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她的想法,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使勁全力頂著卡過來的棺材蓋兒。她,身材看起來柔弱,蘊含的力量卻不小,趁著這功夫,雙腿一鉤,腰下一使力,猛的坐了起來。連帶著她身下卡住她脖子的屍體也跟著坐了起來。


    緊接著,顧文敏猛的將脖子一低,由於這個姿勢,那扶桑人的頭露了出來,舌頭吐出來大半截,顯然也是被掐死的,沒準兒還是自己掐死自己的,而現在,他開始掐別人了。


    顧文敏這一低頭,我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猛的將手一鬆,那棺材蓋沒有了我阻擋,霎時間橫掃過來,隻聽砰的一聲,棺材蓋卡死了,而那具坐起來的扶桑人屍體,由於沒有躲避,腦袋直接被卡住了,發出哢嚓一聲,脖頸的骨頭完全碎裂,幾乎被壓扁,而顧文敏因為當時低下了頭,卻沒有被壓住。


    看著棺材邊上露出的人腦袋,我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我估計這個笑容應該很猙獰,下一秒,我雙手便按住那扶桑人的腦袋,使勁兒一擰,直接擰了一百八十度,由於他的脖子本來就已經被棺材蓋給卡扁,這一擰,腦袋就直接被我摘了下來。


    惡不惡心也別去計較了,將腦袋往身後熊熊燃燒的棺木中一丟,我立刻又去撬棺材蓋,這一次沒有什麽鬼壓棺,棺材蓋剛露出半截,顧文敏大半個身體就從裏麵探了出來,聲音嘶啞道:“快,趕緊救其他人!”她脖子上也有一條勒痕,渾身狼狽,迅速爬出了棺木,繼續朝著最近的一具棺木而去。


    我問道:“知道豆腐在哪裏嗎?”


    顧文敏搖了搖頭。


    我心裏猛的一沉,因為我沒有想到,光是剛才救她一個人,就已經費盡周折,而剩下還有七個人被困在棺材裏,在時間上來看,我們是不可能將所有人都安全救出來的,即便救出來,肯定會有一些人已經遇害。


    與其如此,我當然要先救豆腐,可惜,我們現在不知道他在哪具棺材裏,因此隻能一具一具的翻。


    接下來的一切不言而喻,幾乎每打開一具棺材,裏麵都有起了屍的粽子,而裏麵的人有還在掙紮的,也有已經不省人事的,我們甚至來不及去查看究竟是死是活。整個營救過程十分亢長,幾乎每開一具棺材,都是一場搏鬥,但我已經有了兩次弄死粽子的經驗,也已經掌握了一些規律,因此後來的營救並沒有前兩次凶險。


    最後,機器人四個被救了出來,都還活著,林教授和段菲救了出來,打開棺材時,林教授沒有動靜,段菲還在掙紮。


    窒息的人,其實在前十分鍾,是可以進行急救的,因此林教授一出來,擁有急救經驗的顧文敏就開始給林教授急救,我和機器人四個去開最後一具棺材。


    我心裏沉甸甸的,因為我沒想到,連開了六具棺材,竟然沒有一具是豆腐。最後一具裏會不會是他?如果是他,離我們被拖入棺材中,已經接近四十多分鍾,豆腐沒有機器人四個的體力,甚至說句實在話,論起戰鬥力,他還比不上文敏,這四十分鍾的時間,會不會已經……


    這些念頭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打開棺材。


    棺材蓋被撬開後,裏麵露出了一個人,是豆腐。


    他一動不動,卡著自己的脖子,臉色烏青。


    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就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大腦轟鳴一聲,雙腿一軟,猛的跪倒在地。


    怎麽會這樣?


    ……我來遲了。


    兄弟,對不起,我來遲了!


    伴隨著棺材蓋打開,裏麵的粽子同樣蹦了起來,豆腐壓在它身上,被帶著從棺材中坐起。那同樣是一個扶桑人,不等它發難,我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猛的撲過去,掐住它的脖子,將它從棺材裏拖了出來。我已經有了很豐富的對付粽子的經驗,原計劃是它一出現,我就用探鏟卡住它的脖子,然後由機器人一號將桃木珠塞入它的嘴裏,將之製服。但這會兒,仇恨之下,我哪裏還有什麽理智可言,卡住它的脖子沒多久,這東西就以它驚人的力道,反手搭住了我的雙肩。


    粽子攻擊人有三種常見的手段,一是張嘴咬,二是掐脖子,三是雙手搭肩,直接用蠻力撕。它這一抓,扣住我的肩膀,儼然是一幅要撕人的模樣。我這會兒也躲避不及了,眼見著就要命喪它手,一邊的機器人一號反應極快,猛的抽出匕首,砍下來它其中一隻手。


    硬粽子分為兩種,一種身僵如鐵,含有屍毒;一種力大無窮,喜食人肉。我們遇到的大概屬於第二種,身體並不怎麽堅硬,被這麽一砍便斷了一隻手,撕扯的動作也被阻斷了。趁著這功夫,機器人一號取代了我之前的角色,用一根探鏟手柄從背後卡住了那粽子的脖子,勒的粽子張開了嘴。


    機器人二號提醒我:“快,塞東西!”


