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共電話亭裏撥打啞巴的電話,但電話那頭卻一直沒人接,難道這小子不接陌生來電?我想了想,便找奇白居的夥計,用他們店裏的電話重新撥了一下,這次倒是有人接了,對方嗯了一聲,聲調微揚,示意甭管你是誰,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我壓著心中的怒氣,道:“你給我的消息是假的!”


    啞巴聽出是我,冷冷道:“現在追究這個有什麽用?”


    我心裏別提多難受哦了,說:“我以為是你被白三爺監視,所以談話的話題才會泄露,你知不知道我其實是在擔心你?我明白了,徹底明白了,吳水,你夠狠。”


    電話另一頭,啞巴沒有出聲,沉默須臾,才道:“你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我沒時間跟你解釋這些東西,但我奉勸你那位女友,最好小心一些。”


    我心頭一驚,道:“你什麽意思……”沒等我將話說完,電話便掛了。


    我握著話筒,腦海裏轉過好幾個念頭,回憶了一下這一番對話,我發現啞巴並沒有否認是給了假消息,但同樣,他也沒有承認,隻是不願意提這件事。而現在,他讓我和文敏小心是什麽意思?難道說……


    我想到了白三爺。


    雖然我跟他隻有一麵之緣,白三爺看起來和藹,但我知道那隻是表象,雖然沒有和白三爺交往太多,但就這次把警方擺一道的架勢,儼然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


    難道說,白三爺會對文敏下手?


    文敏是警察,後台關係很硬,但凡混黑道的,都不喜歡警察,但沒有誰會去找警察報複,畢竟這是人家的職業需求,殺了一個警察,還會有下一個,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很少有報複警察的事。


    啞巴這句話,到底是想提醒我什麽?


    但緊接著,我又發現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消息是由我傳遞出去的,按理說,白三爺就算要收拾人,也應該先找我才對,怎麽會越過我,直接跟文敏作對呢?


    總不至於是覺得我長得帥吧?


    思來想去,我也沒能想明白,無奈之下,隻能回了顓家。


    剛到家,豆腐便迎上來,說:“老陳,趕緊買個手機,顧大美女找不著你,電話打我這兒來了。”


    我道:“她說什麽呢?”


    豆腐眼珠子一轉,肩膀蹭了我一下,嘿嘿直笑,道:“你自己問,但我覺得是好事,看樣子是想請你共進晚餐。”我心說,文敏這會兒因為這起走私案正惱火頭疼,這時候哪有心情吃飯?八成是豆腐自己不靠譜的猜測,於是用豆腐的電話回了過去。


    電話那頭,文敏似乎是有些緊張,我察覺到她呼吸有些急,片刻後,清了清嗓子,說:“晚上有空嗎?我父親想見你。”


    我隻覺得喉嚨一緊,心說這醜女婿還沒做好準備見嶽丈呢,怎麽突然來這麽一出?


    文敏聲音有些無奈,道:“這次的行動被我父親知道了,他在後麵調動關係,知道是你傳的消息,再加上你當時說自己是我男朋友,所以……”我明白過來,八成是之前那小警察透露的風聲。於是安慰道:“見就見,我準備準備。”


    文敏道:“還有一點,他肯定猜測出你是幹什麽的了,因為你之前有案底,普通警察看不到,我爸是可以調出來的,所以啊,你要坦白一點兒,如果藏著掖著,他肯定生氣。”這頭,我和文敏商量好了見未來嶽丈的細節,眼瞅著天色不早,我又去買了些禮物,下午便搭車按照文敏給的地址過去。


    她家的位置有些偏,一直沒有移動過,是一個單獨的小洋樓,造型有些老了,文敏說他父親在這方麵很低調,大部分時間在國外,平時有什麽事才會回來。


    我到地方時,是文敏給我開的門,她讓過身帶我進門,隻見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戴眼鏡,身形微胖的老人家,頭發半白粗硬,按照傳統相術的說法,發質[無名小說.downtxt]粗硬的人,性格也很剛烈倔強,一般不好對付。


    “顧叔,您好。”


