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正伸長了脖子望,我一關門兒,他歪著頭問道:“怎麽?手抽筋了?”我覺得自己嗓子眼有些發幹,衝豆腐和顓瑞使了個眼色,說:“門後有一雙腳。”


    聞言,眾人齊齊變色,連一向神色平靜的顓瑞也忍不住變了臉,沉聲道:“除了腳還有什麽?”


    我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場景,隻覺得心有餘悸,任誰一推開門,就看見一雙懸空吊著的腳,估計也沒辦法鎮定。那雙腳大約到我腰部的位置,腳以上是什麽就沒能看清,但我估計,門後的東西,和我們在布帆後麵所見的,沒準兒是同一個。


    一時間,眾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但就這麽堵在門口也不是辦法,我定了定神,示意眾人拿出武器,不管是什麽,都不可能躲過去,要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隻有往前走。


    緊接著,我猛的將門一推,朱紅色的木門發出咯吱一聲響,豁然大開,一時間塵灰飛揚,眾人手裏有拿槍的,有拿刀的,豆腐更是抄著探鏟一副隨時準備砸人的模樣,誰知門一推開,眾人都愣住了,因為門後麵空空蕩蕩,隻有一條黑暗的走廊,哪有什麽雙腳。


    顓瑞挑了挑眉,一半兒毀容的臉對著我,凸出的眼珠子顯得分外可怖,說:“怎麽回事?”我寧願他用另一半臉對著我,因為他這一半臉,在這種環境下,更驚悚了,真讓人習慣不了。


    豆腐摸了摸腦袋,說:“老陳,你是不是太緊張,看花眼了。”


    我眼神好的很,回想了一下剛才的情景,絕對不可能是看錯了,於是我示意眾人將光源聚集在一處,將門後的走廊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遍。這走廊的一邊兒是個林園,一邊兒是個大門緊閉的偏殿,林園中的花花草草瘋長,在燈光下張牙舞爪,一想到這些花花草草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埋入了沼澤下,如今又以這般形態出現在我們眼前,便覺得詭異之極。


    顧文敏打量了幾眼,說:“那東西肯定已經纏上咱們了,大家還是小心些。”


    肖靜說:“修建這麽大一片建築,也不知是用來幹什麽的,你們說,這走廊是通向哪兒的?”


    豆腐眼珠子一轉,又想嚇唬她,說道:“據說,這是仿造陰司寶殿而建,所以啊,這裏的走廊、房間都是給地府裏的小鬼兒出入的,這條通道,沒準兒連接著地獄呢。”顓吉聞言哈哈大笑,指著豆腐說:“把人當三歲小孩騙呢,以為都跟你似的容易上當嗎。”


    得,沒幾天功夫,顓吉也將豆腐的本質給看透了。他這話很打擊豆腐,豆腐沒有達成目地,因此很是鬱悶,揮舞著手電筒,當先走向了走廊裏,眾人魚貫而入,走到緊閉的偏殿門口時,顓瑞忽然嘖了一聲,出聲道:“陳懸,你過來看。”


    他指著緊閉的木門,似乎有什麽發現。


    我走在他前麵,隻顧著打量周圍,擔心那隱藏著的東西會忽然冒出來,因此有些分神,這會兒順著顓瑞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也愣了,因為那偏殿的木門上有一個叉。


    這個叉一看就是用匕首一類的東西給劃出來的,叉的下麵,還有一個古古怪怪的符號,有點兒像變形字,又像白字、又像日字,又如同向字。


    這是什麽意思?


    眾人都湊過來,便聽顓吉說:“好像是什麽人留下的記號。”他知道我的事兒,問我:“陳兄弟,會不會陳老爺子一行人留下的記號?”


    我盯著那個變形字,說:“有可能,這個字,很像一個白字。”當初邀爺爺前來的,落款處豈非就是一個白字?


    顧文敏微微蹙眉,說:“這個叉是什麽意思?”


    豆腐摸了摸下巴,說:“叉就是錯誤的意思,這個記號會不會是告訴我們,這個偏殿裏,沒有陳老爺子他們要尋找的東西,所以用不著進去?”這個推測到是挺靠譜,想來想去,最簡單的理解,似乎也就這樣了。


    肖靜道:“既然是錯的,那咱們就不用進去了吧?”我想了想,心說:這門上既然有爺爺一行人留下的印記,他們肯定進去過,或許其中還留下了什麽線索,根據他們的行蹤,沒準兒能查出爺爺他們此行的目的。這些念頭一轉,我有心進去一探,便對肖靜說:“你害怕,就留在外麵,我進去探一探。”


    顓瑞等人更不怕事,完全和我想到一處,當即眾人準備推門而入,顓吉猛的一推,不由咦了一聲,說:“門從裏麵鎖上了。”此話一出,眾人麵麵相覷,皆是滿頭霧水。門從外麵鎖上很正常,但是從裏麵鎖上,就不正常了。


    要想從裏麵上鎖,裏麵必須得有人才行,難不成,這木門後麵還有人?


