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以他對魔教的理解,完全能想象出自己母親周邊很可能布滿了魔教的暗子。


    沈慕白感覺到的監視,很可能就是魔教。


    但現在說這個也沒什麽用,因為北瑞城大概率也有古怪……嘖,這懷虛真的是大世要來了啊,怎麽感覺沒一個地方能過安生日子的?


    “娘沒事,沒病沒災,也沒遇到什麽麻煩。”


    沈慕白抬起手,撫摸安靖的臉頰,本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自己孩子的她感慨萬分:“反倒是你,這些年受苦了。”


    “沒什麽苦的。”


    安靖微微搖頭:“倒不如說,經此一事,我才看清了自己,知曉這世間有太多該殺應殺必殺之人。”


    “隻因為是你。”沈慕白卻很清楚,若是尋常孩子落在這般困境,早就不能自已,更別說什麽看明白自己。


    “娘就在這裏。”她道:“倒是你那白師妹,這次特意過來跟著娘,就是為了見你,當是有什麽大事……雖然是魔教,但四下無人的時候,也不用講究太多。”


    安靖看得出來,沈慕白對白輕寒觀感不錯,但還是懷有一絲對魔教的警惕,隻是以目前北疆的情況,在霜劫北蠻,和近在咫尺的混亂麵前,魔教還真就不算什麽大問題。


    母子二人又聊了幾句,安靖便起身來到後屋。


    白輕寒安靜文雅地坐在小桌旁,令安靖頗有些陌生——她可不是什麽懂禮儀的人,當初訓練休息的時候,白輕寒的坐姿可隨性的很,讓一旁的顧葉祁都變了臉色,糾正了好久才勉強糾正回來了一點。


    ——天意魔教的體態課老師還挺厲害。


    腦中閃過這般不知所謂的想法,安靖想了想,還是直截了當道:“多謝了。”


    “但是小白,你為何會親自過來?”


    他沒有問魔教怎麽找到自己母親這種話,也沒問魔教有什麽目的——這些都無關緊要,猜都能猜出來。


    安靖好奇的,僅僅是白輕寒選擇的原因。


    “原本輔助監視伯母的人是西巡使那一派。”


    白輕寒輕聲道:“西巡使死後,我用玄陰神女的位格,還用同出一莊的理由接收了伯母的監視小隊,並全權接過了和你有關的任務。”


    “啊?”聽到這裏,安靖都繃不住了:“他們把和我有關的任務全都交給伱了?”


    “嗯。”


    “這不是嗯一下就能說清的情況,小白……不,輕寒,天意魔教那邊究竟什麽說法?”


    “如我剛才說的一樣,我全權接過了和你有關的任務。”


    白輕寒一本正經道,她從懷中取出一本奇異材質的圖冊,放在了小桌上:“其中,就有教授你教內諸多典籍秘傳的職責。”


    安靖坐在了白輕寒對麵的座椅上,他陷入沉思,然後明白了過來。


    “天意魔教……”


    他震驚道:“根本沒把我當外人?”


    白輕寒無聲地點了點頭,令安靖幾乎說不出話來:“他們以為我這是外出公幹,在大辰自由學習呢?”


    白輕寒繼續無聲點頭,安靖提示道:“我間接殺了西巡使,還拜了明鏡宗的真人為師,我叛教了!”


    白輕寒還是無聲點頭,安靖深深地思索:“這不對勁……難道說,魔教有能力知道我的進度?唔,畢竟是魔教根本法,有這個能力很正常。”


    “但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憑什麽這麽做?我態度還不明顯嗎?我必殺他們啊!”


    “這有什麽奇怪的。”


    白輕寒終於說話了,她的語氣帶著一絲不以為然:“我們不是都知道神教裏腦子有問題的人有很多嗎?上麵腦子也有問題啊,腦子有問題的人根本不怕死,你威脅要殺了他們這件事,和說我要出門溜達一圈沒有任何區別。”


    “你總算是正常了。”聽到這裏,安靖反倒是長籲一口氣:“你之前說話的風格文縐縐的,害得我以為你也腦子有問題了。”


    “我之前,是,沒讀過,書。”白輕寒微微咬牙,她桌下捏緊了拳頭,這次是真的有些情緒了:“現在讀過書了,總要有點改變吧!”


    那的確改變很大,安靖差點就沒認出來白輕寒。


    經此話題,兩人的氣氛也重回當初在懸命莊時,安靖頗為好奇問道:“你這頭發怎麽回事?”


    白輕寒垂下眸光,抬起手指,一縷玄陰之氣從指尖自然滲出,宛如白露明珠:“《太陰清靜妙章》和《少陰洞真妙經》同修,玄陰之炁充盈周身,神異自顯,喚作‘靜月明’。”


    “這是一種身神異,讓我可以同時掌握三種玄陰相關的靈炁,平日需要維持心境,白發不過是玄陰之炁外顯,倒也可以變回去。”


    “那倒也不用這麽麻煩。”安靖主要是好奇,他在懷虛天元見過不少奇異發色的人,但那要不就是血脈要不就是染發,白輕寒這種後天自然轉換還真的挺少見。


    定了定神,他問道:“除卻這個冊子……魔教那邊還有什麽事?”


    “有。”


    白輕寒道:“我這次親自過來,除卻保證伯母的安全外,也是為了告訴你魔教內部的情況,還有你父親的一些情報。”


    “啊?”這下輪到安靖睜大眼睛了:“我父?”


    “對。”白輕寒說到這裏時,也有些感慨:“你父親安千山在北蠻那邊一直都在找你們,隻是你們都離開了北蠻,他百尋不得……當他知道你們消息時,他所在的北蠻部落已經在北疆一處偏遠地方定下了,隔著霜劫,沒辦法過來找你們。”


    安靖不得不承認,白輕寒帶來的情報全都是他想要,他渴望知道的。


    母親安好,父親的情況聽上去也不錯,雖然離得比較遠,應當是成了北蠻部落的俘虜後又登上了位置,但離得遠點也好。


    鄉下地方,有鄉下地方的好處。


    “這個消息,還有誰知道?”他問詢,而白輕寒小聲道:“就你我,還有師父。伯母我都沒說,怕有意外。”


    “你覺得該說,那便說。”


    說是肯定要說的,但的確不是現在。安靖想了想,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得幫白輕寒一手,不然的話心中過意不去。


    思來想去,安靖發現,自己還真有白輕寒感興趣的情報。


    “我大概知道,瀚海魔劫那邊的真相了。”


    聽到這裏,白輕寒也抬起頭,長長的睫毛抖動著,證明她內心的不平靜。


    而安靖也沒廢話,他將自己從幽如晦,明光塵和今衍華那邊得到的相關情報綜合一下,大致告訴給了白輕寒。


    “瀚海魔劫後,瀚海大域地脈可能受損,緊接著便是景王之薨與北疆霜劫……”


    聽完後,白輕寒眸光幽深,她低聲自語:“而真螭也表示,是大辰這邊內鬥過甚導致它不願再呆下去……”


    “原來如此,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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