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墓室找下去,也不知多久,又一次走到了頭,看著前方坐著的豆腐和啞巴,我心裏一沉,心說:莫非我們當真要被困死於此?


    被困墓室,並非第一次,但這一次,我卻真的是沒有任何頭緒了。


    重新回到了休息的位置,啞巴隻是睜開眼,幽黑的雙眼平靜冷漠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又閉上。豆腐沒有眼力勁兒,眼巴巴的問我:“老陳,有什麽發現嗎?”


    我歎了口氣,說:“找到路我還會坐這兒嗎,早拉著啞巴去開機關了。”我和豆腐給啞巴安外號,他到也不介意,或許是根本不在乎,麵無表情,就跟我們說的是別人一樣。


    豆腐歎了口氣,神情沮喪,道:“那該怎麽辦?”


    我這會兒也無計可施了,聞言說道:“之前你不還勸我樂觀些嗎?不是相信會有人來救咱們嗎?現在怎麽跟霜打的茄子一樣了?”


    豆腐翻了個白眼兒,說:“我相信會有人來救咱們,不過問題是我餓,我渴,我想吃燒烤、吃火鍋、吃紅油滾鍋,吃麵牛鹵,吃海鮮龍蝦大螃蟹,沾點兒醬油和芥末,放點兒蒜蓉,往裏麵一沾,再往嘴裏那麽一放……”豆腐顯然已經進入了幻想中,一邊說一邊兒喉頭滾動。我越聽越覺得餓,腦海裏冒出一連串的吃食,不由自主的咽口水,可惜口幹舌燥,咽也咽不下什麽東西,便連忙捂住豆腐的嘴,說:“別說了,再說我就要饞死了。”


    這會兒就跟畫餅充饑一樣,我和豆腐又渴又餓,現在又找不到出路,滿腦子都是吃的喝的。我現在幾乎也絕望了,隻能像豆腐說的那樣,希望能有人來救我們。


    可是,會有人來嗎?


    那外麵稀奇古怪的人皮棺材,顧文敏他們能對付嗎?我們被莫名其妙擄掠到這個地方,顧文敏他們能發現嗎?會不會已經反打盜洞出去了?我相信顧文敏不會扔下我們,但如果其餘人有二心,顧文敏一個弱女子能救出我們嗎?不止救不出,沒準兒還得把自己給搭上。


    這一連串念頭在我心中翻滾,卻也沒有什麽實際作用,隨著時間的流逝,饑餓讓我們的腸胃絞痛、惡心,從最初的想吃東西,到後來的想吐,再到後來毫無知覺,但人已經氣息奄奄了。我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渡過了多久,隨著時間的流逝,我感覺自己也越來越虛弱,等我精神稍微恢複過來時,我才意識到,整個墓室裏已經安靜很久了。


    為了節約體力,我們沒有再四處走動,而是或坐或臥的休息節約體力,偶爾還是能說兩句話解悶兒,但現在,我卻忽然意識到,豆腐已經很久沒有開口跟我說話了。


    具體有多久?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者十個小時,二十個小時?


    我意識到不對勁,伸手順著摸過去,摸到了豆腐的手,有點兒涼。我心裏沉甸甸的,豆腐受傷嚴重,又沒吃沒喝,難道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嗎?黑暗中,我打開了手電筒,掙紮著爬起來去看旁邊的豆腐,探了探鼻息,不由得鬆了口氣,他還活著。


    緊接著我叫他的名字,希望這小子能醒一醒,但在這個過程中,豆腐隻是睜開了一次眼睛,最後又如同熄滅的燭火一樣,一句話不說,將眼睛給閉上了。


    我眼眶有些發熱,回憶著這些年的經曆,有種想罵老天爺的衝動。我陳懸半輩子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打出點兒事業,一下子就毀了。這輩子也就這麽一個死心塌地對我的兄弟,現在眼瞅著快活不成了,我他媽的究竟做錯了什麽?


    難道是我以前做生意坑的人太多,遭報應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這報應也太勢利眼了,那麽多賺黑心錢的人,可比我惡毒多了,怎麽不去報應他們?


    我拽著豆腐冰冷的手,心裏有一股怒火,還有一種恐懼,畢竟沒有誰是不怕死的,我怕死,也更怕豆腐跟著我一起死,他雖然又蠢又饞,欠抽又拖後腿,但沒幹過什麽壞事兒,實在不該死在這個地方。


    正想著,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啞巴忽然出聲了,而且在我出神的關頭,竟然走到了我和豆腐旁邊,他看了豆腐一眼,伸手摸了摸豆腐的脈搏,淡淡道:“他快死了。”


    “閉嘴!”