    這門並不像現在的防盜門那麽嚴絲合縫,中間有一小道細縫,想到此處,我忍不住將燈光湊近細縫處,眼睛貼上去往裏瞧。一眼瞧去,我一下子就對上了一顆黃濁的眼球,它也貼在門縫處,正和我對視,隨後眼珠子還轉動了一下。


    我嚇的手一抖,手電筒啪的掉在地上,受驚不輕。原本我是想朝裏麵偷窺一下,瞧瞧裏麵有什麽東西,誰知一看,卻發現裏麵也有人在偷窺我們,而且裏麵的東西是人是鬼還不一定呢,那驚悚的感覺就別提了。


    我這麽大的反應,讓眾人莫名其妙,豆腐神色霎時緊張起來,說:“老陳,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看到什麽了,嚇成這德性。”我咽了咽口水,說:“裏麵有人……或許是鬼,它、它隔著門縫在看咱們。”


    肖靜聞言,嚇的大叫一聲,連忙離門縫遠遠的,嚇的躲到了我身後。豆腐臉色一變,說:“這地方除了咱們,哪有什麽活人,肯定是個粽子……不對啊,粽子怎麽會偷窺咱們?”顓瑞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木門,陰測測的說道:“是人是鬼,進去看看就知道了。”說罷衝鍾恭和顓吉一使眼色,二人會意,立刻開始撞門。


    我和豆腐自然不能閑著,嚇歸嚇,但咱也不是被嚇大的,當即跟著一起撞門。


    這木門在我們幾個大男人的撞擊下,沒幾下便砰的一聲打開了,顧文敏早已經舉著槍,槍支上了膛,二話不說就先開了一槍,誰知這門一撞開,後麵卻是黑漆漆一片,目光所及之處,什麽東西也沒有。


    肖靜站在門口張望,沒見著什麽可怕的東西,才小心翼翼走入殿裏,說:“偷窺咱們的東西在哪兒?”


    豆腐打著手電筒東張西望,最後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說:“老陳,你沒看錯吧?”


    我心裏打了個突,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第一次開門,發現門後是一雙腳,結果打開後什麽東西也沒有;第二次是一隻眼睛,打開後,還是什麽也沒有;難不成那玩意是專門為了嚇唬我而來的?我跟它無冤無仇的,它跟我較什麽勁兒?


    這麽想著,我沒理會豆腐的話,也沒有理會眾人疑惑的目光,將手電筒的光芒調到最大,開始觀察這個偏殿。偏殿中央什麽也沒有,周圍的牆壁之上,繪製了很多陰沉沉的壁畫,一眼看去,皆是一幅群鬼出巢的畫麵。那些活靈活現的鬼物,仿佛要從牆壁裏撲出來似的,看一眼都讓人覺得不舒服。


    就在此時,光芒的盡頭,忽然出現了一點兒反光,金色的光芒一閃而過,似乎黑暗中有什麽東西。我不由得加快腳步湊上去一看,霎時大吃一驚,因為前方的柱子下方,赫然坐了一個人,確切來說,是一具掛著爛衣服的白骨,白骨手腕上帶著一隻手表,剛才反光的,正是它。


    他是誰?


    我立刻意識到,他應該就是那個將門反鎖起來的人。


    難道說當時門外有什麽危險,使得他躲進了這個偏殿裏,並且將大門緊緊反鎖住?


    望著眼前的白骨,我一眼便瞧見了白骨旁邊的包袱,背包是扁的,我蹲到白骨前,用匕首挑開背包一看,發現裏麵沒有食物和水源,唯一隻剩下了一根繩索、一支匕首、一些鑿子。很顯然,這個人是食物耗盡後困死的。


    這時,其餘人也圍攏過來,觀察片刻,顓瑞忽然將頭轉向門外,對鍾恭使了個眼色,說:“帶上槍,去門口守著。”很顯然,眼前這具屍體,讓他意識到,殿門之外,很可能還隱藏著什麽危險的東西,否則這個人不會被困到此種境地。


    顓吉若有所思的說:“他裝備裏還有匕首,如果我是他,即便沒有武器,也會拚一把,絕不會坐以待斃。我看,要麽是這個人太膽小,要麽就是當時的情況很奇特。”究竟是怎麽個奇特法,我們現在已經無可得知了。


    鍾恭端著槍守在殿門口,讓我們稍微安心些,他是個嚴謹可靠的人,有他把守在門口,我們也少了一層後顧之憂。


    這時,顧文敏蹲下身,柔聲道:“看看他衣服兜裏有沒有什麽身份線索。”


    聞言,我不由得拍了拍額頭,心說還是女孩子心細,剛才一番瞎想,倒是將最重要的事兒給忘了。


    眼前這人會是誰?


    他有可能是當初那支隊伍裏的任何一人,甚至有可能是我爺爺。當然,我認為我爺爺不是那麽膽小的人,就算是絕境,他也會拚死一搏,我想這種性格,在陳詞和我身上都有體現。


    坐以待斃這個詞,不會出現在陳家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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