧語,我才不信你說的呢,我隻看你做的。」


    頓了一頓,她俏咪咪掀開半幅眼皮瞄他,聲音低了些,「昭雲的事……你現在打算告訴我了嗎?」


    蘇硯與她對望片刻,嘴邊笑意枯萎,慢慢垂下眼眸,不說話。


    果然如此!


    阮攸寧登時怒火上湧,掀了被子背對他躺下,「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阿鸞……」


    「我睡了我睡了!」


    阮攸寧「呲溜」一下鑽進被窩裏,一陣細細簌簌聲後,小被團子就安靜下來,再無動靜。


    蘇硯清楚她的脾氣,眼下自己解釋什麽她都聽不進去,盯著那團圓滾滾的小東西,說又說不得,打更舍不得,一時沒轍,隻好默默下床吹燈。


    躺回去時,他還不放棄,欲伸臂將那柔軟的身子擁入懷中。小家夥卻不肯,擰巴了幾下,從他懷裏掙脫出去,滾到牆邊,鐵了心就是不理他。


    四下漆黑,她的長發如水墨般潑灑在枕上,清香隨發梢直往鼻子裏鑽,癢得難受。


    蘇硯凝視那團隆起的被子,撥開她的頭發,一圈圈纏繞指尖,又一圈圈鬆開,歎口氣,仰麵躺好,閉目欲睡。


    良久之後,睡意朦朧起來些,耳畔再次傳來窸窣聲,小東西正一點一點往他身邊蹭,大約是怕自己知道,每挪一小寸,還會停下來,偷偷瞄來兩眼,確定自己沒發現,她還小小地吐出一口氣,繼續往這邊蹭。


    蘇硯心底竊竊暗笑,沒睜眼,等她再靠近些,忽然一個翻身,將她牢牢摟進懷裏。


    阮攸寧起先還懵了一瞬,聽到蘇硯齒間泄露出一兩聲笑意,大呼上當,想逃走,卻是再動彈不得,憤憤捶了下他的胸口,啐他「壞蛋」,邊罵邊伸手環抱住他的腰,抿著淺笑睡去。


    蘇硯垂視懷中小家夥一副全然放鬆的嬌憨睡態,心底漸漸騰升起一種不可言說的溫暖,在她額上輕啄了一下,又想去啄她的唇。


    即將觸碰的時候,阮攸寧沒好氣地道:「我還病著呢。」


    蘇硯訕訕抿回唇,將心頭綺念摁回去,緩了緩,才聞著她芬芳的氣息,安然睡去。


    這一覺,也成了他來蜀中的這麽長時間裏,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可次日醒來,阮攸寧還是沒忘記昨夜蘇硯要趕她走的事,繃著小臉,對他不鹹不淡。


    蘇硯亦不敢在她麵前多言,生怕說錯一字,惹她不快,她就真拍拍屁股,跟她弟弟跑了。


    飯桌上,二人並肩而坐,熱絡地給彼此夾菜,卻都憋著,一句話也不跟對方說。


    阮羽修和滴醋麵麵相覷,鬧不懂他們究竟唱的是哪出。說和睦也不算真正和睦,說吵架也並未見他們跟彼此紅過臉,兩人的關係,就像這溫水裏的青蛙,一直半冷不熱地耗著。


    時日一長,難免叫人擔心。


    阮羽修是個寬心的,便是瞧出不對勁,也不會放在心上,沒心沒肺地跟在蘇硯後頭,跑去山上皇陵督工。


    看守皇陵,雖不是什麽體麵差事,但畢竟是陛下分派下來的活兒,表麵功夫得做足做透。更何況蘇硯一向嚴以律己,到他手裏的差事,無論大小,他都會嚴格做到最後。


    滴翠倒是趁蘇硯不在的時候,偷偷勸過阮攸寧,「姑娘,王爺不跟你坦白,或許真有他的苦衷也未可知。你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可別為這麽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僵,多不值當。」


    阮攸寧正在幫懷庭,在院子裏曝曬草藥,心不在焉地點頭,半晌,隻歎口氣,什麽也沒說。


    並非她故意跟蘇硯鬧,實在是有些事不說開,她心裏就放不下。


    昭雲究竟如何,她並不關心,這不過是道坎兒,她在意的是自己在蘇硯心中的分量,如若蘇硯邁不過這道坎,叫她如何相信,他是真的全身心信任於自己,不會再打著「為她好」的旗號,不顧她意願,擅自為她做主呢?


    滴翠又勸了幾句,實在無效,耷拉著眉頭,悶悶撥弄草藥。


    經曆了這麽一係列變故,阮攸寧還沒忘記自己當初去雲南的初衷——找到懷庭,讓他治好蘇硯的眼睛。


    雖中途出現了些岔子,但據目前的情況來看,她離自己的目標還是邁近了一大步。至少這個鬼醫,她還是找著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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