    啞巴看著我,又道:“你也活不了多久。”


    我道:“彼此彼此。”


    啞巴頓了頓,慢悠悠的說道:“我有個辦法可以撐下去。”


    我有些愣神,心裏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問道:“什麽辦法?”


    啞巴指了指豆腐,說:“趁他還有一口氣,血液還在流動,可以喝他的血,死後還可以吃他的肉,咱們可以撐一段時間。”他神情平靜,目光冰冷,我聽著他的話,猛然覺得喉嚨發緊,心說放狗屁!都這種關頭了,這小子竟然還在說屁話!但接觸到啞巴冰冷平靜的目光,我心裏咯噔一下,心說:他不是來真的吧?


    我有些警惕的看著他,將豆腐護在了身後。


    其實人肉並非不能吃,隻是大部分動物包括人類,都沒有吃同類的習慣,不過,據說當年鬧饑荒的時候餓死了很多人,其中有一部分人,就是靠吃草根、樹皮、老鼠甚至是死人肉活下來的,在古代,用人肉做藥做補品,也是一些王侯將相、達官貴胄的喜愛。


    古時候的粵地有一道菜,叫‘人參抱子’,何為人參抱子?據說是選用七到八個月的死胎,取出後,再將一根老人參塞入肚中,嬰兒成臥抱狀,因此稱為人參抱子,據說吃了能延年益壽,鶴發變黑,補腎壯陽。


    我知道人肉可以吃,但我自認還不是真正的變態,哪能幹這種事兒,更何況,現在這啞巴是要吃豆腐!


    我身邊沒有武器,隻能警惕的看著啞巴,心說他要真敢有什麽打算,我跟這小子同歸於盡。


    啞巴盯著我,冰冷的麵孔,忽然露出了一絲譏諷的笑容,冷冷道:“再不給他吃喝點兒東西,這小子就完了。”我對著啞巴高傲冷漠的表情,瞬間明白過來,原來這小子是在變相的提醒我,可以喂豆腐些吃的,比如人血?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心說:我還沒偉大到這個地步吧?真放血給豆腐喝,估計他喝飽,我也就見閻王了。不過這會兒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我伸手找啞巴要了刀,在手掌上一劃,便見血流如注。


    正常人可能無法想象這個情景,喝血,那得多惡心,但人渴到了極點,那種痛苦不是能用語言形容了,如果說拿鞭子抽的痛苦是一,那麽餓到極致,那種痛苦就是十,因此當我看到自己手掌流出的液體時,哪裏還能想什麽惡心不惡心,我自己都想喝一口。


    血流出來,我不敢浪費,趕緊將傷口對著豆腐的嘴,這小子一接觸到流質的液體,就跟被雷劈了似的,渾身一震就開始狠狠的吸起來,好在這地方沒有大的血管,豆腐沒吸多久便幹了,片刻後睜開了眼睛,砸著嘴說:“什麽東西這麽香。”餓了渴了,什麽都是香的。


    我將手背到背後,淡淡道:“尿。”


    豆腐咳嗽了兩聲,嘶啞這聲音說:“尿?你他媽的居然給我喝尿?”


    我道:“嫌棄就給老子吐出來。”


    豆腐劇烈的喘息了兩下,說:“還有嗎?我還想再喝點兒,渴死我了。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麽水被稱為生命之源,以後誰敢浪費水,我掐死他。”沒說兩句,豆腐支撐不住,又昏睡過去,我將手掌包紮了一下,自己也是強弩之末,不由望著黑暗中,腦袋發懵。


    這樣下去,還能撐多久?


    雖然被困此地,我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但根據我們身體衰弱的程度來看,至少已經在兩天以上,其實我現在有些後悔了,一開始時還有尿,但當時沒有到這個地步,誰能喝的下去,但現在真到了連尿都想喝的地步,偏偏已經尿不出來了。


    我們的水分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人沒有水能支撐多久?我就算了,至少沒有受傷,但啞巴和豆腐都是傷患,之前還流血過多,啞巴身體素質好,現在還沒有倒下,豆腐卻不行了。


    想著,我冒出個稀奇古怪的想法,心說:如果真到了要吃人肉的地步,該吃誰?當然是拿啞巴開刀,不過,能不能對付他,我沒把握,因為這小子雖然也很虛弱,但一直不動聲色,除了蒼白的臉暴露了他的體力以外,其餘的地方,幾乎沒有破綻。


    轉念,我忍不住抽了自己一巴掌,心說:陳懸啊陳懸,你在想什麽?怎麽會忽然冒出這種想法?你是人,又不是豺狼虎豹,怎麽會冒出這麽荒唐的念頭?


    就在我剛剛拍了自己一巴掌時,啞巴忽然站起了身,慢吞吞挪動著腳步,一步步朝我走了過來。


    他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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