    他看了我一眼,讓我坐,不必拘謹,表麵上還是不錯的,沒看出什麽敵意。我這個人平時雖然不喜歡聒噪,但該用心的地方絕不含糊,事先早已經和文敏透露了顧父的喜好,順著話題攀談起來,倒也相談甚歡,文敏似乎鬆了口氣,微微一笑,說去給我們切點兒水果便離開了。我心知正題該來了,果然,文敏一走,顧父便話鋒一轉,道:“你的事,我也大致聽說了,謝謝你對敏敏的照顧。”


    敏敏?應該是小名。


    我道;“叔叔您客氣了,其實是文敏幫了我很多,我很感激她尊重她。”


    他沒說話,須臾,又道:“老話說,門當戶對,雖然現在時代不一樣了,但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並不是沒有道理。你的條件我也知道,自己心裏應該有數,多餘的我就不說了。”


    我一時有些狼狽,想不到對方竟然這樣心直口快,顧父道:“在國外待久了,說話也不喜歡拐彎抹角了,你的條件不差,但你們不合適。”


    我沒想到會這麽針鋒相對,但既然已經發生,也不能退縮了,於是我道:“我並不是一個懶惰或者不負責任的人,我會照顧她的。”


    “你拿什麽照顧?盜掘文物?你知不知這是違法的?就算你聰明,法律製裁不了你,但你能一直這樣冒險下去嗎?我指的門戶,不是金錢,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年輕人,她很有能力,不需要誰養活,我隻希望我的女兒能有一個穩定和諧的家庭。而你,是一個隨時可能死在外麵,並且隨時麵臨犯罪的人。”


    這一番話,說的我啞口無言。


    其實這些問題我,我並不是沒有想過,甚至我身體上的詛咒也還沒有消除,曾經我也試著將她推開,但人的感情實在不是可以憑借理智來掌控的,我發現這樣很難。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想辦法解決詛咒的事情,隻要詛咒的問題落幕,我便不用再下鬥了。


    這些計劃一直在我心裏,悄然進行著,我原本是打算一切穩定之後再和顧父交底了,現在的情況對我實在不利。他的話讓我不由深思:如果詛咒就這樣在我身上,如果我不能找到破解它的辦法,該怎麽辦?


    我腦海裏閃過文敏的臉,緊接著是豆腐,然後是一些朋友,最後停留在了一張照片上,照片上陳詞冰冷的目光,透過記憶,直直紮入了我的腦海中。


    就在這時,文敏端了水果上桌,她觀察了一下顧父的臉色,見顧父臉上掛著笑意,以為我們聊得不錯,於是也跟著笑了笑。我心裏有些內疚,正打算說話,忽然之間,文敏眼角動了一下,目光猛地盯著窗外,這會兒已經是晚上七點鍾,家裏請了一位阿姨正在做飯,估計是臨時起意,因此這頓飯有些晚。


    文敏看向窗外,外間是被燈光照的朦朧不清的黑夜。


    她輕聲道:“我有一種感覺,好像有人在盯著咱們。”


    顧父皺了皺眉,看了看窗戶的位置,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起身準備坐到另一側。


    我不由得想起了白日裏啞巴所說的話,心知文敏是個警覺性很高的人,莫非窗外真的有人?


    我起身走到窗戶口往外看,黑暗中,昏暗的燈光中,猛然發現對麵一棟洋樓的頂部,隱隱約約有個人影,他似乎是俯趴著的。我心下一驚,猛然將旁邊的文敏拉到身後的牆壁處,道:“可能是狙擊手。”


    “狙擊手?”顧父皺眉,隨即哼了一聲。


    文敏道:“不對,如果隻是狙擊手,他應該早就能下手了,難道是……”我倆對視一眼,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難道是爆破彈?幾乎是同時,我們二人猛地遠離窗口,我將顧父猛的一拽,道:“快,往裏跑!”


    話語剛落,便覺得屋內大亮,是一種不同於燈光的亮度,我耳裏隻聽砰的一聲巨響,一股熱浪夾雜著碎石一類的東西從身後襲來,下意識的,我將前方的文敏一撲,壓倒在地,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暈過去的那一瞬間,我隻有一個念頭:姓白的,你如此心狠手辣,我陳懸總有一天要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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