    我這會兒因為豆腐的死,整個人神智已經有些遲鈍,巨大的悲痛感襲來,腦瓜子也不靈活了,經由機器人二號一提醒,才下意識的將降龍桃木手珠塞入了那粽子的嘴裏。那玩意兒立刻不動了。事到如今,我反而沒有心思去將這粽子分屍了,雙腿顫巍巍的走向棺材,將裏麵的豆腐弄了出來,並且去掰他卡住自己的手。


    機器人四號忍不住道:“陳兄弟,節哀。”


    我沒吭聲,準備先將豆腐的手弄下來再說,但他的手很僵硬,不太好弄。


    機器人一號歎了口氣,道:“他已經去了。”


    我道:“還可以急救。”


    這時,林教授在顧文敏的施救下,總算撿回了一條命,咳嗽著醒了過來。


    我說:“你看,老頭子都還能救過來,他一個壯小夥子,哪兒那麽容易死。”


    機器人四號抿了抿唇,蹲下身,說:“他已經死了,臉已經青了。陳兄弟,我知道你們感情深厚,但是……但是逝者已矣,咱們現在還在古墓裏,你振作一點兒。”我盯著豆腐烏青的臉,伸手在他脖頸邊一探,冰冷的溫度,沒有絲毫跳動的脈搏,讓我整個人冷了下來。


    不錯,豆腐已經死了。


    千真萬確,這一次,是真的死了。


    我完全說不出一句話,忘了身處何地,忘了理智和冷靜,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是我害了他,我不該帶著他來涉險,我不該帶著他下鬥。在我知道自己身懷詛咒的那一刻,我就應該和豆腐斷了聯係。


    但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


    就像鬼厙之麵的詛咒一樣:它不會直接對付你,它隻會從你身邊的人開始,讓他們一個一個的走向死亡。


    我呆坐在原地,盯著豆腐發青的臉,腦海裏一片混亂。我自認為是個冷靜的人,經驗告訴我,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不能失去理智,隻有保持一個冷靜清晰的頭腦,才能解決問題。但現在我冷靜不了,腦海裏閃過了這些年我和豆腐相識的畫麵。


    我剛開始做生意失敗的時候,豆腐拿出了所有的積蓄資助我,最窮的時候,我倆一天隻吃了一包泡麵,往麵裏加很多水,大部分時間灌下去的是麵湯。


    我現在甚至在想,豆腐和我認識後的第三年,父母就飛機逝世了,是不是也和我有關。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坐了多久,墓室裏死一般的寂靜,混合著屍臭和棺木燃燒的氣味兒,空氣都跟著跳動起來,時間的流逝,也讓人難以察覺。我盯著豆腐的屍體想了很多,甚至有時候腦袋裏是空的,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文敏靠近我,眼眶紅腫,含著眼淚,顫聲道:“陳懸,別這樣,小竇會走的不安心的。”


    我轉頭,盯著她漂亮的臉,淡淡道:“與你無關。”


    顧文敏咬著唇,啞聲道:“他也是我的朋友,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但是……已經很久了,你在這裏坐了已經五個小時了。”


    五個小時?


    我深深吸了口氣,覺得渾身疲憊,說:“我知道了,走吧。”我將豆腐的屍體扶起來,準備背在身上上路。機器人一號攔了一把,半晌才道:“我也有過同袍死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我明白你的感受,但……但帶著他的屍體不現實,你該明白。”


    “這是我的事情。”我道:“我不能讓自己的兄弟腐爛在這個地方。”


    機器人一號歎了口氣,道:“可以火化。“


    顧文敏一直沉默的低著頭,這時盯著我的眼睛,堅定的說道:“我支持你,我們一起把他帶回去。”


    顧文敏此刻很憔悴,神色蒼白,身上也滿是汙跡,目光中含著很多東西,溫柔、包容、痛苦還有堅定。


    須臾,我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盯著她,慢慢的說道:“不需要你,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以後……我的事,你不要管。”


    顧文敏猛的瞪大了眼,神情顯得很受傷,啞聲道:“陳懸,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但是我們可以一起麵對……我……”


    我打斷了她的話,淡淡道:“麵對什麽?我和你沒有可能。”


    顧文敏一愣,道:“你什麽意思?”


    我道:“就是你聽到的意思。我喜歡熱情火辣的妞,不是你這種會在背後暗算我,給我戴手銬,給我辦房卡辦證件的女人,我不是找一個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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